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出陇海攻克巨野
1946年底,蒋介石在各个战场上都吃了败仗,其进攻我解放区之兵力已被我军歼灭五分之一。在晋冀鲁豫地区,敌人的22个旅和一个整编纵队也只剩下12个旅了。解放战争的形势在明显地变化着。敌人日益趋于劣势,我们日益转向优势。可是,敌人的进攻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他们仍在步步紧逼。敌王敬九指挥第五军和整编七十五师。王仲濂指挥整编三十二师和八十五师的一个旅,由滑县地区北犯,先后侵占了濮阳、清丰、内黄、南乐等城,矛头直指大名。敌整编四O师和八十五师的一个旅,纠集了地方的保安队,还乡团,土匪,特务,流氓,地痞,由安阳出犯,也径扑大名。两股敌人互相呼应,企图夺取我晋冀鲁豫的首脑地一一邯郸,然后打通平汉线,实现其控制中原战局的野心。
敌人把蛇头伸出来了,但却暴露了严重的弱点:后方空虚,防守力量很差,蒋军分散在鲁西南的仅有八十八师所属的两个旅,刘汝明第四绥区的五十五师残部及张岚峰的暂编第四纵队。敌人兵少力薄,加上我冀鲁豫三分区、五分区的游击战开展得很活跃,冷枪冷炮,阻击偷袭,经常给敌人以杀伤,使敌人魂魄不定。为了打击敌人,夺得战争的主动权,华东的陈粟大军在威震全国的宿迁大捷之后,便乘胜兴师西避,直通津浦路及徐州地区。我刘邓大军为配合陈粟大军在鲁西南作战,打击蒋军,调敌回头,便第二次开赴陇海线上。
刘、邓首长根据毛主席“大规模运动战辅以游击战”和“敌进我进”的战略方针,决定部队猛插敌人后方,以调引北进敌人回头,利用敌人往返奔波造成的空隙,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我即撤离大名,欲放弃邯郸,杀奔徐州地区,直捣敌人巢穴,与陈粟大军结成一个钢铁般的钳击之势,包围了敌人后方,扼住敌人咽喉,获取了良好的战机。
12月28日,我们八旅随三纵队进驻巨野以西地区,奉命攻打巨野,消灭敌人,和我们全力攻打巨野的还有第九旅。当时,新年快到了,大家决心是“打下巨野过新年”。
29日,太阳刚刚落山,满天彩霞由红转紫,由紫转暗,黑夜悄悄地来了,马忠全旅长率领着主攻团团长和突击营营长,顶着寒冷的西北风,踏着落雪,摸近城区,趴在冰冷的土埂子上侦察敌人的情况。寒风撕扯着人们的衣裳,吹到脸上象刀割一样疼痛。不一会,手指冻得象胡萝f、似的,脚冻麻木了,不听使唤;呼出的热气,在帽沿上凝成一层白霜。黄昏时候显得特别短暂,情况还没弄清楚,很快便什么也看不清了。城堡象凸起的山丘,黑糊糊的蹲在暮色中,只透出几点稀疏的灯光。为了彻底摸清情况,作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决定连夜继续侦察。夜空里出现几颗闪闪的寒星,树在冷风中沙沙作响。城里不时传出“口令!”的叫喊,守敌不时放几声冷枪,枪声打破夜的安静,但很快又沉寂下来。侦察员在地方武装的引导下,握着枪匍伏前进,摸刭城外敌人的鹿寨边,紧贴着墙根,终于弄清了敌人的火力装备及工事构筑情况。当他们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到营地时,三星已经偏西,天快亮了。
巨野的敌人是“地头蛇”张岚峰的暂编第四纵队第六团和一营,外加一个保安团,共四千余人,张岚峰这家伙阴险、顽固,反动透顶,罪恶滔天,老百姓恨之入骨。张岚峰的部队是守城的主要力量,把守着东关、北关和坡的中心,原伪保安团把守西关和南关。整编第四纵队和保安团明合暗斗,矛盾很深。敌人防御设施比较缜密,城垣高厚,从下向上看,遮住半边天,城的四周挖有堑壕,水有一丈多深,水上结了层薄冰。水壕内外,都设有一、二道鹿寨,四个关口附近,还设有五道鹿寨。碉堡一个挨一个,枪眼密集得象蜂窝,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城里有天主教堂及梵塔等高大建筑,从上向下锵视,远近几里地内的房屋、树木都收在眼底,县城是制高点和敌人的指挥中心。这一切都给我们进攻造成了困难。但是,守敌装备不好,纵深火力配备差,没有后劲,只要突破防线,城池也就垂手可得了。
