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任庄长除内奸
1940年腊月19日,正是葛集村逢集日,集场在东寨西头。这天早饭后,西寨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出东门去赶集。因为腊八大战才刚过10来天,人们的表情仍然显得严肃而沉痛。仔细观察还会发现有点自豪的意味一一在大战中他们付出了巨大牺牲,但毕竟打败了顽匪 “卞九”的军队,保住了自己的村庄。
葛集庄子大,集市却不大。赶集的人,也多数是本村人,他们不过是卖二升粮食,买斤盐或白菜大葱什么的。因没大买卖,他们大都随来随去,不在集上久留,因而不到半响午,路上已是来去乱碰头了。约摸上午11点多钟,从西寨东门走出一个大个子男子汉,他30多岁年纪,身穿黑棉袍,头戴黑毡帽,脸色黄而瘦,两只大眼有精神。他就是葛集村新上任的庄长葛临址。他昂首挺胸往集场走,不快不慢也不急,见了人他也不说话,只是点头,微笑表示客气。突然间他眉毛一竖,脸一沉,两眼直瞪,盯住了对面来的那个人。那人不高也不矮,40来岁的年纪挺秀气。他露出笑容正想向临址打招呼,没料到临址抢先一步,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右胳臂:“站住!”那人假笑着忙说:“老一一老侄子,啥一一啥事?”
临址说:“葛宪福,你还装糊涂;卞团打咱庄不是你报的告!”
“是哪个王八”
“屈不了你!”说着,临址的手枪已对准了他的脑门, “砰一一”临址的左手一推,葛宪福一头栽入路沟里。
二、三请八路军
腊八大战之后,葛集村更紧张了。白天,西、南二寨门紧关紧闭,晚上打更站岗也增加了人数和班次。那些反顽的领头人,更是心事重重,心急如焚。腊月十六日晚,他们(葛佩含、葛心振、王西义、葛守僧、葛锡恩、葛锡冉、葛钦亮)围坐在葛佩含的小西屋里,在昏黄的棉油灯下,他们商议着关系本村生死存亡的机密大事:
葛佩含首先说:“先前抗七路,咱靠快道会,说他们刀枪不入。腊八这一仗,胜,咱是胜了,可张师傅被打死,证明快道会的功夫是假的。今后咱咋办?”
“没法!”葛心振忽地站起来,指着小屋南山墙说: “我看非找靠山不可!你们想,他们是军队,咱是老百姓,不要说打仗,光熬时间,咱也熬不过他们。”
“找谁?”几乎所有在坐的人同时问。
“找谁,”葛心振坐下,神秘地说“你想还有谁!七路?不用说,日本鬼子?咱愿跟外国人当汉奸?剩下还有谁?只有靠这个!”他用手指比出个“八””字来。
“对”王西义斩钉截铁地说“只有请八路军来,别的没门!” 葛佩含小声说: “大家还记得,迎冷时,八路军来过,可咱们没让他们进村,现在再请,可是有点”没等他说完,大伙就嚷起来:
“反正咱没开枪打他们!”
“当时人家也没强进,本来就没翻脸嘛。”
“这是咱多虑,人家不会在乎这!”
唯一有文化的年轻人葛锡恩沉不住气了:“别再说这些陈账啦,就这样定啦一一请八路。我去写信。”
葛心振站起来,郑重地说:“我说二孙子,这信可得好好写写啊一一我看得夸人家几句才行。”
葛锡恩说:“你老人家放心吧。可是这信写给谁啊?不能光说给八路军啊?”
王西义说: “不写八路军写啥?下面你还认得谁?”
‘ 这一说,引得大家都笑了。
“咱这些老粗别争这啦,该咋写,叫锡恩看着办吧。”一直沉闷的葛守僧发言了。“信写好交给我,我叫守才送去,他当过兵,大胆。听说八路军就驻在东边大田集一带,估计不会找不到。”
葛心振站起来说:“这事就这么着啦.咱们也该查岗去啦。”
葛锡恩回到家,立即磨墨展纸,一口气把信写好:
八路军
黄河支队政治部: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起义兴师,得民者兴,失民者崩。兹有我地专员孙秉贤部下匪酋卞九,于腊八一夜,领匪徒300余人入我村,抢劫烧杀。我村民竭力抵抗,各联庄会出人相助,与匪苦战一日,最后,匪入民院,掏洞逃窜。似此贼,抗日不足,害民有余,罪莫大焉。我村民受此大灾、大害,无处申诉。贵军吊民伐罪,治内攘外,实为得民之师。诚望贵军出兵我处,以剿灭卞匪,安抚人民。
葛集村民代表:
葛佩含、葛心振、王西义、葛宪三、葛守僧、葛锡冉、葛钦亮、葛怀增、王天作、潘尚修
腊月二十一日同拜
葛守才送信回来了,向大家回报说:“信,人家收下了.问他们啥时候来,他叫咱们别急。”
大伙都静等着葛守才继续回报,可守才却吸起烟来,一声不哼了。
“人家还说些啥?一葛心振急了。
“说的可多啦,谁记住了!”葛守才慢吞吞地说“我们啦了半响午,啥事都问了,还叫我吃馍、喝水。”
“都问的啥?”大伙都急了。
“他问这些代表都是干啥的?我说都是领头打七路的。他说别光打七路,还是打日本要紧。”
“还有啥?人们还是追问。
“他问乡长是谁?我说大乡长李孟信,小乡长葛尊章。他问乡长是否欢迎八路军?我说不知道。”
“咳!可叫你答坏了!”大伙埋怨说。守才红着脸说: “我就是不知道嘛。”过了几天不见八路军的动静,人们都着急了。
葛佩含说:“眼看就要过年了,他们还不来,这年怎么过啊!”
