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41年至1944年,我先后在七区区中队、县大队直属队、一、七区区中队担任过队长职务。当时,我们区中队(1943年称武工队)的主要任务是插入敌占区,宣传发动群众,开展反特、锄奸、伏击敌军、捣毁伪政权和破坏敌人的交通及通讯联络等工作,由于同志们怀着对日寇的刻骨仇恨,不怕牺牲,团结战斗,创造了无数惊人的战绩。
虽然,战争的硝烟已经消散40多年了,但当年战友们生龙活虎的形象时常浮现在我的脑际,现在,我把这一段战斗的经历告诉同志们,以了却我多年的夙愿。
火烧张僧桥
1941年,我在七区区中队任队长,与区政府同驻陈家马庄。秋收季节的一天,驻在郎家营的清河三旅九团领导派人把我叫去,隋蔚堂副团长对我说:“秋收后,青纱帐撤掉了,敌人可能很快对我寿北地区发动‘扫荡’。为阻止敌人向根据地快速增兵,今夜命你们中队把张僧桥烧掉,为了确保你们完成任务,团里决定派二连一排掩护你们。”我受领任务后回到陈家马庄,立即向区委作了汇报.区委决定由我带一个小队执行烧桥任务。傍晚,我们筹备好了一桶火油和两床破棉被,从区中队选拔了刘干卿、张锡儒等十几个同志,共同研究了行动计划。张僧桥架设在寿光城北20华里的张僧河上,是羊益公路上最大的桥梁,桥长50米,宽6米,下面的桥柱是合抱粗的松木,桥面横排着密密的圆木,上面又钉了厚厚的木板,桥两边斜钉上许多长长的粗木棒,整个结构铆成一体,十分坚固,日军在张僧疃西门安了据点,由一个小队把守。
晚上10点,我们小分队从驻地出发,经过西青、东青和北岭村外直奔大桥.配合我们行动的二连一排同时到达,在张僧瞳西北面的公路两侧埋伏,准备对付可能出动的敌人.我们十几个人从野地里抱上了几捆快要干的秫秸,迅速来到桥下。这年大早,河底无水,几个同志迅速撕开棉被,蘸上火油,分别缠在桥柱上,又竖上些秫秸,泼上火油,点着了火,一霎时,桥下大火呼呼而起,烧着了桥面,一会儿,桥面也着起了大火。这时,张僧桥据点里的敌人发现大桥起火,从炮楼里向木桥打起枪来,但敌人怕中埋伏,没敢出据点。我们和二连一排的同志直到大桥烧塌,方安全撤走。
马茅奇袭
1942年,日寇发动“九六扫荡”后,因我县抗日武装遭受重大损失,根据地几乎全被“蚕食”。为了继续开展对敌斗争,灵活机动的打击敌人,一、七区区中队合并为一个中队,我任中.队长.我们中队依靠人民群众的支持,隐蔽活动在一、五、六、七区的广大地区,穿插于敌伪据点之间,顽强地坚持开展平原游击战。
1943年夏天,国民党保安第三师有一部分公开伪化.张景月为扩充实力从海边笼络来一股七、八十人的土匪,编为一个连,匪首杨光友任连长,住在弥河岸边的口子村.当时,住在邢家茅坨据点的伪四团只有两个营,伪四团团长刘协堂派他的副营长隋俊国去口子村,打算以这个土匪连为基础,扩充为一个营,编为伪四团的第三营,隋俊国原是彭家道口的大地主“三义盛”饭店的老板,一向对群众敲骨吸髓。他公开当了汉奸以后,与日寇狼狈为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群众都骂他是“地头蛇“。
是年秋后的一天,便衣侦察丁化金报告了伪四团在邢家茅坨召开连以上军官会议的情报。当晚,我们中队、县直属队和清东独立团二连一个排驻进马家茅坨,准备第二天借伪四团开会之际铲除这帮汉奸。
