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里同志是我们的老战友。自抗日战争初期和我们共事直到他去世,几十年间,我们之间过从甚密。马千里同志是山东博兴县人,出身贫寒。青少年读书时就参加了爱国学生运动;参加过北伐战争11931年加入共产党后,参与领导了1932年的博兴“八四”暴动;1935年参加红军,在延安“抗大”学习;抗日战争初期被派回山东,先后在清河区、渤海区任团长、军分区司令、渤海行署秘书长、周村第一任市长等职;建国后到铁路部门工作,任铁道部视察员、副局长等职。在60多年的革命生涯中,他一贯忠于党的事业,勇敢作战,积极工作;敢于坚持原则,实事求是;坦率直爽,密切联系群众,给我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追求革命从军报国
马千里同志17岁那年高小毕业后到北京、天津等地当学徒工。在“五四”运动的影响下矢志从军报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河南陆军讲武堂学习。这期间,他抄写下“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笑山”的诗句以自勉。从讲武堂毕业后被派到连队(冯玉祥部队)任助教、排长。在参加北伐战争时受部队中共产党员的影响颇深。1927年“四•一二”蒋介石叛变革命后,他毅然脱离部队回到博兴,和已经加入共产党的刘顺元、张静源等同学接触,于1931年6月加入共产党,在博兴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先后任博兴6区和4区联庄会助理员、教练、中共博兴县委军事部长兼4区联庄会内党支部书记。经过短短几个月的工作,就控制了联庄会这支100多人枪的武装。
1932年秋,山东省委军事部长张鸿礼到博兴亲自指挥“八四暴动”。马千里认为条件尚不成熟,应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张鸿礼当即训斥说:“这是省委的指示,必须坚决执行。”马千里说:“省委的指示,我当然执行。但暴动以后怎么办?部队的行动方向要明确”。张鸿礼批评他“右倾”,武断地作出暴动的决定。暴动中,马千里带领兴福联庄会的起义人员,收缴了该会的全部武器;迫使三官庙的民团投了降。翌日拂晓,马千里在兴福镇召开群众大会,宣布暴动胜利,成立了“鲁东革命军第一大队”,旋即向5区进军,在利城与其他暴动队伍会合,共300余人,县委决定编为一个大队,马千里任大队长。其后几天,部队迅速发展到700余人,在博兴4、5、6区,广饶、博兴边境一带发动群众打土豪、开仓济贫,截击国民党政府的汽车。暴动胜利的消息传遍全县,贫苦农民欢欣鼓舞,奔走相告。这次暴动是在王明“左”倾路线的指导下进行的,被韩复榘军队镇压,只几天就失败了,但在群众中扩大了共产党的影响,撒下了革命火种。暴动中,马千里表现了卓越的才能和坚强的组织性、纪律性。
博兴暴动失败后,马千里被通缉,妻子被捕,幼子惨死,这些并没动摇他的意志。他和张复生一起逃往潍坊、即墨、天津、北京等地。因找不到党组织,便栖身于国民党军高桂滋部任连长。1935年冬,他带领4名士兵,携枪投奔陕北苏区参加了红军。先后在红军大学当教员、任韦国清营3连军事助教和八路军总政统战部干事。在此,周恩来副主席指示,为他恢复了党籍,并派他到东北军中开展统战工作。在争取李仙洲、高桂滋、井岳秀三个师的工作中做了大量工作。后被派往安定县委任统战部长。1936年,马千里入“抗大”学习。1938年被派回山东清河区任八路军山东纵队第3支队7团副团长,带领部队活动在邹平、长山、滨县、青城一带。1939年4月22日,马千里率7团驻长山县爱贤村,日伪军前来扫荡,他建议马耀南司令坚决反击。团政委率部守村,他带4个排隐蔽在村外树林里。战斗打响后,敌人组织了8次冲锋,均被我军打退。他率骑兵迂回到敌人后侧,打得敌人首尾难顾。激战中,我军有个兵痞出身的排长想叛逃。马千里怒不可遏,站起来大声喝道:“败类,临阵逃脱,我枪毙你!”就在这时,他被敌弹击中腿部。他撕下块军衣,包扎住伤口,继续指挥作战,一直打到天黑。此战歼敌70余人,日军中队长山本被我击伤,残敌撤退。马千里伤愈后任3支队独立团政委、第6军分区司令员等职。
1940年春,3支队向小清河以北黄河两岸进军,派马千里率先遣部队,挺进博兴一带。他以个人的名义发布了《告博兴父老书》,积极向群众宣传,开展统战工作。立足以后,指挥东路部队突破国民党投降派军队李寰秋、周胜芳、成建基等部的堵截,插入博兴和广饶北部,与李曼村、韩子衡指挥的西路部队汇合,在广北、博兴、蒲台、利津、高苑一带和日、伪、顽军展开角逐。3月3日,日伪军500多人突然将东路部队领导机关包围在博兴东王文村。70余名指战员,奋力还击,打退了敌人的10次冲锋。在弹药已用完的困境中,冒着敌人施放的毒气,用刺刀、砖头、瓦片和敌人展开巷战,敌人伤亡百余,我21名同志壮烈殉国。王文战斗后,我军声威大震。国民党顽固派军队刘景良、薛儒华、周胜芳等部又组织了4000多人的“剿共”联军,向我军围攻。马千里指挥东路部队给敌人以迎头痛击后,与中路、西路部队会师,共同向敌人反击,激战10余天,粉碎了敌人的围剿,使我军控制了小清河以北黄河以南的广大地区。1946年9月,清河军区部队改编为山纵3旅后,马千里任旅参谋处长、清中军分区司令员等职。
