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20日,伪反共建国军第八团在寿光县丰城一带宣布起义,从此,清东地区的抗日形势发生了重大转折,敌我力量产生了显著变化,抗日战争由战略相持转入局部的战略反攻.
1943年,八路军清河军区夏季反“蚕食”战役刚刚结束,军区司令部决定派我到伪军王道部队去“当几天秘书”。
这天清早,我离开司令部,向王道部队驻地——广北斗柯村走去.一路上,我大口吸着含有点硝烟味的湿润空气,脑海里不断翻腾着有关王道部队的情况:
王道是反共建国军第八团(除1个整编团外另有2个独立营)的司令.他早年毕业于济南的政法大学,后在莒县国民党县党部干过事,他很自负,总想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肯屈居于别人膝下.王道既具有自尊心强、狐疑多虑的一般知识分子特点,又具有性情豪爽、重义气、讲情面的侠士风度,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但王道受他的老师、国民党中央委员王立哉的影响最大,颇有国民党正统观念.他虽名为这支部队的司令,但基本力量只有独立一、二营和那些青年学生出身的军官,掌握实权的却是土匪出身的团长陈志祥和其他几个土匪营长.这几个土匪营长都是有奶便是娘、只知吃喝玩乐的民族败类,而陈志祥则野心勃勃,老想取王道而代之,混进部队内的国民党复兴社、CC社的特务分子顾秋影等,也在积极活动,发展自己的势力.
该部原是莒(县)、日(照)地区的一支国民党地方武装.投敌后,跟随“蚕食”我小清河北根据地的日寇,进驻广北斜里巴、时家一带,我清河军区在反“蚕食”中,狠狠打击了这股敌、伪,并迫使他们龟缩在斗柯据点里,深陷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他们处处挨打,单独不敢外出,再加一些伪兵思乡念亲,情绪低落;伪军官也因家属住在小清河南的丰城大本营里,久久不能团聚,而灰心丧气,怨声载道。王道这个伪军司令也有不少难言苦衷:他到清河地区是外来户,在当地没有靠山,鬼子还把他的部队放到前线当炮灰,更使他恼火的是,他在斜里巴挨打时,5里之外的日寇不出一兵一卒支援.王道为了取得八路军在军事上对他暂缓打击,保住自己的部队,想法撤到小清河南与在丰城的后方部队、机关会合,又派他的大妹夫、秘书科长刘同泰前来我军区“拉关系”。
军区杨国夫司令员、刘其人副政委对王道部队的情况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和了解.认为王道本人有一定的民族意识,对日寇貌合神离,完全可以使之中立,并有争取其反正的可能.当时的小清河南我益(都)、寿(光)、临(淄)、广(饶)四县边区根据地,在日、伪、顽的清剿蚕食下,受到很大损失,如将王道部队送回小清河南寿光丰城,就可以利用王道与寿光国民党顽军保安第三师张景月的矛盾,缓冲对我的威胁,使我四边根据地得以坚持,我军区司令部应王道的要求,首先把斗柯据点周围的地雷起掉,又让王道来。抢粮”,送给他们部分给养.我军的行为使王道部官兵对八路军有了初步好感.为了使王道对我党我军的宽大政策和诚恳态度更加进一步认识和了解,促进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我军与王道又秘密订立了打假仗的“君子协定”.我这个“秘书”的任务就是负责带路把王道部队送回丰城.