三纵队决定我们八旅担任攻夺西门和南门,第九旅攻夺东门和北门,两个旅开展了攻城竞赛,看谁首先突破防线,看谁首先攻进巨野城。我们旅又确定二十四团攻西门,二十三团攻南门,二十二团为预备队。
12月30日23时发起战斗,我们八旅由西、南两面攻击,二十四团团长吴先洪派一个连队正面佯攻西关外围碉堡,牵制吸引敌人,而以三营直扦关厢后夺取了大桥,使西关敌人不能后撤,三营营长吴开奎率全营又往回卷去,当夜占领西关。
同时,二十三团向南关实施攻击,一营向南关接近时被敌发觉,营长严大芳机智果断,迅速抢占家屋,打通墙壁,发起攻击,当夜占领南关大部,次日十三时将敌全歼。I司时,我二十二团机动占领南关以南之北大庙、小马庄、杨庄。第九旅已占领北关和东关。至此,夺关任务胜利完成。31日,我们作了充分的战斗准备。跨越沟堑的浮桥扎好了。各色联络旗帜缝好了。战士擦枪的擦枪,磨刀的磨刀。纵队副司令员曾绍山专门来到二十四团进行动员。他对团长吴先洪说: “昨晚打得不错,你好好睡一觉,晚上要攻城……。”天一黑山炮推进到了距城墙百米左右的地方。张开粗大的炮口,伸向敌人,象要把敌人一口吞掉似的。战士们在掩体内,在战壕里,等待着进攻的号令,大家高兴地传递着一句话,表示着一个决心: “明天到巨野城里过新年”。晚上十时,攻城战斗开始了,我们的山炮首先发了言,雷鸣般的响声,摇撼着冰封的大地,震得两只耳朵嗡嗡直叫,炮口喷出的火光,撕碎了漆黑的夜幕,象已开的朵朵红花。虽然冷风刺骨,但炮兵战士们都热汗直流,棉衣都湿透了,阵地上硝烟弥漫。我们的山炮离得近,打得准,炮弹接连命中,一顿猛打,把敌人扼守的城西门围墙敲开了个象大门一样的豁口。这时候,绿色的信号弹掠空飞起,接着冲锋号响了,二十四团七连连长杨拉栋喊了一声: “冲!”二班长康存、九班长郭守忠率领两个突击班象老虎似的,借着火光,从桥上飞驰而过。人多桥窄,天黑路滑,有的战士失足落在水中,又三脚两步爬上岸来,抹去脸上的水珠穿着湿淋淋的军装。仅十-分钟时间,七连第一个登上城门,康存同志第一名登城二十分钟全团突入城内,二十二团二营紧紧跟进,与-十四团分两路向城西北继续进攻,全歼了原伪县政府和公安局之敌。
南门,二十三团之攻击,因炸药发生故障未成功,尔后又重新组织了火力,加强了对敌人火力的压制,第一营迅速登上城墙。营长严大芳率领少数战士打退了敌人几次反扑,迅速抢占房屋向纵深发展。
第二十二团一营机智的从城西南角登上城墙,配合=十三团一营分两路迅速向纵深发展,将城西南地区之敌全歼,二十三团乘胜向东扩张战果,主动支援九旅歼灭梵塔之敌。教导员方柏春同志将俘获的人和枪全部交给兄弟部队,做到了团结相让,受到了纵队、野政表扬,三营被誉为“团结友爱之模范”。
在我八旅登城、歼灭城内敌人的同时,第九旅打得也很好,已从北门,东门攻入城内,并歼灭了天主教堂和梵塔的敌人。
元旦清晨四点钟,战斗全部结束了,东方泛出了鱼肚白,从远山的背后,散射出万道金红色的朝霞,布满了云天,撒遍了房屋、树林和大地。战士们说笑着,军旗飘扬着,闪着寒光的刺刀也都染得红通通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祖国美丽的山河将被温暖的太阳照遍。巨野!这座沉默了多年的城镇沸腾了,老乡们举着彩旗,拿着热腾腾的白馍,捧着鸡蛋,端着茶水,拉着战士们的手谈论着,嘻笑着……儿童们一股劲地放着鞭炮。在胜利的欢呼声中,在嘹亮的军号声中,清点了战果,我旅俘敌两千余人,毙敌一千多人,缴获战利品甚多。我们用攻克巨野的胜利,迎接了1947年这新的一年,也是解放战争逐渐走向胜利的一年.
