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北海银行票版海上遇险记(文/周玉华)

16175 发表于2019-08-17 22:33:41

   解放战争中期,我华东野战军经过鲁南、莱芜、孟良崮等重大战役,消灭了大量的敌人,胶东解放区形势暂时有所缓和,部分印钞厂也恢复了生产。但是,胶东半岛是敌我双方必争之地。1947年8月,国民党反动派集结9个师的兵力,重点向我胶东解放区大举进攻,先后占领了烟台、龙口、黄县、平度、掖县等县城及胶东中心城市莱阳城。敌人依靠他们的优势兵力,从胶东半岛由西向东压进,妄想把我们华东党政机关一口吞没掉。

    情况非常紧张,形势十分危险。我们北海银行总行所属印钞厂,也随华东局机关迁出老厂址崖子,撤至文登城西冯家集一带,就地将印钞设备拆散埋藏,人员隐蔽到各村庄,老弱病残及小孩从海路转移去东北大连。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一天中午,总行发行局局长杨秉超找周奇、黄建华和我3人谈话,说总行行长陈穆打电话告诉他,要他挑选3位经过考验、政治上绝对可靠、身体素质好的干部,到总行去一趟,有要事商量。在我们3个人中周奇、黄建华是经过长征锻炼的红军战士。当天下午,陈穆行长接见了我们,并说:“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现在仗要打下去,要打仗,就要有钞票,印钞任务还要坚持完成。现在有些贵重机器设备和材料要转移,陆地上已经被封锁,要从海上走。但海上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你们要有思想准备,到哪里去现在不告诉你们。竹当晚,我们回到发行局,一面作些必要的准备,一面向同志们告别,互相留下家庭住址,万一哪一个牺牲了还可以互相转告家中。第二天,我赶到总行,陈穆行长交给我们一封由曾山写给渤海地区坚持工作的李人俊的亲笔信,这时,方毅也在场。陈、方两位领导嘱咐我们:“这次选派你们3人去渤海地区完成一项重要任务,是从海上护送票版。这个东西很重要,你们在海上走,很可能遇到敌人,如果遇到了,你们尽量打掩护,如果确实过不去,即使人牺牲了也不能让票版落到敌人手里。”我们3人当即向领导表示:一定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当晚总行派了两辆汽车,一辆是护送我们的警卫部队,一辆是我们3个人和一箱票版。经过一路颠簸,天快亮时到达烟台,我们人备武器,身着便装,以商人打扮出现在码头上。这时,来了一位当地负责同志,把人和物带到一条船上,介绍给船老大,说我们是他的朋友,想到渤海惠民等地跑一趟生意,船老大一口答应,并要我们3人分乘两条船。我和周奇同志在一条船上,重点保护票版,黄建华同志乘另一条船负责其他物资。到开船时,和我们一起走的共有11条船,上面装的全部是印钞纸和油墨器材。后来才知道那9条船是货管局的同志护送的,我们之间也未来得及互相了解就开船了。

    在烟台起航时11条船是一块走的。但到了海上,由于风大浪高,船行速度有快有慢,有前有后,到第三天早上前面7条船不见了。黄建华就在前面的船中。周奇和我商量,让船靠岸打听一下情况。这时我们的船刚好到达长山岛,靠岸上岛后问了我们海防部队,把我们要去渤海完成任务的情况说了一下。海防部队的同志告诉我们:“你们要去的方向,有的地方已被敌人占领,船只能在海当中走,不能靠近海边,就是在海中,也可能碰上敌人军舰,你们要小心。一为了安全,我们只好冒着大风大浪在海中间走。途中我和周奇轮流在船上值班,观察海面敌情。到第四天早上,果真遇上敌人军舰了。敌舰正向东开,我们的船向西驶,在海上和敌人兜圈子。此时此刻我们都已作了战斗准备,万一人牺牲了,就把票版丢到海里去。经过7天7夜的艰苦航行,终于到达了羊角沟。但是向海上渔民一打听,这个地方已被敌人占领了,我们马上调转船头向北开。先后又找了两个地方,都被敌人占领了。我们只得继续向北行驶,经过黄河人海口,又开了2天2夜,到了一个浅水港,测量一下水深,军舰到不了。又向渔民打听敌情,渔民说,这里没有码头可靠,还要往北,离这里还有100多里路,到下洼子有个码头可靠船,但路很难走,海匪很多。这时我们找到海防部队,和他们商量,请他们派武装护送。我和周奇商量决定先将票版搬上岸,从陆路去找渤海分行。上岸后,由周奇带着票版,请当地群众帮助护送,找渤海分行。我从陆路赶往下洼子,也未见到黄建华和另外7条船。经过3天等待寻找,始终不见黄建华,我担心他们在海上出了问题,在下洼子电话总机的帮助下,打听到了分行的驻地,离下洼子还有近百里。跑了1天多:走了不少冤枉路,才找到了分行,这时周奇已提前安全到达。第二天我们带着票版去省财政厅,找到了李人俊。这已是我们接受任务离开烟台的第14天了。我们把曾山的信和一箱票版交给李人俊,他很惊奇地说:你们人和器材不是都被国民党军舰抓去了吗?我们就向李人俊汇报了途中不见了7条船的情况。这时李人俊告诉我们:国民党反动派的电台已经广播了,说他们在渤海海面上俘虏了我们一批重要物资和重要人员。这时我们才确知黄建华和前面的7条船,已经被国民党军舰抓去了。

    李人俊听了汇报后,指示我们赶快发报向胶东总行陈穆行长汇报。得到总行回电,要我们不要回胶东,暂时留在渤海分行工作。直到1948年春,昌潍解放前夕,我们随一大批从鲁中转移去渤海的干部和家属,在部队的护送下,安全回到北海银行总行驻地。后来知道黄建华由于不适应海上生活,船起航不久就晕船了,呕吐很厉害,但他被俘后没有讲出后面4条船,所以我们没有遭到敌人阻袭。

    黄建华被俘后,在国民党军舰上关了半年,后来被转解到青岛又关了半年,先后受刑8次,上过老虎凳等重刑,受尽了折磨。直到1948年12月1日,淮海战役结束,徐州解放,青岛的国民党反动派头目迫于形势,决定释放黄建华出狱。但当他获释后仅一小时,这些反动头目又收回决定,准备再捕他入狱。但就在这短暂的一小时内,黄建华已迅速离开青岛,奔向解放区。他回到潍县落脚后,即打电话给青州(益都)的北海银行总行有关领导,报告彳他已出狱回来,住在潍县一家旅馆里。这时总行派人前往,把他接回,他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得很坏。在总行休息了几天,就送他去后方医院疗养,从此他又和大家分别,至今都不知道这位红军战士的下落。

    南下后周奇也和我分别了,现在不知道他在何处。当我写这段回忆录时,就想起这两位老同志,他们为党的事业忠心耿耿,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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