来到斗柯后,我以清河军区秘书的身份同王道和他的军官见了面,寒喧几句后,我们就谈起了这次行动的事,很多军官都非常同意,说:“八路军帮咱回丰城,这真是难有的事情啊! ”陈志祥则狡猾地拐弯抹角地想探听我军的虚实,以前陈志祥干土匪犯案后,王道曾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对王道与八路军的来往,只是在背后放冷风,说坏话。
土匪出身的一营长刘焕章突然蹦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脑袋喊:“你们不想让这玩艺再在脖子上安几天啦,八路军过去给咱们起地雷,送麦子,都是花架子.这次说送咱回丰城,是要诓咱们到据点外面去,全部消灭咱,他们这一套,骗不了我老刘! ”
我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于是便走到王道面前坦率地说:“王司令,我党我军以民族利益为重,不咎前隙,屡次帮助贵军,只是希望贵军能为抗日大业出一点力,不要忘了自己还是个中国人。今天,我冒昧前来协商贵军回丰城之事,足见我军之诚意。不想我之美意,反被误解,实为遗憾。”说到这里,我从表情上看出了王道回丰城的急切心情,又加了一句:“如王司令坚意要逗留此地,那只好听便。”
王道平日就对刘焕章这些人有气,今天见刘焕章当着我的面又逞威风,就瞪了瞪眼,说:“各位老兄,今天还是要听司令我的。”
第3天傍晚,王道按计划将1000多人的部队集合好,就听到周围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我军的“进攻”开始了,我忙跑前跑后的联络着.陈志祥带着几个土匪营连长,手里提着张开大机头的匣枪,紧盯着我,一步不离,大概是在“保护”我吧,我让刘同泰带一个排留下虚作还击,便带着大队沿我军炮火闪开的一条大路突出据点,向东直奔小清河三岔渡口,后又按照事先选择好的路线,从日寇的封锁区和张景月的辖区内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于第3天黎明前顺利地开进丰城,刘同泰那些人,在进行“抵抗”后,装成打败仗的样子,抬着几付担架,故意在大白天由石村敌据点过小清河,也回到丰城与大队会合.事后,王道向鬼子报告说,遭到八路“大举进攻,抵抗无效,伤亡惨重,被迫撤回”。愚蠢的敌人竟还派人到王道部队慰问呢!
我军这一行动,在王部内引起很大反响,打破了陈志祥那些人的谣言,很多官兵纷纷议论:我们这个部队成立7年了,还没遇到象八路军这样一个可靠的朋友.人家清河区杨司令和我们司令过去一点不相识,这样对我们照顾,真是没见过.随着我军与王道关系的发展,军区决定派敌工科的老沈打入王道部队内部,争取王道部队早一天反正抗日。
老沈以刘同泰“同学”的身份,来到丰城。
刘同泰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原本打算到重庆上大学,因战事所隔,就暂在王道部队内干事。他曾几次与我军首长直接接触,看到过我根据地内的新气象,对我军有较好的认识.又因他与王道有特殊关系,所以他做了王道与我军联络组代表,他向老沈简单介绍情况后,就一同到书房去见王道.书房内,王道刚从青州参加鬼子的要会回来,他身穿白色纺绸裤褂,正站在案前奋笔疾书岳飞的《满江红》词,王道越写越快,写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时,将笔一掷,长叹一声。好一个岳少保! ”这时,才发现刘同泰和老沈。刘同泰作了介绍,王道先抱拳,又握手,高兴地说:“真是碰上朋友了,杨司令费心送我们回丰城来,兄弟我以后定要报答!”说完,转向刘同泰:“青州的会还是老一套.他妈的,鬼子怀疑,张景月封锁,地头蛇刁难,谁都把我这2000多人的队伍看成一口肥肉,想吞在肚里.我王道在丰城是欲住不成,欲走不能,寄人檐下,屈伸不得,纵有当年岳少保精忠报国之志向,又能奈何?”
刘同泰见王道又发牢骚,趁机说:。刚才张景月又派人来送信,这小子可能听到一点风声,说寿光经济需要统筹统支,也可以供给我们,但必须同八路军断绝关系,同他们合作。”
“唉!张景月和我都曾是党国的人,而我现在也是‘曲线救国’,竟受他的如此要挟,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啊!”
老沈反问道:。王司令难道还没有尝够‘曲线救国’的苦头吗?当了汉奸,中国人来杀中国人,还有什么‘救国’可言?!眼下你两千多人抛家千里替鬼子卖命,又有什么前途可言?!以前你在伪第一师任少将参谋长,不是反而受一个日军中尉指挥吗?”
