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香地下工作回忆(十三)釜底抽薪

16317 发表于2019-09-08 13:28:56

1944年9月,曾子南想利用地方绅士名流提高自己的身价,委任杜廷秀当丁县伪自卫团团长。

    伪自卫团团部设在城里,直属队共100来人;各区设自卫队,算是下属组织。有些区自卫队组织不起来,只有被指定的官,没有兵,所以自卫队实际上是个空架子。

    杜廷秀当了自卫团长之后,一边指示各区自卫队扩充兵员,一边下令搞军事演习,想露一手给曾子南看看。第一次搞演习,是在一个晚上,杜廷秀叫人在佃户屯天爷爷庙那里甩了两颗手榴弹,令彭泽乡各村长按事先的布置,带上村中青壮年,到天爷爷庙集合。演习集合时,  “杜”乡的几个村去得最早,受表扬。  “田”乡的几个村按时赶到,好孬不提。  “杨”乡的几个村去得最晚,受批评。其中老张庄的村长张作胜去的最晚,杜廷秀下令把他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

    第二次搞演习是在新城。新城乡的乡长是个刚刚当选的老实人,不懂军事,没及时赶到,也被杜廷秀打了屁股。那个乡长挨打养伤,一躺就是一个月,恼得说啥也不干 。了。

    杜廷秀打村长、打乡长,是有意杀鸡给猴看。看来这个 死心塌地为日伪效力的顽固分子,是不会放过我这个“宿仇”的。先下手为强,我要设法刹他的威风,并考虑向县委回报。

    适逢曾子南对区,乡两级干部在城内兼职很不满意,正考虑下令各兼职人员卸职,不得兼职。

    我怎么办呢?城里的工作不能丢,乡里的政权更丢不得,这就得思谋个万全之策了。

    此时一区的区长薛传经已告老卸职,区长由盟台乡副乡长郭梅轩接任。一区的10个乡镇,多数跟我彭泽乡相同,正副职不能团结共事,各自分治一方。曾子南批评郭梅轩没干好工作,郭只好硬着头皮挨训。

    经过几天的考虑,我拟定了一个第一区乡镇改划方案。并口述给王继升同志去请示上级指示。县委及时答复,大意是:同意改划乡镇,釜底抽薪可行,乡改权一定要安排妥当;另外,一定要设法搞掉杜廷秀的自卫团长职务。

    有了上级的指示,我就要着手工作了。

    一区原有6个乡,4个隅镇。我计划把城关四个隅镇仲到乡村去的部分欢去,各划为一个乡,新划成的乡不足的部分,从原来6个老乡中划出一部分补充……。原来的四关厢合并为一个城关镇。

    新划成的城北乡太小,我把原“杜”乡的基础村补充进去,只留杜廷秀的杜庄在原彭泽乡中,杜的基层力量没有了,乡长也就当不成了。我有意卸职,把杨、田,杜3个乡长一块划掉,彭泽乡的矛盾“自解”。

    彭泽乡的政权交给谁呢?我在草案中安排共产党员刘执岱当专职助理员,常驻乡公所具体处理乡政事务。乡长的人选另做考虑。其他各乡人选也做了慎重考虑安排。把全区的改划初稿拟好后,我又画好各乡的区域划分图,写了说明书,大体阐明3个问题;一、为什么改划乡镇,二、人事安排意图,三、各乡镇区域划分图解。

  准备妥当后我去找郭梅轩:  “咱区里各乡闹矛盾,一个乡分几处办公,连保甲册子都放不到一块,听说曾县长对你很不满意。”

    郭梅轩立即哭丧了脸:  “别提了,前天曾县长刚训了我一顿,说咱各乡一盘散沙,乱七八糟。老弟呀,你也知道,我是个大老粗,有啥法子?”

    我说:  “我给你想了个办法,你看。”拿出了区乡改划图。结合说明书把原6乡4镇改划成10乡1镇的细节,特别是人事安排计划及原因,详细介绍了一遍。

    郭说:  “原来的乡长、镇长,撤换了不少呀。”

    我说:  “撤换了,才能重新搭配;搭配好了,才能保证合作。按民政局的培训意图委任乡助理员才能迎合上意;……你到县府里才有面子。”我一连说了几个好处,郭梅轩喜得只搓手:

    “好啊!老弟,这真是万全之策。”

    我又说:  “你把这个方案交给曾县长看看,并详加解释,他知道你有两下子,就会看得起你。要是再按方案落实下去,你今后的事就好千了。你就说是你自己搞的改划方案,你刚当区长,得抓个面子。

    “多谢老弟。”郭梅轩抱拳施礼,表现出十分的感激。

    曾子南听郭梅轩照葫芦画瓢嘟噜了一遍,大喜。高兴得直拍郭的膀子:“ 用心良苦呀,用心良苦。”收下“改划方案”表扬说:  “梅轩呀,你尽职尽责费脑筋了。本县能政绩一新,有你一份功劳……。”

    曾子南把“改划方案”送给当时最有影响的地方绅士,原伪县长杨赓廷,征求意见。杨早就对四隅镇妄自尊大不满,县长上任,还得先去拜望隅镇长。因此对“削藩”改划十分满意。

    曾子南得到杨赓廷对“改划方案”的肯定后,说干就千,指示民政局下达第一区重新改划乡镇的命令,印制新任乡镇长的委任状。

    改划方案得以顺利实施。

    杜廷秀的乡村基层被划掉了,我党对巨北两个乡的领导权加强了。我也能抽出手来,全力进行城中的斗争。

    怎样搞掉杜廷秀的自卫团长呢?我首先把平时收集到的杜廷秀的劣迹向合作社里的几个可靠职员说了一遍,然后布置他们收集杜廷秀的活材料……。很快杜廷秀的一些丑闻在县城内传开了。

