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年仅16岁的我,从前王参加了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支队寿光独立团,(不久改为三旅三团、清东独立团),由于杀敌勇敢,表现突出,当兵1年就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42年10月15日,日寇调集日、伪军7000余人,由第六混成旅团长潘井指挥,对清水泊地区进行了“铁壁合围”的大“扫荡”,因为是农历九月六日,所以老家人又称为“九六大扫荡”。
由于敌众我寡和指挥不当的原因,清河军区清东独立团遭受了极为严重的损失。将近1000人的团,损失超过一半。其中阵亡200多人,被俘30多人,有许多人因失掉联络而脱离部队,有些人悲观失望自行脱队,也有极少数人叛变投敌,还有一部分人突围到了友邻地区,清东独立团已名存亡。
当时,我在清东独立团团部任参谋,在寿光县大队帮助工作。大扫荡的第二天,我带着县大队的一部分同志,转移到了南洋头和北柴之间。董酉炳团长和陈毅斋副团长也各带着少数突围部队到了这里。我们汇合以后,一起研究了情况,决定派我带一个班到孙家庄一带,去寻找负伤的岳拙元政委和收容部队。
大扫荡后的头一个月,我们主要是收容部队,救护伤员,稳定群众情绪,之后,随着队伍逐渐扩大到八九十人(包括一区中队和三边中队),同地方党组织和群众组织也恢复了联系。那个时候每天的工作无非就是消灭叛徒、特务,打击敌人嚣张气焰,阻止敌人建立伪政权,开展削弱和瓦解敌伪军工作。
我们到昌潍独立团去的交通线,主要是在宅科附近越过侯羊公路向东去。敌人沿路西侧挖了封锁沟,在宅科东面的封锁沟口上修了炮楼。炮楼上的敌人不断出来巡逻,阻得我们的交通,还常常跑到宅科要钱要物。我们掌握了敌人的行动规律,便埋伏在东宅科,给了出来巡逻的零星敌人狠狠的教训。
牛头镇是我们根据地工作基础最好的一个大村,是清水泊东北和西南地区联系的枢纽,敌人安上据点对我们妨碍极大。于是,我们便组织了一次攻打牛头镇据点的战斗。这一仗,我们攻进了敌人的院落,把敌人打得缩进炮楼里,还缴获了敌人抢劫的物资。虽然因为没有炸药没把炮楼炸开,但害了怕的他们从此再不敢轻易出动了。
叛徒对我们的破坏和威胁最大。哪里有叛徒,哪里的群众情绪就会受到影响,就会害怕同我们接近。担任过我军连长和参谋的马恩才(马秃)叛变后,带领着敌人袭击我们,搜捕我们隐蔽的人员和地方干部,还无耻地捎信给包括我在内的他所认识的人,要我们投降,还开出了诱人条件。有几个人被他拉过去了,如八区中队副指导员和敌人拉上关系后,勾结敌人来袭击我们,幸亏我及时发现敌情,队伍迅速转移,没有受到损失。
有一个排长投敌后做了很多坏事,我们设法把他捉住,在敌人据点附近将他枪毙,以寿光县政府名义写的处决叛徒的布告,张贴在牛头镇等地,以警示其他。特务到处探听我们的情况,捕杀我地方干部和党员,八区区长苏胜就是由于敌特告密,遭到敌人袭击被杀害了。所以我们最恨特务,只要抓到就把他们处死。
韩克辛书记对我们这种作法提出了不同意见,后来我们就根据情况区别对待,捉到一般地方人员都是教育释放。有一次从浊北出来抢粮的一个伪军副官被我们捉到了,经过教育后,我给他的营长写了一封信让他带回。在信中晓以民族大义,争取营长渐渐做到“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个营长很快回了信,表示他不做死心踏地的汉奸,以后得机会会把枪口转向日寇。后来王道起义,这个营果真随着起义了。
我们寻找突围失散的同志,他们听到消息也主动来投奔我们。有天夜里,我们就集合了30多人,其中有九连指导员刘成吉。
怕敌人夜间来包围,我们于下半夜向东转移,拂晓前到了郝家柳杭,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就发现东南方向来了敌人。这时的我们几十个人刚刚集合到一块,虽有武器,但子弹极少,且不知敌人有多少,不能和敌人硬打,我当机立断决定转移到北河附近。
在北河遇到了董酉炳团长,只有警卫员李培生一个人跟着他。我向他报告了情况。他说,昨天他们在清水泊西南地区又被敌人包围,突围时和陈副团长失掉联络,现在这里形势非常严峻,部队很难活动,他让我和刘成吉带着少数人留在这里,继续了解情况和收容部队,其余的人他带着到榆树园子一带。
