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兵朝鲜60周年。人们了解关于这场战争的信息渠道也越来越多。然而,汇集中外所有记述那场旷世空前残酷战争的史料,无不提到这样一个集体,一个响亮的名字,一个由彭德怀将军命名的“万岁军”。
38军,在60年前的异国他乡,指战员们用青春和热血捍卫了祖国的尊严,演绎和谱写了革命的英雄主义以弱制强以小胜大的战争神话。作为曾是这个光荣集体中的一员,并有幸亲临那场战争的普通指挥员,我将我的所见所闻纪录了下来,为了那些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年轻战友,为了释怀积累在胸中60年的情感与悲痛,为了激励那些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困惑的年轻朋友,让我们从英勇的志愿军战士身上,感受和体会那无私奉献和勇敢拼搏的力量,去学习他们不畏艰险、英勇献身的革命精神。
当我掀开这尘封已久的记忆,耳边铁流滚滚、战车隆隆,鸭绿江的夜色也逐渐降临了,进入眼前的是60年前的那一夜,那些人……。
在结束了辽沈、平津战役后,我38军挥师南下直捣广西,消灭了白崇喜残部便北上驻扎信阳休整集训。 1949年6月,在我军服役的朝鲜族士兵已全部回国, 1950年我338团在罗山度过了第一个没有硝烟的春节。“老婆孩子热炕头, 30亩地一头牛”,部分官兵历经了多年的战争,此时情绪开始有些松散了。我们在训练的同时及时加强对他们的引导,告诫大家军人要时刻提高警惕,准备战斗。时至麦收季节,突然接到师主任于敬山的电话,命我骑马赶往黄县开会。
这是一个绝密的会议,行动只限制在营以上干部知道。原来,一九五0年六月二十五日,朝鲜内战爆发,朝鲜人民军把美伪军驱赶到釜山附近不足10%的土地上。然而,九月十五日七万美军从仁川登陆。依托其精良的武器和强大的强大的攻势,越过三八线,将战火烧到了我鸭绿江边。
应朝鲜劳动党和金日成的请求,中共中央作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38军开始向北开拔,在铁岭和开源一带成立了边防军,在那里集训,准备出国作战。
今天,我听到过对当时我国出兵朝鲜的目的的不同版本,我无意去评价它的对错。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对于刚刚结束战争的人民来说,对和平的理解,是现在从没听过枪炮声的人体会不到的。军人的价值,只有通过战争来体现,但军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目的是为了和平。那时候,和平不是豪华别墅前停放的高级轿车,不是五星级酒店挥金如土的潇洒与奢华。如果,孩子们能在绿草盈盈的操场上尽情的玩耍,蓝天上没有敌人的飞机;如果,姑娘们在山坡上与心爱的人甜蜜约会,听不到枪声和炮声;如果,战士们在吃饺子的时候,没有哨兵发出的警报,我们所有的奉献和付出,都是值得和令人欣慰的。
有人说,那时的人头脑简单,恰恰是这种简单,造就了在千里之外的异国战场英勇作战的热血男儿,他们击垮八倍于我们兵力的美军,树立起万岁军的丰碑,谱写出以弱制强、以小胜大的不灭神话。
38军是首批入朝的军队,而我338团是全军从辑安入朝的前卫部队,我三营是338团的尖刀营。1950年10月19日,我们从鸭绿江上的浮桥进入战火纷飞的朝鲜,然后乘坐经过改制的火车。那是一列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并架着机枪的火车,火车车箱里,同志们的表情凝重,紧紧的握着随身携带的武器。因是秘密出国,所以凡带有中国字样的日记本、毛巾等全部剪掉。当我们改坐汽车向战线靠近时,我们深深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与我们前几次的战场不同,这里是一个多国部队集中的阵地。头顶上,是划破长空的高射炮的火光,身边是密密麻麻向后撤退的人民军和苏联顾问。这时我们才知道,朝鲜人民军在武装精良的美伪攻击下早已是溃不成军,节节向北败退……。在狭窄的公路上,我们逆着这些队伍向前挺进,心中充满着紧张和自豪。由于是逆着队伍走,我们的车队小心翼翼,生怕碰伤疲惫不堪的人民军和苏联顾问。我的指挥车为了避让苏联顾问团,情急之中翻下了路边的深沟,车上的人都被压在了卡车下。当我被战友救出时,鼻梁骨被碰断了,眼睛里也飞进了玻璃碎片,至今,我的鼻梁上还留着一道疤痕。这是入朝第一天留给我的纪念。然而,我的两名战友牺牲在这次翻车中,他们没能与我们共同参加这场史无前例的战争。 “轻伤不下火线”,这是我们出国前的宣誓。简单的包扎后,我们继续前进。
从滚滚北撤的队伍里,我们听到了种种疑问。朝鲜人民军在强大的美军攻击下,不但对自己失去了战斗的信心,而且对志愿军的战斗力也极为疑惑,尽管我们出征前已基本换了苏式装备,但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的“小米加步枪”能战胜美军的新式武器。他们说:“我们不但有苏联顾问的帮助,而且我们的部队都是苏式装备,尚且遭到了如此的惨败,你们这种落后的装备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为此,团党委决定让我负责和朝鲜人民军沟通,当时叫做他们的政治思想工作,要他们相信志愿军的能力,树立必胜的信心,以稳定他们的军心。正当我们大步前进时,正好遇到了一大批败退下来的人民军。面对着这些与美国人苦苦战斗了数个月的士兵,从他们的脸上我读到了绝望和即将面对的战场的残酷。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声说:“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是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派来协助你们作战的,我们的武器虽然落后,但我们有信心协助你们将美帝国主义赶回老家去。你们应该相信我们是有这个力量和决心的……,武器的好坏不能完全决定战争的胜负,决定战争胜利的是人,是掌握武器的人。前不久毛主席曾经说过:美帝国主义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在为祖国争光的口号声中,我们开始执行第一个任务-找回人民军丢失的三个师的重型武器库。据当时的情报说敌人已知道熙川山洞里藏着人民军的重武器,我军要以最快的速度先于敌人到达武器库,而事实上,当我们赶到时,被告知该军火库完好无损,而我们并没有真正见到该武器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