这句话勾起了王道压在心底的一腔愁绪,他愤愤地说:“奇谈,奇谈,中尉指挥将军,真是奇谈! ”
“以后也别提那个‘党国’啦.咱以前在鲁南国民党新编第四师时,吴化文要把司令你杀掉,吞并咱的部队。你到沈鸿烈那里告状,他让咱听老蒋的,搞什么‘曲线救国’,逼我们当了汉奸.张景月现在又来找麻烦,你上哪个‘党国’去和他讲理?蒋介石何许人也?为啥单要在这棵树上吊死!”刘同泰说后,王道在地上来回踱着,时走时停.这时,老沈走到案前,看着王道的手书说:“岳少保纵有天下无双的韬略,痛饮黄龙的壮志,也免不了死在秦桧一帮卖国贼手里,王司令当前身处逆境,务请好好考虑,选择一个朋友作为依靠,以防万一.”老沈又进一步揭发国民党不抗战而内战,不民主而独裁的罪恶,宣传八路军光明磊落英勇抗战的事实。
王道听后说:“我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国民党内那种酒场上嘻嘻哈哈,称兄道弟,背地里捅刀子的事我见了不少,酸、咸、苦、辣我都尝了。杨司令待我王道够朋友,贵军也是仁义之师,兄弟我都明白,不过本部这2000多兄弟的生命前途全系在我王道一人身上,而我……我不能不慎重啊!“
刘同泰见王道吞吞吐吐的样子,正想说话,老沈忙用眼色止住,并主动提出让王道答应张景月提出的同八路军断绝关系的条件,又让王道利用行会“三番子”的关系,同地头蛇王砚田等人联络,取得妥协;利用参加鬼子宴会的机会,多多给鬼子送礼,还要大讲以前同八路军打仗的事,以表示他是忠于“皇军”的,直把王道说得连连点头,频频作揖。
从此以后,老沈就以王道部队“上尉副官”的公开身份,秘密开展工作,为了适应环境,老沈也学着抱拳作揖,老兄长,老兄短,经常在麻将桌上和酒场上联络关系。并发展刘同泰、一营副孙亮东、独立一营副王伟三和军需张耕民送些对国民党失意不满、对自己前途彷徨苦闷、对我军有好感的青年军官为积极分子.为了便于对下层官兵进行争取教育工作,又帮助王道建立了训练大队,轮训排以上军官。另外,还把毛主席的文章和《群众报》、《大众日报》送到王道部队内,在一些积极分子中秘密传看.并由他们向士兵讲些抗日道理,求得在思想上对共产党八路军更加同情。
这样以来,官兵们纷纷说:“蒋介石搞‘曲线救国’,咱们成了汉奸!当汉奸为享乐发财吗?今天都在这里吃高梁穗子和蝗虫!为穿吗?一身军装穿不破不发!为当官吗?咱们司令这少将被鬼子中尉都指挥了。鬼子一不高兴,不是八格亚路打耳光,就是用马鞭子抽身.这种日子再也不能过下去了。”
1944年春节,伴随着我渤海区(原清河区)抗日军民欢庆冬季反。扫荡”的胜利.根据地内一片欢乐,而王道部队驻守的丰城、辛家庄等据点内,却一派死气沉沉。“人逢佳节倍思亲”,官兵们思乡念亲,愁绪万千。
这天,老沈在刘同泰屋里谈话,一营副孙亮东突然走进来,转身将门关死,焦急地问:“沈大哥,延安失守了吗?听顾秋影说,朱总司令毛主席也被提了,还说李仙洲就要回山东,八路军不跑就被消灭.陈志祥也跟着起哄,说我们现在不与蒋介石保持联系,以后就要难看,这些话不知是真是假,可把弟兄们搞得人心惶惶.现在顾秋影还在跟司令说呢!”
老沈几个一起来看王道,顾秋影果然正摇头晃脑地在那里讲着.老沈一进来,顾秋影好象多少猜出点什么,瞥了老沈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奉劝司令可不要与八路军再联系啦!”
王道听后应付说:“为人在世,就得学会逢场作戏。”接着,打了个哈欠,“昨晚酒喝多了,至今头脑发涨,诸位有事,改日再谈吧!”
一连好几天,都很少见到王道露面.老沈知道眼下由于国民党特务分子的造谣诬蔑和形势的变化,王道的思想会有反复,于是,就主动找他交谈.果然,王道这个平时很喜欢攀谈的人,今天只是含含糊糊地说:“等等看!”
“恐怕司令可以等等看,别人可不能等.”老沈单刀直人,刺了王道一下.
“谁?!”
“日本鬼子,张景月,还有陈志祥,”老沈把话一顿:。陈志祥亲自培养了一个直属连和一个特务排,这司令已经知道,最近他一只手与张景月挂上了钩,一只手又在青州买了公馆,包了妓女,找了翻译,想直接与日本人来往。陈志祥早有野心,现在又与CC社分子合穿一条裤子,要拉走队伍另攀高枝,司令还能等得住吗?”
