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保周副主席的安全,上级命令周副主席的副官陈有才同志和我,带领中央警卫团一营二连,担任护送任务。我当时在中央警卫团任政委。十二月十四日,我们随同周副主席由保安出发,经过两天两夜的行军,十六日晨安全到达了延安机场。
周副主席住进候机室里不久,就派人把陈有才同志和我找去。他首先关切地向我们询问了连队的行军和驻下后的情况,我们都一一地作了回答。接着,周副主席对我们说,目前延安、甘泉、富县以南这一带的张学良、杨虎城部队撤走后,国民党地方政府和保安队还留在这里,这些人对我们红军缺乏了解,不久以后,我们红军要进驻延安城等地方,这就需要我们做大量的宣传工作。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人就带着连队在这一带执行这一任务吧!停了一下,周副主席又说,我们红军,历来既是一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宣传队,走到哪里就宣传到哪里,就是在艰苦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中,也没有停止过宣传工作。
你们这次主要是向当地群众以及国民党的军政人员,宣传国内抗日大好形势,宣传张、杨两将军扣住蒋介石、不向红军进攻等的意义,宣传红军的性质和任务,以及红军进驻这一带的重要性。周副主席十分强调:你们的宣传工作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实际表现。你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对于我军的声誉有着重要影响。你们要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使群众进一步了解我们,这就是最好最深刻的宣传。最后,周副主席反复嘱咐我们:你们进延安县城,一定要让他们欢迎才进去,可不能用武力打进去啊!周副主席说完后,问我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我说:“这一带的地方保安队都筑有碉堡,设有铁丝网,我们要路过,他们向我们打枪,我们怎么办?”周副主席说,目前的形势发展,对我们红军非常有利。你们每经过一个地方,先写一封信给他们,说明你们是红军抗日宣传队。如果他们向你们打枪,你们就说咱们都是抗日的队伍,是一家人,自己人不能打自己人。但是不管怎样,你们不能向他们开第一枪。接着,他又说,你刚到这里,还不熟悉这一带的情况。有才同志比你知道得多一些,你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再出发吧。
我们回到了连队驻地,立刻找来了二连连长丁先德,指导员吴方保,团总支书记肖光明同志,首先向他们传达了周副主席的指示,然后陈有才同志向大家详细介绍了这一带的情况。他强调说:“宣传一定要有的放矢。对国民党保安队和西北军的宣传要有区别,对老百姓的宣传更要重视。宣传搞不好,我们就站不住脚,也许吃的住的也没有。”接着,大家讨论了执行这一任务的具体措施和步骤,研究了可能遇到的几个问题,定了一个详细的工作计划。陈有才同志不愧是周副主席亲自教育培养出来的好干部,有胆有识,足智多谋。工作计划中绝大部分是他的意见。
一切准备妥当后,十六日下午,连队出发,第一站是三十里铺。按照原定的计划,我们派人给驻在这里的国民党保安队送去了一封要求借路通过的信。信是陈有才同志起草的,大意是:“……我们是红军抗日宣传队。十二月十二日,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把蒋介石活捉起来,要迫使他停止对红军的进攻,联合全国人民共同抗日。
十二月十三日,张、杨两将军把驻在延安、甘泉、富县等地的西北军南撤,以对付南京国民党反动势力的进攻,并通知我们红军前来接管这些地方,不知你们是否接到了这一通知?现在我们借路前往甘泉,请你们放行……”这封信送去没多长时间,我们就收到了回信,大意是:“抗日的红军弟兄们,我们没有接到上级什么命令,但是我们同意你们通过。我们没有招待你们,请原谅吧。”于是,我们顺利地通过了三十里铺,继续向劳山进发。一封信能起到这样快、这样好的作用,对于我来说是出乎意外的,我再次看到了做好宣传工作的重要性,也更加钦佩我们的周副主席。
连队经过劳山的时候,我们同样派人给驻在劳山的国民党保安队送去一封内容和上封完全一样的信。过不多久,得到了他们的答复,让我们过哨卡,并且同意我们在劳山村住一夜。过去,我红十五军团在劳山一带打过仗,消灭了敌人一个团。当地的群众对我们红军多少还有些了解,他们对我们非常热情。在这里,我们广泛地开展了宣传活动。按照原定的计划,全连除了有两个专职宣传组外,每个班还都指定一至三人做宣传工作。连队住下后,便立即帮助老乡抱柴、挑水、清扫院落、打扫厕所,坚决做到了公买公卖,借物归还,损坏赔偿。为了检查群众纪律的执行情况,连队成立了一个群众纪律检查组,专门负责这一工作。我们在劳山虽然只住了一夜,但所起的作用是大的。当我们离开时,群众都出来欢送我们,有的还对我们说,欢迎你们下次再来我们这里住。
十七日上午,我们告别了劳山村的群众,向甘泉进发。在甘泉,我们虽然事先也曾写信给驻在这里的国民党保安队,商量借路通过的事,但是他们没有同意,说是“上级没有通知”。我们只好暂时住在甘泉城西附近二里多路的西沟村里。西沟村有几百户人家,群众对我们红军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们不仅欢迎我们来,而且送给我们两头肥猪改善生活。连队住下后,我们开始了宣传活动。和过去不同的是,在这里增加了唱革命歌曲的内容。我们不仅在村子里进行宣传,有时还在甘泉城下宣传。
有一次,我们正在甘泉城下对着城楼上站岗的国民党保安队宣传,好像是一个军官在城楼上主动和我们搭话。他说:“红军弟兄们,我们是愿意让你们进城来宣传的,只是上级没有讲话,我们不能随便开城门。你们缺什么东西,我们买好送给你们。”我们说:“我们什么也不缺,也不要。我们的任务是进城宣传群众……”最后,他只有说:“上级如果有开城的命令,我们一定遵照执行,对不起,这次原谅吧。”在西沟,我们住了一个白天两个晚上。
十九日上午离开返回三十里铺。在三十里铺住了一夜,第二天中午返回了延安机场。我们回到延安机场不久,从延安城东门出来了三个人,自称是延安城工农商学各界的代表,前来欢迎红军进城。同时,还交给我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送给驻延安机场红军负责同志收”。信里写的是一些欢迎红军进城保卫人民群众,保卫工商学等内容。
接到信后,我们一面热情地款待了这几位代表,一面召集连队主要干部立即商量进城的办法。接着,又召开了全连大会进行了动员,着重讲了我们进入延安城的重要意义:我们是第一支进延安城的红军部队,代表的是全体红军,只能做好样子,不能有半点坏的表现,否则就将直接影响到我们红军在陕北人民心中的信誉。然后讲了进城的任务,宣布了连队人城行进序列:步兵一排打头,其次是骑兵排,二排、三排和管理排。在延安城各界派出的三位代表带领下,在市民的欢呼和鞭炮声中,我们雄赳赳地进入了延安城。延安城内外到处贴满了欢迎红军进城的大标语。三位代表把我们安排在延安市政府大院里住下后,立即给我们筹粮。待一切安顿就绪,陈有才同志便去保安向中央军委首长报告情况去了。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中央军委各总部的先遣人员进入延安。不久,党中央和中央首长也相继从保安迁来。从此,延安成了党中央、毛主席领导和指挥我们进行伟大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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