第二天拂晓,我们埋伏在敌人必经的一条东西街北旁。早饭后,便衣侦察员报告:“村东苗家桥方向来了自行车队,估计是到邢家茅坨开会的敌人。”我们立即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一会儿,只见十几个便衣打扮骑自行车的人,各背一支长枪、一支短枪。我当即断定这定是伪四团参加会议的连以上军官,遂示意大家沉着迎战,力争一网打尽。不料,在前车离我们十几步远的时候,通信员突然开枪。敌人一楞都纷纷扔下车子,有的躲进街北的门口,有的钻进街南的厕所,他们把枪架在矮墙上对准了我们。我一看,遭了!便一步跨到街心,手握匣枪大声喊道:“你们是哪一部分?四团三营.”我说:“你们是不是去团部开会的?”是啊。”我假装热情地走上去说:“弟兄们别误会,我们是四团便衣队的,是刘团长派来迎接你们的,看你们的打扮,还以为你们是八路武工队呢。”说着,我朝背后一招手“自己人,快来帮弟兄们推车子,”勇敢机灵的刘干卿带领队员们一拥而上,大家一边喊着“自己人,自己人”。一边把3个厕所里6个敌人的长短枪抓了过来。躲在街门口的4个敌人一看情况不妙,撒腿就钻进了一条胡同向北跑去,我安排几个队员押解俘虏,转身带队去追,我们打了几枪,敌人钻进一个农户家里。这时,县大队副政委马法冉指挥直属队一个排向村子东头插去,一面防止村内敌人往东跑,一面监视敌人的增援部队,清东独立团二连指导员贾墨林带一个排插向村西南面,警戒邢家茅坨据点的敌人,防止村内敌人向据点里逃跑。我带区中队迅速包围了这家农户的院子,向里面喊话.敌人钻进北屋,关紧屋门,从窗口向外射击,封锁了整个院子,我见从前面进攻不利,便绕到屋后,搭人梯爬上屋檐,从檐上扒开一个洞向里面喊道:“屋里的老乡快躲藏起来,我们要往里面扔手榴弹啦!”敌人见前后被围,便夺门而出,跑在前边的敌人刚出大门口被我们打倒,其余两个顺胡同向南狂奔,在胡同口又被打死一个,另一个敌人跨墙越沟向村南跑去,我们紧追不放.我们刚追过街南的河沟,正遇独立团二连的特等射手马俊录提枪赶来,我扯了他一下,指着跑到200米以外的家伙说:“老马,干掉他!”
马俊录粗声粗气地说:“跑不了他。”说着,不慌不忙地端起枪,一枪把那个家伙打了个狗吃屎。
这次战斗,我们打死了土匪连长杨光友、铁杆汉奸隋俊国,俘虏6人,缴获长枪10支,匣枪7支,自行车10辆。
五平苗桥据点
1943年秋收以后,我们活动在跃龙河边的苗家桥.苗家桥向北离敌人的袁家桥据点6里,向东离古城据点8里,向西离邢家茅坨据点8里,向南离罗桥据点8里,是敌人相互联络、频繁往来的要道.因为我们天天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过来过去,瞅准机会就打他一家伙,弄得敌人提心吊胆.所以,敌人千方百计要在苗家桥安上个据点。
农历十月初,敌人抓来许多民夫,强迫他们修据点、筑围墙.为了尽快完工,这帮匪徒对民夫连打带骂,甚至让民夫举着一锨土罚站,群众对敌人恨之入骨。
敌人动工后的第三天晚上,我们从苗家桥附近的十几个村庄,发动村干部、积极分子和基本群众上千人来扒据点,因为据点尚未修成,敌人晚上不敢来往,所以各村群众都毫无顾忌,人多势众,不到两小时,围墙扒平了,壕沟填满了,3天的工程全部给报销了。
敌人一看据占围墙被扒,火冒三丈,可是干生气。接着,敌人又抓民夫,紧打快赶地修,到了晚上,我们又给它扒了个干净。就这样,敌人修了十几天,我们发动群众扒了4次,他们始终没修起半尺土墙。
后来,敌人便白天多抓民夫,晚上派重兵看守。不几天,围墙又修得有屋檐一般高了,伪七团苗思九派他的八连连长苗营之带一个连住在里面,围墙顶上挖了掩体,以防我们袭击.我们把情况向县委和独立团作了汇报.首长指示我们:坚决消灭敌人,铲平据点,不让敌人安窝,并派独立团二连配合我们协同作战.我同二连连长朱斐然研究了行动方案,又调集了几十个有战斗经验的民兵配合我们行动,古历十月三十日晚10点,我们和二连的同志们悄悄地开到了苗家桥村外。