巨野大捷是我们出陇海打的第一大胜仗。这一仗打得干脆利落.时间短,战果大。巨野战役的胜利,给我们在陇海线上,开辟了战场,把持了战局的主动权,为以后一连串的胜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延安“解放日报”在“岁首献礼”的社论中说: “这一胜利(巨野大捷)与鲁南台儿庄附近的胜利象征着今年解放区军民自卫战争和全国人民争取独立、和平、民主运动的光明前途。”
二十四团七连最先攻入巨野城
1946年底。
30日夜,住在巨野西关的伪郓城逃亡政府、“还乡团”八百多人被俘了,西、南、北三面的炮楼被山炮摧毁。
西门上有6个碉堡,城门外两边的暗堡,通进城里,门上集中8挺轻重机枪;外壕有2丈宽、l丈多深的水,原来结了冰,现在敌人用手榴弹连冰也打破了。
西门外一共是七道木城。
10点钟到了,一个班的工兵把七道木城通通炸开。
10点20分,号令一响,“轰、轰”两个山炮弹落在城门上,5个工兵用炸药把城门炸开,七连二班长康存、九班长郭守忠领着两个突击班,从敌人猛烈火力的燃烧里爬出第一道城门。敌人拼命的往下扔手榴弹和燃烧弹,康存一股劲地把16个手榴弹扔到城墙上。敌人被我轻重机枪、山炮、手榴弹打得不敢抬头,二班长和九班长带着七连涌进第二道城门。同时,一连一排长秦同录,二班长,刘万付带着两个班,抬着梯子、跳板,冒着敌人的手榴弹,从冰上连爬带拖把梯子架在城墙上,二班副纪文喜带了4个同志上了梯子。梯子太长,人太多, “喀吧”从中间断了,四个同志摔下城跟,于是敌人把手榴弹、砖头、土块一起扔下来。一排长和二班副负了伤,一排长又上去,站在梯顶上用肩膀顶住=班副爬上城垛,接着一个推住一个全连都登了城。
七连、一连都登了城,占了两个突破口,掩护着后续部队。10点50分,二十四团全部进了城。
康存带着七个同志从城门旁的土坡爬上去,一个敌人还在工事里向外打机枪,他终于一脚把敌人踢开,夺过机枪,要了他的狗命。
这时一股敌人从城墙北面过来。他打了一个连发,三个敌人摔下城去,后面敌人继续冲上来。九班战士张永生,扔过一个炸弹以后,便端着刺刀,带着两个战士冲去,九个敌人吓得缴了枪。
这时,南面的敌人一直向北射击,九班长郭守忠摸过来,敌人把他抓住,威胁他缴枪,他猛地一脚把敌人推下城去了。战士郭福山,蔡桑接着摸过去了,被三个戴大沿帽子的军官推下城跟。郭福山摔下去后,从腰里拉出手榴弹扔进暗堡里,一个敌人挂了彩,剩下3个爬出来缴了枪。
八班长杨腊义听敌人摔在城下,就打着手榴弹冲过去,一刺刀穿透了敌人的肚皮,缴了两个敌人的枪。
半点钟的肉博战过去了,一里长的西城墙被七连全部占领。
元旦一早,二十四团传遍了一个胜利消息,七连捉了51名俘虏,同敌人肉博夺来七挺机枪,两门小炮,59支步枪。七连是第一个登上城门,二班长康存同志是登上巨野城的第一名。两个突击班的14个英雄都上了英雄薄。
原载《战友报》
二十三团从南面攻进巨野
30号夜晚,六连一班长赵庆桥领着一排人消灭南关西角最后一个炮楼时,他们的衣服渡河时浸湿了,结成硬邦邦的冰块,但他们的胳膊还是灵活,把手榴弹一个一个扔进炮楼去,打得炮楼火花四冒,直到20来个敌人缴了枪,才转换了新阵地。
第二天正是除夕日,清早,大家格外兴奋,准备新年第一天,迎接更大的胜利。
战士们在冰冷的壕沟里,听到被俘“还乡团”的供词说,昨晚当我们攻击最激烈的时候,反动派活埋了我们民主政府的1个区长,3个民兵,并且用枪打死了贫苦的农民刘锡恩。战士们都按捺不住了,有的要求即刻冲上去。
深夜10点20分,攻击命令来了,大家深深舒了口气,都生龙活虎般地行动起来,紧接着各种炮弹齐向城里轰击,工兵们携带炸药在火光里向着鹿寨齐奔过去。