黄昏时分,董团长带了约30人向东北方向去了。留下的包括我和刘成吉一共10人。
我们在杨家庄子、浊北和寇家坞一带活动了几天,不断地收容到失散的同志,队伍又扩大到了20多人。这段时间,经常有敌情警报,群众不敢住在村内,我们也只能在野外活动,吃不上饭,睡不好觉,随时都有遭到敌人袭击的危险,大部分同志均不愿继续在这里活动了。我和刘成吉商量后,决定由他带着大部分人到榆树园子一带去,选少数自愿留下的同志跟我留在这里。
跟着我留下的不到10人中,主要是团部侦察、通讯排的同志,有排长武春和、班长周玉昌、王治国及王同英等人。他们都很坚定,又富有单独活动的经验。大家都互相鼓动,只要上级不要求咱们走,咱们就在这里坚持到底。这里的群众基础好,又有地方党支部的领导,我们相信这块抗日根据地是垮不了的。
根据地的人民群众热爱自己的子弟兵,对于英勇作战受伤的同志更是关怀备至。团政治处主任王林在寇家坞附近负伤,我们回头去寻找时,已被群众送到小清河以北去了。多数伤员都得到过寿光乡亲们的救护,有的自己不能走路,被群众抬着在野外不断转移,躲避敌人搜捕。五连指导员王平负伤不能走,北台头村支部书记和群众抬着他在野外转了好几天。
有的伤员被群众隐藏起来,群众把自己的被子拿给伤员盖,悄悄地送水送饭,用中草药治疗。我们找到伤员主要是给予精神上的安慰,鼓励他们依靠群众隐蔽养伤。能走远路的伤员就送到榆树园子一带去。有的同志伤势虽重,但却往往硬说是轻伤,坚持要跟着走。团参谋宋斐然负了重伤,他和刘焕之率领30余人(多数是伤员)坚持着继续行军。“大扫荡”之前,我带着200多元法币去慰问伤员,开始一人10元、5元,后来一人3元、2元,最后1元也没得发了。
对于那些阵亡的同志,只能就地掩埋。团部和四个主力连被敌人合围在寇家坞附近牺牲最大,仅在双王城,就有近200具尸体,其中大部分是指战员,也有民兵和群众。组织股长张湘和参谋耿先武等都牺牲在这里。
后来,我同寿光县委书记韩克辛、县长马巨涛等同志取得了联系。我们三人在寇家坞开会分析形势,研究以后怎么办?最后形成的意见是:不管情况多么严重,都一定要坚持下来,不仅要有秘密工作,也要有武装斗争。
马巨涛还提出,没有上级的领导和帮助不行,他要去找区党委和军区汇报情况,请求帮助,我们同意他去了。
我和韩克辛有时在一起,有时分开活动,保持着经常性的联系,县委组织部长刘东海也常常和我俩在一起分析情况,研究斗争方案。
我们一直跟上级,主要是同昌潍独立团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不断向那里输送失散人员和伤员,报告情况,并从那里得到指示。
11月间,昌潍独立团赵寄舟带着一个排来到清水泊,向我们传达了区党委和军区指示。
赵寄舟告诉我,我的职务不仅仍然担任团部参谋,还要在这里协助寿光县委书记韩克辛领导对敌斗争,以后有人来接替时再回团部。不久,区党委和军区又派了相炜部长,来给我们分析抗战形势和策略。
大扫荡后,敌人主力撤走了,留下伪军一个旅(旅长王道)及原来就在我根据地周围的日伪军进行反复清剿。国民党投降派第十五旅早就同日伪军配合,不断地向我根据地进攻,此时趁火打劫更为疯狂,到处搜捕杀害我军人员和地方干部,勒索财物,每个村庄都深受其害。
敌人在我根据地内和周围安上了27个据点,根据地中心区的浊北、牛头镇等据点,各住有一个营以上的兵力。他们还霸占着侯镇至羊口的公路,在路侧挖了封锁沟,以切断我们同友邻地区的联系。就这样,敌人采取种残酷手段,妄图彻底消灭抗日武装,消灭共产党的抗日群众组织,改变清水泊抗日根据地的颜色。
敌人大肆烧杀抢掠之后,他们的重点转入到了强化治安阶段,在我根据地组织伪政权,建立所谓的“新秩序”。我们则采取了组织“两面政权”的方法与敌周旋,表面上按照敌人要求组织伪政权应付敌人,实际上在我们控制下做抗日工作,保护群众利益。
敌人要粮要钱就想尽一切方法拖着不送,有时不得不送时,我们就打假埋伏,派几个人在预定地点,等着送粮送钱的人来了,放几枪后把人带走。这些人回到村子后,再派人去向敌人报告,说送粮送钱的人被八路军抓去了。而有时敌人亲自出来催粮催钱,我们就真埋伏袭击。