据点在苗家桥村子的西南角,西面和南面紧靠跃龙河,河水有一人深,东面是住户,北面靠街,我们按照预先研究好的作战方案,由朱斐然连长带二连从东面和东北角进攻,我们和民兵从西北角进攻,同时派8个民兵骨干带手榴弹分别到袁家桥、古城、罗桥、邢家茅坨4个据点附近,监视敌人行动,如果敌人出动就打手榴弹报警。
战斗打响了,我们武工队和从二连拨来的一挺机枪组成火力组,集中向敌人的掩体扫射,把敌人的火力压住,二连发起猛烈进攻.在敌火力被压下去的一刹那间,我武工队分队长刘干卿带突击组冲去,在围墙上挖好脚孔爬上围墙顶,向敌人射击,手榴弹组每人带20个手榴弹也冲了上去,将据点里的敌人炸得乱窜乱碰.我们和二连战士乘机冲了进去,用刺刀和敌人拼搏起来,敌人慌作一团,纷纷跳水逃跑,战斗胜利结束。此次战斗共毙敌6人,俘敌12人,战斗结束后,我们又组织群众把据点扒了个干净,伪八连连长苗营之带残兵跑了回去,被苗思九撤了职。从此,敌人再也不敢在苗家桥安据点了。
全部端掉敌伪机枪连
1943年冬,张景月部二团团长徐振中妄图控制寿光县西部地区,令其狐朋狗党张志刚在丰城一带,招兵买马,网罗了一撮地痞流氓,又抓了一些壮丁,新编为一个机枪连.他们到处抢劫民财,杀我干部群众,作恶多端.张志刚不但残害百姓,而且凌辱士兵,因此,他的机枪连内部有不少人对他不满。
为了除掉机枪连,我区中队按照上级指示,派人潜入敌区。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在其内部发展了3个班长为内线关系.通过内线提供的情报,弄清了机枪连的战斗实力和活动规律。1944年农历正月初三晚上,根据情报得知,机枪连驻扎在北马店村一条轿杆胡同里。天黑后,队长孙培乾、马景带领全队长途奔袭而去,11点左右到达马店村,悄悄地接近轿杆胡同北头.他们隐约看见一个敌哨兵在胡同内的大门底下缩着脖子站岗,孙培乾与马景商议了一下,即扛着两捆秫秸,向哨兵走去,敌哨兵听到响声,急忙喊道:“干什么的?”孙队长即答:“你们烧火要的秫秸,往哪送?”他一边答话,一边加快步伐。敌哨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培乾已到了他的跟前,用匣枪对准他的胸口,同时夺下他的大枪,严肃地说:“我们是八路军,别咋呼,咋呼就打死你!”那哨兵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饶命。在审问中,哨兵说的与得到的情报完全一致,没有变化,敌连部在保公所,士兵住学校大北屋,于是,马景带一个班直奔保公所连部,孙培乾带其余同志向学校摸去。这时,屋里的敌人有的刚刚睡下,有的躺着聊天,长枪挂在墙上。孙培乾一脚踢开门,飞步跳到床上,手握匣枪高喊:“不许动!”分队长刘干卿带领队员随即涌进屋内,从床上、枕头底下搜出3支短枪,收缴了墙上挂的所有步枪,敌人还在发懵,就当了俘虏。在这同时,马景等同志迅速进入保公所,收缴了连部的枪支,将敌连长张志刚及司务长等人俘虏,这次战斗,一枪未发,俘敌93名,缴获长短枪96支,大煞了敌人的威风。
注:朱斐然,寿光县王高镇人,曾任寿光独立团副团长,1950年金门战斗中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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