1946年,国民党军为配合其向解放区的军事进攻,向山东渤海区派出了大批武装匪特,进行反动宣传、抢劫、暗杀、制造暴乱等恐怖活动。渤海区内,一度人心惶惶,社会秩序混乱,土改、参军、生产等工作都不能正常进行。为此,渤海区党委、行署专门召开剿匪会议,部署剿匪。为加强剿匪工作,区党委和军区成立了剿匪指挥部,派马千里任指挥,组织了500余人的骑兵大队和部分精干地方武装,让他和冯鼎平同志分别带领东西两路剿匪部队,以惠民县为重点,开展全面剿匪斗争。马千里亲率骑兵大队和一个步兵连,驰骋于惠民、商河、济阳各地,向匪特展开猛烈地军事和政治进攻。经大小战斗150多次,连战皆捷。在大半年的时间内,1.3万多名匪特基本上被歼灭。毙伤俘匪特2202人,缴获长短枪1300余支,瓦解匪特1890人,挖出“地下线"361处,剿匪大获全胜。
团结同志关心群众
马千里同志一贯忠诚于党的事业,心底无私,坦诚待人。不论在任何岗位上,都是吃苦在前,勇挑重担,不计较个人的名利得失,因此,他善于团结同志,联系群众。上下级、同事、部门之间,干群、官兵关系都处得很好。1948年初,在渤海区土改整党会议上,他无辜受株连,被调出渤海区到铁路部门工作。他一如既往,愉快地接受任务,带领2000人的武装,接管、抢修和保卫胶济铁路,保证运输畅通,支援10纵解放济南,圆满完成了任务。济南解放后,马千里是军管会成员之一,任华东铁路警备部队副司令、济南铁路局公安处长等职。当时,国民党散匪、特务、地痞流氓活动猖獗,经常破坏铁路,抢劫物资和乘客。马千里亲率部队乘警车沿徐州、蚌埠、南京、上海等铁路线巡视,部署部队加强警戒,发动职工、民兵、群众护路,并大张旗鼓地镇压了一批首犯,打击了坏人的嚣张气焰,使华东铁路秩序逐渐好转。1949年夏,黄河水猛涨,严重威胁着铁路的安全。马千里带领军民,在济南附近的险工河段,日夜固堤抢险,奋战十几个昼夜,战胜了伏汛,个人也荣立二等功。1953年,为解决国家急需的木材运输问题,铁道部专门成立了第6工程局,负责抢修东北的森林铁路,调马千里任该局党委书记兼副局长。这时他已年过半百,身带残疾,他不顾严寒酷暑,奔波于大兴安岭地区,按期完成了自伊春至双河子、红山的铁路抢修任务。3年生活困难时期,西北各新建铁路线,生活条件特别艰苦,连饮用水都要靠远途运输。铁路职工人心浮动。这时,花甲之年的马千里就任铁道部生活管理局副局长,亲率工作组深入兰新、包兰、西陇海等站,和干部职工同吃同住,历时9个多月,帮助解决铁路职工的生活困难,为稳定职工队伍起了重要作用。1982年他离休后,每年多次回到他工作、战斗过的地方,探亲访友;帮助党史、史志部门征集、撰写党史资料;帮助战友、部下、群众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平反冤假错案,落实政策;为家乡引进致富门路,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受到乡亲们的欢迎和爱戴。
实事求是 刚正不阿
马千里同志有很好的党性修养和道德品质。在任何情况下都敢于坚持原则,实事求是。1941年山纵3旅在“肃托”中,错误地怀疑某同志为“托匪”,让他表态定案,他以“不了解情况”为由拒绝。虽被领导批评为“右倾”,他决不说违心话。1947年冬,在渤海土改整党会议上,康生出于不可告人的政治阴谋,颠倒是非,全盘否定了渤海区的土改。说“犯了富农路线、宗派主义、反特右倾”等错误(1983年已彻底平反),撤职处分了区党委、行署领导人等一批领导干部。当时会议气氛十分紧张,多数人敢怒不敢言,噤若寒蝉;个别人推波助澜。马千里同志仗义执言,当面问炙手可热的“中央代表”康生:“如果渤海区违背了中央路线,搞得一团糟的话,几百万贫下中农怎么翻的身?老百姓怎么会那么拥护共产党?几十万人支前、参军怎么来的?华东局等40多万外来人员,撤到渤海怎么安置下的……”康生无言以对,不予理睬。马千里找上门去谈话:“有人说渤海区有个宗派集团,骨干36人,头一个是我马千里,有什么事实根据?还说我们是‘五大家族’,这是对我们的诬蔑……”他据理争辩,慷慨陈词。康生理屈辞穷,言不由衷地搪塞说:“宗派主义集团,是有组织、有理论、有目的的,我派人查了,可能是一种误会。”但又强词夺理地说:“脱离群众也是宗派主义的表现嘛!”“文化大革命”期间,马千里看到许多老同志挨整,非常不平。造反派向他索要“材料”,给他念语录,威胁利诱,软硬兼施,他根本不予理睬或干脆拒之门外。造反派说他是倚老卖老的“老糊涂”、“保皇派”,多次拉他、整他,他都义正辞严地辩驳、斗争。“四人帮”倒台后,马千里同志欢欣鼓舞,赋诗、写字、写文章,热情称颂党的实事求是的路线,衷心拥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方针、政策,心情舒畅地安度晚年。
马千里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和无私奉献的一生。1992年6月9日,他因病去世了,我们深切怀念他:千里同志永垂不朽。
*这是景晓村与高克亭、苏杰合写的文章,原载《山东党史》199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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