对于敌人在边远区组织的伪政权,我们通过各种办法做争取工作,使他们不完全倾向敌人,谁要真为敌人效劳,就给以警告和打击。南河的伪政权起初拒绝同我们联系,有一天我和王南元突然出现在了他们村公所里,对所有在场的人进行教育和警告,之后南河伪政权再不敢拒绝我们,我们就利用他们办些实事。
依靠人民群众,利用“两面政权”的掩护,我们到处进行游击活动。敌人安了据点的村庄我们照样敢去住。记得住到牛头镇时,从窗户里望着敌人的炮楼,敌人有什么活动我们都一清二楚,而我们在哪里,敌人却不知道。
有一次,我带着18个人住在杨家庄 子,100多 个 敌 人 大 清 早 就 进 了村,我们在院内做好了战斗准备,意图待敌人进院就打他个措手不及,然后再寻机突围。然而,敌人在村内搜查,村干部千方百计应付,终于把敌人骗走了。我们一直在紧张地准备着战斗,没有谁还记得吃饭这件事,一听到敌人离开的消息,大家才觉得肚子饿了。一顿饭吃了50斤窝窝头和面饼,还喝了用几斤小米熬的汤,一顿吃了一天的饭。
还 有 一 次,我 们5个 人 到 寇 家坞,300多敌人突然来包围了村子,从早晨搜到下午。因为他们得到了“王参谋到了寇家坞”的准确情报,把所有群众都赶到广场上集合威吓,扬言“抓不到王参谋决不罢休”。最后,他们西南角的哨兵报告说,跑出去了一个人,跑得很快,追没追上,打没打到。群众中就有人说跑出去的人很像王参谋,只有王参谋才跑得飞快,这样敌人才收兵回营。其实,我们5个人仍全部在村里,而且王同英就和群众们混在一起,在广场上看了敌人的表演,还被敌人指派去遛了一阵儿马。
日伪军和十五旅都要消灭我们,这一点他们是一致的,但他们之间也有矛盾。王道旅是外来的,想在这里占块地盘,而十五旅是地头蛇,把寿光看作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不仅要消灭八路军和一切抗日组织,还想把王道挤走。
我便常常利用他们这种矛盾来开展工作,保护群众的利益。有了“两面政权”的村庄,王道旅的人来要粮,就说被十五旅抢走了,十五旅的人来要粮,就说被王道旅抢走了。有时我们见缝插针,在伪军和十五旅中间制造事端,强化他们的矛盾。有一次,我领着人冒充十五旅的部队袭击了驻王高的伪军,使王高的伪军与田柳的十五旅彼此越来越疑心加重。
1943年1月底,上级派马法冉(原解放军出版社社长,编者注)来接替了我的工作,我从此离开了清水泊。人虽走了,但心仍深深依恋着那里。
郭园据点是日军占领侯镇后,为了掠夺寿光的食盐而安设的一个盐警据点,它位于寿光东北部、寿潍两县交界处的一片盐碱滩上,方圆10公里以内没有村庄。驻侯镇的日军派了一个中队100多人在这里严防把守。
据点周围筑有两米多高的围墙,墙外有两米多深的壕沟,壕沟内终年积水,壕沟外设置数条铁丝网。大院四角各筑一座炮楼,昼夜设岗。全院仅有一个南门可以出入,并需通过吊桥,平时吊桥是悬起着的。院内养着一只经过了特殊训练的警犬,一旦有生人出现,即狂吠报警。
1943年11月,为配合根据地人民反“扫荡”,并解决人民群众和部队吃盐紧张的问题,清河军区首长决定由我清东独立团拔除这个据点。据点是个孤立院落,周围几十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碱地,无任何遮挡物可以利用,想强行拔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研究决定采用里应外合办法,由我和敌工干事许冠堂完成这一任务。
俺俩接受任务后,考虑到据点里的伪军基层头目和士兵都是本地人,经常与盐工和买盐商贩来往,许冠堂也是当地人,人地两熟,他提出由他先混到盐工中去,再想办法接近伪军,我经过慎重考虑后同意了他的想法。
次日清晨,许冠堂一身盐工打扮,穿过一座座盐坨,来到了郭园据点附近的盐工窝棚,由一名相识向工头请示推荐,得到应许后,他当上了“盐工”。
许冠堂自住进盐工窝棚后,每当伪军进入盐滩,他便仔细观察,细心揣摩,力求接近。有一天,一个被伪军称作班长的人,在盐坨附近转来转去,脸上一副哭相,许冠堂就主动过去和他搭话。
当在聊天中得知,这位班长叫陈义朋,老家是长清县,因挂念家中70多岁的母亲和妻子女儿,想开小差回家时,便决定争取他。在拉家常中,许冠堂谈了些抗日救国人人有责的道理,这位班长表示赞同,看火候已到,老许便亮出了身份。陈义朋听后,又惊又喜,双手握着许冠堂的手流着泪说:“许大哥,看在我一家老小的份上,救救我吧!”
