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方昌被押到了代县城里，鬼子汉奸们挖空心思地计谋着怎样对付这个“大大的小金”。他们想从金方昌口里得到共产党的秘密，由此打开一个缺口，把代县一带的共产党、八路军一网打尽。敌人先把金方昌带进伪警察所，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这间牢房同其他牢房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打扫得挺干净，安置了桌椅，摆上了茶具，一个伪警察不时地来送水照料，要不是门上锁着一把大铁锁，倒挺象一间普通的单身客房。
对于敌人的阴谋，金方昌心里十分明白，他想：我是个共产党员，必须时刻与敌人斗争。他大声唤来看守，问他看守所里关了多少人，为什么要关他们。看守不给他答复，他便站在铁窗口，向其他牢房里喊道：“同胞们l难友们！你们受苦了！共产党、八路军、抗日政府和人民群众都很关心你们，支持你们！
“同胞们l你们没有犯罪，你们的斗争是对敌人的打击，是对抗日斗争的支持，是正义的！不要害怕敌人，团结起来坚持斗争啊！”接着他高声唱起了抗日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歌声穿过铁窗，在整个看守所里回荡着。其他牢房的难友们纷纷议论起来： “好样的，有骨气，是一位爱国抗日的好汉子！”
“中国人都要这样，还怕打不走日本鬼子？”“咱们在牢里也得坚持斗争！”
牢房里骚动起来，难友们大声质问看守，要求吃饱饭，要求在牢房里生火取暖。警察所里的巡官、看守们极为惊恐，他们一边大声呵斥制止吵闹，一边把金方昌“请”到了审讯室。伪警察股长乔占智对金方昌说： “金先生，我们看得起你，给你特殊优待，可你也太不自爱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再要这样子，可不要说小弟不留情面。”
金方昌冷冷一笑，对乔．占智说：“是你优待我吗？我看你没有这个权力。你不过是一条走狗，在执行日本鬼子的命令罢了。”
几句话说得乔占智满脸通红，直想发作，但他看着金方昌那威武不屈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的任务，马上转怒为笑，向金方昌哀求说： “小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您安静点，闹出去大家都不好。”
“要我安静办不到！”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看守所里又传出了金方昌雄壮有力的歌声。
太阳从牢房南墙的小铁窗上照进来，时间已到中午。突然，牢门打开了，一个人提着食盒象幽灵一样闪进屋来。他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对金方昌说：“小金呀，你受委屈了。”
金方昌一看，原来这人是叛徒赵战胜，便没有理睬他。这个赵战胜，三年前曾和金方昌一起在代县牺牲救国同盟会工作过，一九三八年冬投降了敌人。赵战胜见金方昌没吭声，又问： “小金，你还认识我吗? ”
“哼，哪怕你的皮肉都烂光了，你那副肮脏的贼骨头，人民也认得出来。”金方昌答道。
赵战胜听了一愣，连忙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凑近金方昌，笑嘻嘻地说； “我是这么想，弟兄们在一块干过一阵，总有点交情，这不你也进城了，咱哥俩也算有缘，又见面了。”
赵战胜见金方昌扭头仰脸不理他，便自我解嘲地说道：“想不到咱们三年没见面，局势就变成了这样。回想三年前咱们一起在牺盟会时，八路军大部队经常驻在代县，阵势够多么热闹。可只有三年的工夫，八路军全退走了，这儿成了日本人的天下。老朋友死的死，走的走，当干部的整天提着脑袋东藏西躲，疲于奔命，真够呛啊！”
金方昌强压怒火，耐着性子听着，看他还要说些什么。赵战胜见金方昌不吭声，以为他心有所动，便继续说下去： “小金呀，汪精卫和国民党的十几个军长，都投降了日本人，大半个中国都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了。咱们有什么办法呢？还是多想想个人吧！”赵战胜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了酒肉饭菜，摆在桌子上，向金方昌让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兄弟，先吃点东西吧!”
“住口!” 金方昌一声怒吼，跳起身来，指着赵战胜的鼻子说道， “我问你，你到底来干什么？日本人给了你什么命令? ”
赵战胜吓得连连后退，遮掩说： “好兄弟，你不要误会，哪有什么日本人的命令呀？我们是老朋友，前三年还是同志嘛，全是私人交情……”
“胡说！我与汉奸叛徒誓不两立!你不用耍花招，你到底来干什么?"金方昌继续逼问着。
赵战胜定定神，厚着脸皮对金方昌说； “实不相瞒，老弟，日本人很看重你，说你年轻有为，只要过来，就给你个大官当。你要不答应，他们就杀掉你。这全是实话，我劝你好好想想。金方昌听罢，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 “叫我投降？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告诉你，金方昌是不怕死的！”
“小金，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呸!”没等赵战胜把话说完，金方昌狠狠地吐了他一脸唾沫，骂道， “你这无耻的叛徒，害死了多少我们的同志，欠下了多少血债，人民迟早要找你算账的!”
金方昌说到这里，怒不可遏，指着赵战胜大喝道： “你赶快给我滚出去！”
赵战胜被金方昌骂得无地自容，灰溜溜地走了。傍晚的时候，牢门又开了，城南赵村的村长走了进来。此人年纪不算大，却掉了两颗门牙，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没牙’’。金方昌曾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是个面慈心软、胆小怕事的人，对抗日工作能尽力去办，对敌人也不敢得罪，小心翼翼地在敌我之间周旋着。
“老没牙”是受我们同志的委托来打听金方昌等人下落的。他见到金方昌后，小声对他说： “小金，人常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只要日本人答应不伤你的性命，你就先同意他们的要求，至于将来还不是由着你吗？”
金方吕知道“老没牙”觉悟低，立场不坚定，便平心静气地向他解释说：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能那样做。我们抗日干革命，是不计较个人生死的，如果我投降了敌人，就是给党抹了黑，这怎么能行呢?"
金方昌停了停，又郑重地对“老没牙”说： “你可以转告同志们，说我金方昌决不投降，敌人要杀要砍，我都做好了准备。”
金方昌的话使“老没牙”深受感动，他惭愧地低下了头，好一会没有说什么，在心中暗暗佩服金方昌的胆识和骨气。过了一会， “老没牙”抬起头，凑近金方昌，难过地问： “你有什么话要捎出去，要用什么东西，都告诉我，我尽力去办。”
金方昌想了想，告诉他说： “我没有什么要用的，请你转告同志们一声，说我决心同敌人斗争到最后一口气。请同志们不要难过，要狠狠打击敌人！”
“老没牙”看着这个刚强的小伙子，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难过地走出了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