陈志祥这样暗中拆他司令的台,CC社分子也乘人之危背后捅刀,王道怎能容忍得了?王道大声骂:“土匪!党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骂后,王道又主动和老沈商量对付的办法。老沈知道必须抓住王道与陈志祥的矛盾,及早将陈派力量分化削弱,对陈的活动进行限制,否则,就不可能促使王道部队的反正,甚至还有暴露目前关系的危险,老沈根据军区首长的指示,提出了意见,
不久,王道升任陈志祥为副司令,采用明升暗降的手法夺了他团长的实权.又升任基本上是中间偏右的二营长郭名贤为团长,使郭名贤对王道表示感激.因为按顺序应该提升一营长刘焕章接任陈志祥干团长的,所以这又巧妙地造成刘焕章对陈志祥这个老上司的不满,同时,王道又整顿了他的基本力量,逐步把队伍掌握起来.
这时,由于三营长岳光文在张高村敲诈勒索很厉害,为保护群众利益,我们请王司令对岳营长的行为进行制止.王道便以破坏军纪为名,想撤岳光文的职。陈志祥早已对王道“升任”他为副司令心怀不满,但又说不出口.见此机会,他企图借刀杀人,制造混乱,于是一面极力怂恿王道将岳光文杀掉,一面在下层放风说:“王司令前几天为这类事把他的卫兵王炳武杀了,现在又杀三营长,我这个副司令说活不管事,我看,以后谁的头也不保险了。”
面对这种情况,为揭穿陈志祥的阴谋,稳定部队,提高王道的威信,我们以杨司令的名义写信给王道,说不要撤三营长的职,应教育他以后好好地干.王道持信对岳光文说:“杨司令听说你被撤职,来信替你说情,今后你要好好干,不要给杨司令抹了面子.”又说:“陈副司令要杀你的头,我也不忍.我叫你仍干营长。”
不久,杨司令又亲自见了蔷光文,岳光文很敬佩地说:。多亏了司令,不是司令的信,我的营长当不成,头也安不住了。以后杨司令说什么我就千什么,这个我是能够办到的。”
不久,山东军区派参议员牟宜之来到王道部队.他带来了我八路军鲁南部队去年冬消灭大土匪汉奸刘黑七(桂棠)和今春我军讨吴(化文)战役取得重大胜利的消息。这消息象春风抹去了人们心头的乌云,给人们以鼓舞,也给予了那些土匪出身的营、连长很大的刺激.陈志祥开始听说刘黑七被击毙后,惊讶地说:。刘黑七死了吗?不会吧?”后来他见到刘黑七的一个部下,这才相信.他见人就说:。你可不知道啊,刘黑七是走遍中国的.中央军和韩主席(韩复榘)都没剿了他,没想到会死在八路手里。”三营长岳光文也说:。八路军真了不起,刘黑七那么有本事,都被消灭了。”看到这种情况,接近我们的青年军官知道这些土匪出身的营、连长都是势力眼,崇拜个人英雄,就更在他们耳边讲,八路军如何如何用兵如神,如何如何英勇善战,只说得他们目瞪口呆,连声赞叹。从此,这支部队对我八路军的首长更加崇拜、信仰,也使他们对我军力量更加相信和重视,
在抗战前,牟参议员曾任国民党的乐陵县长。他以自身参加革命的感受,帮助王道打消对前途的顾虑,揭穿国民党特务的谣言,从此,王道思想起了很大变化,更加迫切地要求依靠我们。
(四)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我们的心里比天气更热,老想早一天把王道部队拉出来,由反革命武装变为革命武装,把敌人手里的枪变为我们手里的枪,每当这时,军区敌工科符浩科长总是操着他那陕西口音说:。哦,同志们,不要着急,积极工作,瓜熟自然蒂落嘛!“
半年多来,我们已从王道部队的中、上层军官到下层的士兵中掌握了一批积极分子,控制部分武装,并发展了孙亮东、王伟三和张耕民为中共党员。我们的工作已逐渐趋于成熟.王道这时提出同我负责同志当面谈谈,我军区为表示诚意,就派符浩科长以王道“亲戚”的身份前来同王道会面.
没想到符浩科长来到王道在青州的公馆后的第2天,王道的老师、国民党中央委员王立哉也来到青州,王道忙设宴请客,客人五花八门,有日本军官、宪兵队长,有汉奸头目、党棍土顽,还有前清遗老。按照王道的惯例,凡是设宴,所有的亲戚至友都要参加,如这次不让符浩科长参加,一怕别人说失札,二怕引起陈志祥等人的怀疑;让参加吧,符浩科长是一个青年人,总归还是个“土”八路,未必知道酒场上的客套词令,弄不好恐怕出事,王道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决定让符浩科长参加,王道可是捏着一把汗啊.
