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马保三10岁入私塾, 自小画得一手好画, 是巨淀湖畔很有名气的 “小画家”, 他挑过轱轳担子, 走街串巷, 锔锅锔碗, 家庭的贫困, 爷爷内心开始耕播下革命的种子
老家巨淀湖畔的牛头镇, 最早叫马家寨,因为先人曾在此打仗, 摆 “牤牛阵”, 后改名牛头镇。
我的太祖父马春田, 曾祖父马汝池, 均是以务农为生。爷爷马保三10岁时, 被送入私塾, 由于他聪颖好学, 喜爱绘画, 在廪生赵文柄的指导下, 专研书画, 进步飞快, 年龄不大, 在当地就很有名气。
6年私塾后, 爷爷受生活所迫, 被迫辍学,下地干活, 作为兄妹老大, 16岁的他挑起了家庭重担。为贴补家用, 天生聪颖勤劳的他, 利用农闲, 开小布店, 也挑过多年轱轳担子, 四庄八村, 给人家锔锅锔碗, 靠卖手艺, 赚几个小钱, 以减轻父母负担。
曾祖母为了给家庭增加劳动力, 在崔家庄给爷爷找了个比爷爷大好几岁的李姓闺女做媳妇。奶奶身材高大, 身强体壮, 是把庄户地的好手。可不久新的矛盾又诞生了, 成家没几年, 奶奶接连生下我父亲马麟经、 大姑马素惠、二叔马麟书等三个孩子, 个个张着嘴要吃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曾祖母嫌奶奶太能生孩子, 连累着全家吃不饱, 一气之下, 就把爷爷奶奶5口人分了出去, 让他们住后院的茅草棚。我爷爷奶奶流着眼泪, 带着三个孩子, 在贫困线上挣扎着, 多少年没吃饱过肚子。全家5口人更是合盖着仅有的两床破被子, 冬日严寒难以忍受, 苦不堪言。三个孩子, 没有一个捞着上学, 就这还欠了很多外债。
又过几年, 二姑、 三叔、 三姑又相继出生,一家八九口人的日子越来越难, 家庭的生活重担把爷爷奶奶压得一点也透不过气来。在巨淀湖看洼的二叔因为贫困交加, 又累又饿, 惨死在北洼里。不久, 我的四姑、 四叔又相继出生, 日子更是雪上加霜。没过几年, 接替二叔给人看洼的三叔又饿死在大洼里, 买不起棺材, 用草帘子一卷, 跟二叔并排埋在一起。因了家庭的贫困, 爷爷心里开始耕播下革命的种子。
母亲生下我, 患了 “产后风”, 没钱医治, 在我未满周岁时离开人世, 我是吃寿光人民的 “百家奶” 长大的
由于爷爷、 父亲都拼命干活, 家里的日子开始有所好转。
1924年, 我父亲由父母指婚成了家。 1926年正月初八, 我出生了, 爷爷奶奶因为长孙平安落地而兴奋不已。算命先生说我生日这天, 天上飘着吉祥的云彩, 是吉祥之日, 爷爷奶奶就给我赐名 “祥子”, 企盼我一生吉祥顺利, 长大后能有所作为。
可我母亲张氏在生下我后, 患了 “产后风”, 没有钱治疗, 在我未满周岁时, 就离开人世。我长大后, 听爷爷说, 我母亲去世时, 不到一岁的我嚎啕大哭, 更加剧了全家人的悲痛, 刚强的爷爷更是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去。
幼儿丧母, 我尚不省人事时, 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母亲去世, 奶奶和姑姑就给我用面糊充饥, 后来由于过于饥饿, 哭得厉害, 姑姑们就抱着我到全村及周围村庄有奶的人家赶奶 (赶奶: 就是等人家的孩子吃饱后, 咂吸剩下的奶水)。有时为了给我止哭, 奶奶常常开怀让我咂她没有奶水的奶。就这样, 我靠吃百家奶, 慢慢长大。
父亲挖了个坑, 把我放进去, 我却死而复活了, 全村人都说我不该死, 长大定有出息, 爷爷马保三更是对我疼爱有加
但就在1岁时, 我生了毒性天花, 没钱医治, 家人就用土办法给我治疗。把我的双手反捆, 用带硝的盐土, 撒在我破裂的水痘上, 我疼得死去活来, 哭声震天, 可大人为了我的生命, 他们除了掉眼泪, 实在没有其他好办法。
可即使这样, 我的病情仍继续恶化, 不吃不喝, 皮包骨头, 最后奄奄一息, 没有气了, 全家人难过得放声大哭。
为了辟邪, 奶奶用手抹着锅底的黑灰把我的脸涂黑, 用块破布裹一下, 放到了拾粪筐里。父亲流着眼泪把我背到北坡洼里, 在自家地头西北角挖了个坑, 把我放到坑里, 父亲不舍得马上用土掩埋我这个从小无娘的苦孩子, 就在坑旁哭个不停, 等哭够了, 把一张破草席盖在土坑上, 背起粪筐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还没走远, 父亲听到从土坑里传来微弱的孩子哭声, 就赶忙往回跑, 这时正好有只大狗正伸着贪婪的舌头舔着我, 准备饱餐一顿。父亲轰走饿狗, 把正在微微蠕动的我从坑子里抱回家, 全家人都为我死而复活而高兴。村子里的人也都赶来看惊奇, 都说:“这孩子命大, 不该死, 造化大, 有福, 长大必定有出息!”
从幼儿丧母, 到死而复活,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大的罪?也正是从这时起,爷爷给我改名叫 “复生”, 并规定从今以后谁都不可打骂我, 要用心看管照护。(首席记者 王慧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