    “杜廷秀搞演习,打一个不懂军事的村长算啥本事?”“……新城的乡长早不干了。”

    “杜广义仗着杜廷秀当自卫团长,在城西敲诈勒索,老百姓都骂。”

    “杜廷秀续娶少妻,常不在家,×××又是个那样的人……哈哈。”

    上述舆论,纷纷扬扬传得满城风雨,连伪县府里的人都听说了。我估计时候已到,就去找建设科长邹丕彦下话。邹问:  “你有空了?”

    我说:  “来托你个事,把杜廷秀的丑事向曾县长耳朵里吹吹风。”

    邹心领神会,答应说:  “中。”…..

    曾子南听到部下说杜廷秀的那些丑闻,先是不以为然,后来还是觉得该去找在他看来一向老练稳重的邹丕彦聊聊。

邹丕彦有问必答,把杜廷秀的事又学说了一遍,搞得曾子南不能不信。

    是日,曾子南到合作社来巡视。一进门,我赶紧起迎:“县长得空来看看。”屋里所有的入都站起来。

    “啊,随便走走,没别的事。”他大大咧咧地把满屋扫视了一遍。

    我对屋里的其他人员说:  “各位,县长随便来咱们这里看看,有我陪县长说话,你们可以自行方便。”

    屋里的人一个个走开了。

    我泡上茶,侍候曾子南坐下。他一只胳膊搭在椅子背上,跷起二郎腿问:  “常务理事,没听说有啥希奇事吧。他直接了当的问上了。

    我捧茶上前悄声问:  “县长也听说了吗?外面传得可玄乎了。”

    “什么事?”曾子南明知故问。

    “要说这个事也难怪,树大招风么,谁要是当了官,他的三亲六友,就少不了要仗恃他干出些越理的事来……。”曾子南有点不耐烦:  “这里没有别人,尽管直说。”“中!”接着我就把杜广义依仗自卫团长的势力欺压乡邻的事说了一逾。

    曾子南象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边耐心听,一边细心琢磨。  “嗯,他还打坏一个村长,一个乡长……。”他自言自语的说出声来。

    我又说:  ”杜廷秀把一个姓王的抓到白果树去,又放了。人家不是共产党,就不能随便抓;要是共产党,就不能私自放。他这样随便打人、抓人是不是有点过火呢?”

    曾子南一声不吭,后来若有所思不断点头。我接着说:“杜团长上了年纪,都乱说他那个事,其实他也为难。只是禁约不严,把事传到街面上,有伤体面。外面要是说曾县长用人不忌讳戴绿帽子的……。”我苦笑一声:  “那……,怎么说呢,连县长您,还有我们这些跟着您干事的人也都说不明白了。”

    曾子南听着我的评论,觉得很不是滋味。狠狠地把烟头捻死在桌子角上:  “你怎么没早跟我说呢。”

    我说:  “县长信用的人,我只想他好,哪里敢轻信风言风语。原来不说,是为了县长的面子;今天说了,还是为了:骂长好。”我故意装成缓和一下情绪: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要跟着县长干下去,就要对得起县长。”

    “嗯,这件事就这样吧。”曾子南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他考虑:杜廷秀进城只干了几个月,就出了那么多问题,搞得街谈巷议都是杜的丑闻。不论是真是假,无风不起浪。由此看来,杜廷秀这个人并不能给自己添成色。曾子南越想越不对劲,耐不住了,也不征求别人的意见,命令卫兵去传唤杜廷秀。

    杜廷秀来到曾子南的办公室,满指望得一番嘉勉,他站得笔挺地报告说:  “自卫团长杜廷秀奉命赶到。请县长示下。”

    “你家里的事能照顾得过来吗?”曾子南劈头向道。

    这句话跟工作上的事毫无牵扯,搞得杜廷秀摸不清头脑。憋了好大一阵子,才想起来说:  “县长尽管早晚指派,卑职自当鞍前马后,家里的事不敢多顾。”

    杜廷秀说得咬文嚼字,曾子南偏偏听着不顺耳朵。特别是杜廷秀说“家里的事不敢多顾”这一句,曾子南简直有点耐不住了:  “听说你那一口子年轻,你自惭惧内,不敢多顾,本县早有预闻。”

    “县长说到哪里去了,卑职不敢开这个玩笑。”杜廷秀听着曾子南说话,阴阳掺半,不自觉地大汗淋淋。

    曾子南板起面孔来说:  “自卫团不办了,你先回家去吧,有事的时候再请你。”他命令两个卫兵说:  “送客。”

    “杜先生,请吧!”一个卫兵说。

    杜廷秀愣愣地站在原地,老大一会子才恢复了神志:  “县长保重,老朽告辞了。”对曾子南深鞠一躬。

    曾子南一抬手;  “请便。”

    就这祥,杜廷秀在1945年4月底,被撤销了自卫团长的职务,灰溜溜地滚出了巨野城,前后共干了7个月的时间就彻底垮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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