王西义说:“可能人家嫌咱庄太小,又没有乡长签名盖章,我看应当把咱这里几个抗七路的庄都写上,反正我们已经开了几次会,大家都欢迎八路军赶快来。干脆叫大小乡长都签名盖章。”
葛心振说:“就这么办!锡恩,把那几个庄的代表都写上,还有大小乡长。叫李老八去喊孟信。我去叫尊章。”
葛锡恩在第二封信中写道:
“诚望贵军速来我乡,剿灭卞匪,安定民心。
柳西乡乡长李孟信葛集乡乡长葛尊章葛集村代表:葛佩含、葛心振、王西义
李楼村民代表:李老八蒋海村民代表:李云敬徐堂村民代表:徐昌盛马楼村民代表:二黑嘴腊月二十六日同拜”葛守才送第二封信回来,还是那句话:“叫我们别急。”
过了春节,八路军仍没动静,人们实在等急了。正月初九,又让葛守才、张怀先两人去催请。
正月十五日晚,老九团一部约200余人进驻葛集村,全村人民都喜出望外。经一天的秘密准备,16日夜,奇袭了孙秉贤的老巢西马楼,为葛集群众出了气,也大大杀了顽匪的嚣张气焰。
不久,我党工作人员进驻葛集、李楼、蒋海、徐堂、马楼各村,开辟了以这五村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
三、葛玉清舍身救民众
1944年9月14日的那一次“扫荡”来得很突然。早晨,村自卫队起床后,正队长葛玉箱(兼任一班班长)对副队长葛玉清(兼任二班班长)说: “七兄弟,上级没来啥情报,今天咱是不是分散活动,家家都忙着秋收秋种,各人也都回家帮帮忙吧。”葛玉箱的意见得到所有人的同意。于是大伙都各带武器回家了。大约8点钟光景,大多数村民正在吃早饭,突然有人大喊:“快跑吧!鬼子来到李楼西头啦!”于是人们扔掉饭碗,牵牛、拉车、扛包袱,扶老携幼,向东门和北寨墙洞口急奔。自卫队也没来得及集合,队员们都同村民们一起撤离了。
葛玉清家居住在西葛集西半部,他从家走出胡同,顺大街向东走50来米,站在井台边往西一看,街上已无人走动。往东一看,啊!黑压压的人群正可着东门往外拥。北家后也仍有人们的叫喊声。葛玉清看到还有这么多人没撤出村,就想到西南寨墙上去看看情况。他刚向西迈出两步,啊!西门被打开了。又一看, 10来个日伪军正端着刺刀准备往街里冲。葛玉清一闪身,躲进胡同里,他借一墙角做掩体,端平步枪,“砰、砰……”一连向着西门发了5枪。日伪军立即躲出寨门外。葛玉清为了让敌人知道村内有多人守护,接着又连发10几枪。一时日伪的机枪、步枪一齐向街里射来。
每次扫荡,总是走在村民后边的葛锡恩、葛临广从南街奔来,他们冲过大街顺胡同往北急跑。葛锡恩看到葛玉清还往枪膛里装子弹,就边跑边喊:“七叔!快走,鬼子过来啦!”葛玉清没说话,没转身,只往后甩了一下胳臂,示意叫他们快撤。
日伪军不敢进西门,只是不停点地朝街里射击。葛玉清又发了一排枪,转身向东看了一眼,见街上已无人,知村民已撤离村庄。他正想顺胡同往北撤退,突然发现从南门冲进的日伪军已到大街上。他们一到大街,就向西射击起来。葛玉清顺胡同往北急奔,刚到葛佩钦的大门口,就有五六个日伪军从南街冲来,他们越过大街,飞速地顺胡同追来。葛玉清躲进大门,急发两枪,就从佩钦家越墙跳入葛观进家。谁料,他脚刚一着地,日军的刺刀已对准他的胸膛。
“扫荡”过后的第二天,我巨野县柳林区党委和区政府在葛集西寨为葛玉清同志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领导含泪赞扬葛玉清同志的勇武献身精神,与会村民无不失声痛哭。
(葛复理提供材料许继仓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