眼看着南门外两道鹿寨炸垮了,战士王凯拿着铁锹,又奔过去破第三道鹿寨,没半袋烟工夫,他气喘的跑回来,续过一把绳头对排长说:拉吧!保险能四路纵队往里开。”果然,第三道鹿寨破坏的缺口最大,当队伍冒着敌人密集炮火冲过去的时候,一连新战士张秀升在全班的手榴弹掩护下,把梯子放在南门外西角的踣堡上,一排长李兆义领着三班同志冲上城去。
城墙上敌人几挺机枪直对着他们打,不一会李兆义负伤了。四班机枪副手黄贵枝端着机枪打着登上城去,他光荣的c 倒下了。一连长孙信昌迅速把压在黄贵枝身上的转盘机枪抽出来,对着敌人冲过去。敌人害怕想向后退,这时一个敌军官闪着跳出来,朝他放了一枪,孙连长流出了最后鲜血。二排长杨昌学胸口简直要气炸,他把手榴弹拉火线一扣,对战士们说: “孙连长牺牲了,咱们要跟狗日们狠狠千到底!”话没说完,战士们就冲过去,一口气就把城西南角顽抗的敌人全数消灭。敌军官被杨昌学的炸弹炸死,被战士们踢到城下去。城里的敌人再也支持不住,都跑到大街天主教堂里去,整排整排的缴了枪。
战斗结束,已经是1947年的元旦,在清晨明亮的太阳光里,我们从被俘的“还乡团”的队伍里,清查出郓城大特务,“还乡团”团长徐树滔、巨野的大土匪薛乃宾、大汉奸李念春、杀人惯匪李云诰等20个罪犯,交给巨野县民主政府和郓城公安局,作为1947年元旦解放军给巨野等八县人民的献礼。
原载《战友报》
连长杨拉栋
杨拉栋同志是二十四团七连连长,1945年太行区有名的马坊战斗,他担任了突击排长。作战前,他穿着便衣,化装成老百姓,亲自到碉堡附近侦察了四次路线。一个春天的黑夜,他领了30个突击队员,手拿战刀,偷偷摸进了碉堡虽消灭了一个小队的日本人,搞掉了二分区的重要据点。他被选为杀敌英雄,受到了太行区首长的表扬和奖励,英名传遍太行山。
战士唱着:指挥团长李德生,摸到敌人炮台根,杀敌英雄杨拉栋,拿着大刀往前冲………。”反攻时他在分水岭和敌人战斗了3天4夜,最后领着七连冲锋时负了伤。
指导员王多夫说,我对杨连长印象很好,他和其它连长不同,除了军事教育指挥作战,还做政治工作,他经常对伙夫说: “要把菜做好。”他亲自发展党员,我不在时,他领导开支部会,上政治课。
班长杨恩义说,打仗光勇敢不行,还得玩个巧妙,杨连长在七连,什么时候也吃不了亏。战士徐有祥说:我们老连长打的仗多了,有了经验,跟上他,听他话,保险些。
大家叫他“好战分子”。教导员说: “杨连长听说打仗就高兴了,战斗情绪可高呢。”
消灭暂三师时,他带着七连,偷偷摸进申倪寨,配合友邻部队消灭了敌人一个营。
这次解放巨野,二十四团把主攻任务分配给七连,杨连长向战士说: “这个光荣任务上级分给咱七连,我很高兴。大家要有信心有决心攻进城里,消灭敌人,迎接新年。”他协同指导员把较强的二班、九班和一排机枪班组成突击排,由三排副常成章为突击排长。组织好了他们又召开了支部大会、战斗互助组长会、军人大会来做了动员。他又叫来宣传组研究了战场喊话,立功委员会研究了在战斗中注意英雄表现,战后怎样立功。
第一天黑夜,他领着突击排从西关北边摸过去。敌人发觉了,开始打枪,他说,往回传,不准停止。到了西城跟,他把3个排布置在石桥两边,把城内和西关的敌人割成两段。
杨拉椽看地形很开阔,他机动的指挥了突击排控射了30米的一道交通壕。令工兵去炸了7道鹿寨.没有伤亡一个,使战±们有了隐蔽地。
第二夜工兵拿着炸药“轰”,刚把城门炸开,没等吹冲锋号,他灵括督促着突击排趁着恶燃冲进城门,他又带着二、三排不到10分钟掩护着突击部从七连都进了城。
进城后,一、二排向北发展,南边敌人用机枪向北射击,他带着三排爬上去把敌人解决了。
这次七连能完成突击任务,很快地爬上城墙,又掩护所有部队30分钟进城,和杨拉栋同志的英明指挥是分不开的。
因为杨拉栋同志作战勇敢,管理教育有办法,在战士中有威信,这次解放巨野指挥机动灵活,工作老练,战后,杨拉栋同志被提升为二十四团三营副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