许冠堂诚恳地对陈义朋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像你这样的穷苦人,怎么能帮着日本人打咱中国人呢?当伪军绝不是你的本意,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脱离虎口,送你回家。陈义朋听后十分高兴。
许冠堂又约陈义朋到僻静处,继续说:“我到这里来是想设法拔掉郭园据点,你帮我们一起完成任务,就送你回家。”陈义朋坚定地说:“你让我干什么尽管说,我保证不打折扣!”俩人确定每天下午4点至5点在盐工窝棚秘密碰头,交换情报,研究方案。
12月初的一天,许冠堂秘密返回团部,俺俩向团首长汇报了争取陈义朋的情况。首长很高兴,指示我俩迅速返回盐场,抓紧与陈义朋计议,尽快制定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智取郭园据点的战斗方案。
下午4点,我和许干事刚到盐工窝棚,陈义朋就到了。我们离开工棚,到几座偏僻的草垛之问商量了起来。
据陈义朋介绍说,郭园据点四合院内,北面屋子住着中队部和一个排,东西两面也有不少驻军,院子四角岗楼上昼夜有哨兵站岗,院内设有一个带班员,根据讲述,我当即绘制了一张据点平面图,陈义朋边看边点头。
经过反复商量,我们拟定了一个作战方案,利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由陈义朋安排内应,我们在外采取行动,进行奇袭智取,时间就确定在第四天夜间12时至2时。为防止意外,第四天中午,我们又与陈义朋联系确认了一下。
我和许干事速速赶回到团部,汇报了跟陈义朋商定的计划,得到批准,团长赵寄舟决定亲率第三连作战。
第四天下午,与陈义朋碰头联系的许冠堂回来报告说,情况没有任何变化。赵团长立即下达战斗命令:部队与内应联络上后,由我协助杨连长带一个排先冲进大院,直趋北屋,解决敌中队部;由孙指导员和副连长各带两个班分别解决东西两屋的敌人,其余两个班为预备队。
天一擦黑,部队就出发了,星光下数百米长的一串黑影,迎着冬夜寒风,慢慢向郭园据点移动。12点整,部队到达了预定地点,卧倒待命。我和杨连长匍匐行进到据点吊桥的出口处,不一会儿,大门内咳嗽了两声,传来了联络信号,我拍了两下巴掌回应。大门随即打开,吊桥也放了下来,陈义朋走了出来,我把他领到赵团长面前作了介绍。
几天来,陈义朋为我部拔除据点做了大量周密细致工作,他把自己管辖的两个士兵分别指派到据点东南角和西南角岗楼站岗,掩护我部行动。同时,把一大块用麻绳捆好的猪肉扔给大门口警犬,并示意它一会不要乱叫,一切都在按原来商定的计划进行着,可谓滴水不漏。
部队飞快地插入院内,冲进敌人中队部和各排宿舍,动作迅疾毫无动静。白色刺眼的手电光照射着敌人睡铺,“缴枪不杀!”伪军们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有的筛糠打颤,有的眯眼不睁,呆若木鸡,毫无抵抗能力,蒙蒙眬眬中乖乖当了俘虏。西北角炮楼里的哨兵,打了一枪后,听到“不准打枪,缴枪不杀”的喊声后也放下了武器。
这次战斗,没费一枪一弹,全俘伪盐警一个中队100多人,不仅解决了我抗日军民的盐荒,还切断了日本鬼子的食盐供应,另外又缴枪80余支,是一里应外合作战的经典范例。
周(周村)张(张店)是胶济铁路西部的两大重镇,地处渤海区境内。1946年6月6日,德州战役后,山东军区指示决定发起周张战役。
周、张守敌全部由伪顽部队骨干组编,包括寿光县的保三师张景月部,共六千余人。其中,周村守敌两千多人,总指挥是国民党军少将刘宗彦。
7日午夜,我军对周村守敌发起攻击。8日下午,三分区司令员赵寄舟、政治委员李曼村,命令时任七旅作战股长的我到十五团一营帮助指挥夜间攻城。
黄昏时分,九师用炮火摧毁了守敌城防主要碉堡、火力点,炸开城门,率先攻入周村市区。
和往常不同,敌人没有进行连续反扑。我和一营营长宋复修判断,敌人没有组织凶猛反扑,很可能会准备突围逃窜。我当即派通讯员把这一重要情况向司令部报告,通讯员很快返回,要我速回司令部。回到司令部时,守敌果不其然已于拂晓前弃城逃跑,只见赵寄舟司令、李曼村政委正在与参谋人员分析敌情,讨论追击逃敌的路线。