符浩科长是王道“从陕西来的亲戚”,自然成为客人们注意的中心,可他入座后,一行一动,一言一词,都恰到好处,无懈可击.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符浩科长把话题转向青州北城满清遗族的风俗,青州特产银瓜、密桃、肉馅面,还有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在潍县干县令时吃狗肉喝烧酒,不闻政事画竹子的风流雅事,最后又啦起《红楼梦》里刘姥姥初进荣国府参加群芳宴的趣谈,惹得满座狂笑,自然打消了别人的怀疑。这时的王道脸色由紧张变为平和自然.事后,王道迭声说:“符先生年轻有为,非同凡响,八路军里有人才呀!”
符浩科长这次来青州,向王道详细地讲述国内形势,解释共产党、八路军的政策,列举许多伪军部队掉转枪口打击日寇的起义壮举,指出王道部队两种不同的前途。这在王道本来已不平静的心里又荡起了更大的波澜,他感慨地说:。老师也糊涂啊!刚才王老师(王立哉)还要我勿忘党国。说老蒋的‘曲线救国’,目的是在振兴民族.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是丢城弃地,躲上了峨嵋山?却派大兵去进攻延安?丑闻啊!看来国人有幸,民族有救,只有依靠八路军共产党!王某不才,尚知择人而事之.符先生,请转告杨司令,从今我王道要死心塌地跟着共产党八路军走!”
随着反正准备工作的逐步展开,山东军区敌工部的丁丕烈、李光也潜入丰城,进一步筹划起义前的准备工作。首先决定削弱部队内阻碍起义的势力,我们以让陈志祥到根据地。参观”为名将他扣押起来;又让国特分子王有梅到昌乐国民党省政府请求委任,把他搞走;对于陈派直接控制的武装,也秘密进行了分化工作。
在起义前夜,我们一方面严加保守秘密,一方面让王道四处张扬。准备夏季扫荡’,并派刘同泰到青岛购置冬衣布匹,做出一个要长期在丰城驻扎下去的假象。为了麻痹日寇和张景月,王道又同他们接触了几次,并取得粮食10余万斤、伪钞20万元,虽然王道驻青州的家属以“回莒县老家看看’为名突然离开,曾引起敌寇的注意,但由于王道平时对鬼子应付的得当,又用金钱买通了日军翻译张化楠在鬼子面前周旋,致使敌人总认为王道是“老中央”,不会投八路.所以,反正准备工作始终未被发觉.
这时王道提出在反正前想同杨司令见一面.我们在向军区汇报后,就安排王道于7月10日下午来到广南刘集村.这天天气很热,王道身体比较胖,又由于兴奋和紧张,他不停地擦着汗.一见杨司令,激动地先抱拳作揖,后又握着杨司令的手说:“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亏了司令你啊!”
“王司令是明晓民族大义的人,我们相信王司令从这一步开始,是一定会走到底的!”杨司令在谈话中,讲清了王道所顾虑的一切问题,并帮助他选定了参加反正临时参谋处的人员.王道回来后,更抓紧了各项准备工作的实施.
紧接着,我们接到军区刘其人副政委传达的上级指示:为了粉碎敌人即将进行的夏季扫荡,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争取战略反攻阶段的早日到来,山东军区决定,在7月20日晚统一行动,鲁中军区打沂水县城,渤海军区策动王道部队反正。
7月20日晚,王道在丰城司令部召集的连以上军官会议上,开门见山地说:“各位弟兄,如果你们还信得过我王道,还记得八路军待咱的恩情,身上还流着中国人的血,不愿永远身败名裂,不给子孙后代留下骂名,今天晚上就跟我王道走,脱下汉奸皮,当八路去!”一阵沉静之后,多数营连长都起来响应:
“听王司令的!”1。“这罪呵受够了! ”突然,一营长刘焕章跳起来:“陈副司令走时留下话啦,他不回来,你们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拉走一营!”
