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诸城火官庄(文/张传胜)

16177 发表于2019-08-17 22:40:16

1945年春节前夕,我八路军山东滨海军区13团奉命与滨海支队换防,同时,伺机来一个顺手牵羊,一举拔掉诸城南面火官庄附近的五里猴子山的一个日本鬼子据点。

腊月22日晚上,我13团警卫连160多人到达火官庄,接到战斗命令,令我连急行军10余里地,火速赶往诸城公路方向,切断敌增援。当时,我在8班当副班长,听说要去打鬼子的增援部队,浑身都来劲了,带着手榴弹,提着步枪,快步随队疾进。我们来到指定地点,在雪地里埋伏不久,主攻部队的攻击战斗就打响了……由于首长及时发现敌情有变化,本来是300来人的日寇据点,突然又来了500多人的增援,总兵力已增加到800余人,龟缩在据点中,凭着坚固的工事,负隅顽抗。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打一场攻坚战,显然是要吃亏的,于是当机立断,按预定暗号,在山上放起两把火,主动地撤出战斗。

我连迅速撤到火官庄,因打埋伏一夜没合眼,连长决定在火官庄宿营。不料,由于敌密探的报告,发生了一场我连160多壮士血战火官庄的可歌可泣的战斗。

次日凌晨5点,天仍然是黑沉沉的,我放哨下来,抱着枪刚想合眼,我们班有个绰号叫“汪精卫”的战士,笑咪咪地对我说:“有情况,快起来,部队马上转移。”“别瞎胡闹,再开玩笑我揍你!”话没说完,就听到了急促的哨子声,紧急集合!不到3分钟全连集合完毕。“我们被包围了,准备突围”……连长不断地下达战斗命令。这时候山上响起了敌人炮弹的爆炸声和各种步机枪子弹的呼啸声,狡猾的敌人从3个方向迂回过来,我们面临着一场生死搏斗。猖狂的敌寇仗着人多势众蜂拥而上,扑向我们的阵地。我们居高临下,摔出一排排手榴弹,步机枪一齐向敌人猛烈开火,打得鬼子血肉横飞,到处乱窜,战斗异常的激烈,连长身先士卒,战士们个个不怕牺牲,以一当十,象铜墙铁壁似的坚守在阵地上。这时,由于迂回我两侧的敌人已经占领半山腰,从3个方向向我们射击,交叉火力迫使我们头也抬不起来,只得放弃阵地,且战且退,决心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掩护更多的战友突出重围。

在激烈的战斗中,突然一颗子弹击中我的腰部,班长立即让我带几位战士先撤下去,我不肯,在班长再三命令下,我只得含着热泪跟着几位同志一起向山下撤。不巧当我们撤离到一片坟地时,遇到了敌人的埋伏。只见一个鬼子扬起一把指挥刀喊着:“抓活的,抓活的。”敌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迎面扑来,我们犹如猛虎下山,一阵猛打猛冲,有3位同志突出去了,我孤身一人,寡不敌众,就往侧面跑,有20多个鬼子端着枪在后面追。我心中一喜,心想,这样可以吸引敌人兵力,让其他同志突围。我边跑边向敌人射击。不幸,跑不多远,敌人的机枪子弹打中了我右腿,趴倒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雪地,我紧紧地抱着枪,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准备决一死战。鬼子冲上来,我无力从雪地里站起来,一个鬼子兵挑开我手中的枪,又猛地给我一刺刀,正好刺在我的背脊骨上,刺刀一下子拔不出来。那小子就用力蹬了一下我的身上,拔出刺刀又向我刺了一刀,最后朝我头顶上打了一枪,以为我必死无疑,就走了。当时我已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醒来时,已是午日当空,太阳的光芒使我睁不开眼,我不相信自己竟还活着。我成了一个“血人”,没有力气动弹,身边不远处,有几位牺牲的同志,还有几具日寇的尸体。我脑子里恍恍惚惚,不断地涌现出激烈的战斗场面。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连长张学义、指导员张谷来、机枪班长秦德民、我的班长秦配生等28名同志光荣牺牲。机枪班长秦德民拉响手榴弹与鬼子同归于尽,死得很悲壮。这次战斗战果辉煌,共击毙日寇68人。

    战斗是难忘的,更使我终身难忘的是我负伤以后,老乡送我去医院那段生动的军民鱼水情的场面。

    “水…水…”我喃喃地叫着。一位身背箩筐的老大爷朝我走过来,见我是一个八路军战士,浑身是血,立即把我扶起来,把自己的棉手套戴在我冻僵的手上。我说:“我不行了,给我用脏了。”老大爷说救命要紧,就把筐里儿媳新婚用的枕头拿出来给我枕上,还用新棉被把我盖好,我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说不出话来,欲哭无泪,深情地望着老大爷,一会儿,来了民兵和担架队。担架是一块门板,当时我腰和腿中弹,背部刺伤,用它抬不方便,于是老大爷毫不犹豫地把箩筐借给担架队,我被安顿在筐中,由几个年青的民兵抬起来就走。在那崎岖的山路上我被颠簸得受不了,旁边几个年纪大的见了吩咐道:“这是一个重伤员,只能慢慢地轻轻地抬,否则会出事的。”当即决定由8个年纪大一点的同志轮流把我从火官庄抬到了30多里以外的第6休养所。路上翻过了两座山头,天黑了,前后打起3盏灯笼,日夜兼程。我看着他们忍饥挨饿,咬着牙赶路,豆大的汗珠顺着腮帮子往下淌,我感激的泪花,不由自主地与他们的汗珠交织在一起。半路上遇到滨海支队的同志,他们马上拿来一点煎饼和粉丝大白菜汤,我们歇歇脚,暖了暖身子又起身赶路。他们一整夜翻山越岭,终于在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目的地。由于我是最后一个到达医院的重伤员,立即得到了救护。我清醒后,急切地问抬我来的那8位老乡时,医生说:“他们连一口水都不喝又回去救护伤员了。"此后我一直很想念他们,想报答他们的深情厚谊,但他们在哪里?连一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是伟大的中国人民,是抗日的民众,是我心中最可爱的人。

    在医院精心治疗护理下,3个多月后,我基本上恢复了健康,就是腰和腿给我留下了终身残疾。可是我身残志不残,怀着对日寇的刻骨仇恨和满腔的军民鱼水真情,心中充满着必胜的信心,重返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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