我们经过激烈讨论,形成了最后的意见:章丘县张家林是敌人逃跑的必经之路,李曼村乘火车去龙山,带领打援部队十三团从龙山直插张家林,我带骑兵排跟随,赵寄舟则率十五团一营沿铁路以南追击逃敌。
火车到达龙山车站时,已是9日上午8点多,大家不顾疲劳,赶到十三团团部。
早饭后,十三团官兵根据李曼村政委的命令,顶着骄阳,披着伪装,沿着乡间阡陌小路急促前进,这时传来报告,张家林村以东二三里处发现敌人。李政委指着村中的一个小土楼对我说:“ 我到小土楼上观察情况,你带骑兵排到村东阻击敌人。”说完,他带着警卫员就上了小土楼。
我指挥着大家匆匆拴好战马,跑步赶到村东,过了一座小桥,在一条小河的岸边隐蔽待敌。不一会,溃敌先头部队就来到了小河岸边五六百米处。我指挥骑兵排开始射击,骑兵排装备是马枪和驳克枪,射程都很短,对逃敌威胁不大。好在敌人已成惊弓之鸟,听到枪声就胆颤心惊,大队人马丢盔卸甲扭头向西北方向奔跑,企图绕过张家林村西逃,恰好被我军拦截。
逃敌四面受击,惊慌失措,东奔西逃,乱作一团,建制被完全打乱,失去了有效抵抗。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敌人在一片“缴枪不杀”的喊声中举手投降。黄昏时分,战斗结束,共俘敌一千二百余人。
周张战役历时5天,共毙伤敌伪1900余人,俘获5000余人,包括国民党军少将总指挥刘宗彦。周张战役,共缴获轻机枪210挺,步枪3000余支,子弹11万发。使国民党收编的日伪军主力再次受到毁灭性打击,使渤海、鲁中两大战区连成了一片,为巩固山东解放区做出了重大贡献。
如果说德州战役,为山东解放战争的全面展开拉开了序幕,那么周张战役,则为改变战略态势,争取战略主动,击退国民党大规模进犯做了最好铺垫。
周张战役全面胜利后,我先后担任了寿光独立营长、第十五团参谋主任。1947年第十五团编为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第五十团,我担任了团副参谋长。1948年第五十团与华东野战军警卫团一部合编为警卫团,我率该团一部保护陈毅司令员到中原军区,编入中原军区警卫团(后为第二野战军警卫团),任参谋长,参加了睢杞、淮海、渡江等战役。
二野向大西南进军到达重庆后,我又担任了西南军区警卫团副团长。1951年,我到南京军事学院基本系学习,1954年毕业,被评为优等生,选为研究生继续学习,我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早的极少数研究生之一,更是唯一一个刘伯承元帅亲自颁奖的优等生。
1958年完成学术论文后,我留校任军事教员。1960年进京,任总参作战部战役训练处副处长。1966年任国防部外事局副局长,1973年任中央军委办公厅副主任,1984年任总参装备部顾问,1988年离休。
战争年代,岳拙园到独立团当政委后,每每作战间隙,他就让我跟着他学围棋,一开始没有棋子和棋盘,就以黄豆和黑豆为棋子,用一张纸画个棋盘下着玩,慢慢地就学会了。
离休后的这么多年间,我仍以一个持枪打仗的战士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从不敢怠慢,现在已过九十,我仍然坚持每周游泳500米,爬山一次,天天骑自行车锻炼,论车技,很多年轻人我还不服呢!
“静对纹枰寻乐趣,动练风骨傲风寒!”这是我75岁时写的两句诗词。作为解放军队围棋选手,我“南征北战”到处比赛,夺得过很多次全国全军冠军,既为军人、为部队争了光,自己又锻炼了心智身体,结交了很多朋友。
孩子们大多在国外工作,我和老伴在北京生活幸福,心情愉悦,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倍棒,永远都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
(未校对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