团长郭名贤也附和着说:。等陈副司令回来商量商量,更稳妥些。”
这时,几个上匪出身的连长也提出要先把家属送走,企图拖延行动时间。
丰城大围子内驻有一、二营和独立营一部,实际上是由刘焕章、郭名贤控制着,城外虽有被我掌握的岳光文的三营,但如此时闹起来,有可能使青州的日寇察觉,危及整个行动计划.王道见此形势,顺口答应道:。可以商量.除郭团长暂留步外,各位请回。”郭名贤被稳住,一、二营就失去了统一行动的可能性。
情况发生变化,老沈赶紧出城,找到埋伏在三营驻地的军区直属团李丕功副团长进行汇报.李副团长听后,一面命令部队封锁丰城大围子,不准溜出一个人,以防万一;一面又让岳光文的三营,先后从独立二营把守的东门打进两个排,把王道秘密接到反正临时参谋处所在地辛家庄.王道离开丰城后,郭名贤、刘焕章企图调集一、二营胁迫三营,一同反对王道起义.但一营的主力在白天已奉王道的命令,出外与我打假仗,被我拖住;一营副孙亮东又按我们的部署,指示他们就地驻扎待命.因此,郭、刘掌握一营的企图失败,二营的两个连队已被我积极分子掌握,不但不听郭的命令,反而已将郭名贤的特务排与七连全部缴械.这时,郭名贤、刘焕章才慌张起来.我直属团在拂晓前进入丰城大围子.刘焕章、郭名贤带领残部占领两个炮楼企图负隅顽抗.在我喊话无效后,便集中兵力迅速予以解决。这时,刘同泰乘坐汽车由青岛经青州回到了丰城,说明青州日寇对我们的行动还未发觉,郭名贤、刘焕章被押到辛家庄,见到处都是八路军,希望青州日寇增援的企图也成了泡影,这才老实下来.
火红的朝阳,照耀着这块回到人民手中的土地,王道驻广青公路沿线十几个据点的部队共2000多人,全部光荣反正.他们带出长短枪1400余支,机枪28挺,战马100余匹,粮秣被服和军用物资共装了150多辆大车.一辆汽车因没有汽油开不动,大伙又舍不得丢下,也套上牛拉到了根据地.王道部队在我主力部队、地方武装的掩护下,胜利开往我广北根据地。
在欢乐的锣鼓声中,根据地的抗日军民和政府,热情欢迎这支光荣反正的部队,为他们做衣服、洗被褥、补鞋袜,并送来了大量的慰劳品,人心都是肉长的,王道部队的军官士兵见到这种情形极为感动,眼里含着泪水说:“以前我们常打骂老百姓,哪里知道你们这样真心待承我们,真心愧!’老百姓安慰他们说:。不管是先前干啥,只要回过头来跟着咱八路军打鬼子,要什么有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教育休整,中共渤海区党委、渤海军区在广北牛庄,召开了欢迎王道部队光荣反正大会.王道部队全体反正官兵都换上崭新的八路军军装,扎上军区被服厂第一批生产的牛皮武装带,以一种新的精神面貌列队进入会场,博得了阵阵热烈掌声.杨国夫司令、景晓村政委、刘其人副政委和王道司令都出席大会并讲话,当刘副政委宣读了八路军山东军区首长罗荣桓、黎玉、肖华关于王道部队编为八路军山东军区独立旅的命令和贺电后,全场欢声雷动,共贺新生,会后军区政治部耀南剧团演出了节目,最受欢迎的是名演员“七龄红”、曹大麻子曹永山的大鼓书《弃暗投明记》,它说出了独立旅全体官兵愧感交集的心里话,鼓励他们在抗日战争中建树功勋,以报祖国。
王道反正抗日的消息在山东传播开来后,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之后,又连续有4股伪军反正,分别编为八路军山东独立二、三、四、五旅,
不久,王道奉命率独立旅南下.启程前,王道和独立旅全体干部战士向渤海军民写了一封情意深长的信,刊登在《渤海日报》上,它虽已有40多年的时间,但信中话语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们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投到八路军怀抱里,蒙各位首长们保姆一般地抚养,各位同志们甘露一般地滋润,一月来的光阴,使我们长成了八路军的雏鸟.今日奉命南归,小清河畔是我们分手的南浦,这羽毛不丰的雏鸟,行将辞别诞生他抚养他的保姆,振奋两翼,要向光明大道上试飞一下,我们这个部队的新生命,都是诸位首长和诸位同胞赐予的,凡有血气的人能不铭感!今后只有努力向前,以报大家的厚望。”
(未校对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