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在文回忆扛起“珠河反日游击队”的红旗

Admin 发表于2015-11-23 23:16:08
太阳收敛起它最后一道光线,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城郊一座低矮的小草房里,中共珠河县委临时会议还在紧张地进行着。
一九三三年已经是鬼子踏进东三省的第三年了,党在东北各地组织的抗日武装正蓬勃发展。这些天来,县委委员们都在绞尽脑汁谋划迅速搞起游击队。会上,研究完大亮家河抗日救国会员金吉玉送来的情报,便派我火速把它转给活动在大青山里的赵尚志同志。
那是个狂风骤起的傍晚,寒风划过树梢“呜呜”吼叫,雪深没膝,我被卷起的雪花身前身后乱扫。我按照老赵前天约定的地点,冒着风雪,翻山越岭往山里扑去。当时,老赵他们七个人,就是我们珠河游击队的全部成员。他们扛着一挺轻机枪、二支匣子和三支大枪,为搞起游击队整天在山里山外出出进进。
为不致扑空,我一路上留心他们作的记号。在三星快要爬到正南的时候,我在原定地点找到了他们。晚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息的,但仍干冷得刺骨。我们几个人围坐在林中倒木上,把脑袋靠近火堆,一边望着蹦起的火星,一边听着老赵念那份送来的材料。念完,老赵沉吟了一下,挥挥拳头:“让他们尝尝!”
“敌人一共才五十个人,硬拼也拼个差不多!”“差不多可不行,指望这五十支枪大搞游击队呢!”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老赵告诉大伙准备,他自己“哗”地卸开匣枪擦起来。我又往火堆扔了几根干枝,化开一缸子雪水,递给老赵:“洗洗脸吧!多黑了!”他扭头看看我,没吱声。
关于“洗脸”,大伙曾经建议过好多次,可很少见他洗。李根基捡起火堆旁一根焦黑的枝条摇晃着:“都快这个色了!”“鬼子没打跑,哪有什么脸!”他铁青着脸,站起来上好匣枪,催促大伙互相检查一下,然后我们“八人大队”便出发了。
大亮家河在珠河的西北边角上,离这四十多里,我们计划半夜一点钟赶到。我们在密密麻麻的树干中不停地穿行。仗着路熟脚快,不一会儿就赶出二十多里路。在秋皮沟稍休息一会儿,大伙又排成一列,踏着一个个脚窝,紧忙往南边大亮家河赶去。大亮家河不算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因为做地下工作,我常来常往,很多人都熟悉。
进到村边,我悄悄摸进老金屋里,和他接了头,知道敌情没有什么变化,五十个敌人仍然分住在刘家大院正房和厢房。大伙悄悄合计一下,把长枪背在身后,便说说笑笑向街心走去。刚拐上刘家大院的街头,前边传来一声:“谁?”我们没理他,加快脚步,说笑声更响亮起来。“站住!谁?”列叫”“我是老冯嘛,才散局呀!”庄上没有谁不知道赌棍老冯的,在这赌风正盛的时候,更是他活动的好日子。
虽说当夜有着无数星星在头上闪耀,可很难分辨我们是真是假。“以后他妈早点散场!不知道有胡子!”那人嘟囔着。“哪有胡子,我们怎么没看见?”我很随便地答应着,脚步可加快了。快到近前,这家伙大概看见我们后边背着东西,忙回手摸他倒背的枪。老赵急忙一个箭步蹿上去,手枪对上了他的脑门,压低嗓子吼道:“别动!喊一声,我崩了你!”哨兵把握着大拴的手老老实实地放下来,仰脸望着脑门上的枪嘴不敢动一动。老赵开导了他一番,这家伙顺从地把我们领进院子。
正房的油灯还亮着,一群人影晃晃荡荡地映在窗户纸上。走到窗前才看清楚,一伙人正吵吵嚷嚷赌钱呢!被押着的哨兵在窗根轻声指给我们:坐在炕里那个敞怀的大胡子就是他们的队长,在炕边支着一条腿的那个是小队副,周围几个有的是“小官”、有的是“兵”。老赵窥视了一会儿,回过头来一挥手。
按照计划,李东和老王去堵东厢房的门,我们留下的贴着窗户摸向赌局房门。突然,队长和炕上的一些人跳到地下,那个小队副急往房门走。我一愣:“发觉了吗?”急跳上一步就要冲进去。老赵一把拉住我,用手一指,我们分别隐蔽在房门的两旁。
屋里一阵粗野的骂声过后,“牌九”又“哗哗”地响起来。我贴近门缝一瞅,方才向房门急走的那个小队副又被按在原来的地方,看样子是队长输了坚持不散。等了一会儿,看他们团团坐定,骰子又扔出来的时候,我们轻手推推门,门未开,插着呢。老赵和那个哨兵耳语了几旬,哨兵点了下头,便大喊了一声“报告”。
屋里好像没听见,仍然是一片吵嚷声,他接着又连喊两声,里边这才骂了起来:“混蛋,有带班的到这干什么!”“队长……是……是村长由县……带来一封信。”“真捣蛋,偏这个时候来信。”队长摸下炕,又回头说一句,“不许散哪!”“别动!”他刚迈出~条腿,枪就对他支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把这家伙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围着“牌九”的那堆官兵,看着手枪、大枪齐对他们亮起来,也都乖乖地举起了手。李根基蹿上炕,摘下了挂在墙上的枪。我们把俘虏集中在一个角里,分派人监视着。老赵迅速领我们奔向东厢房。老王他俩端着大枪还在门外守着呢!透过虚掩着的门,清楚看见坐在板凳上那个带班的脑袋,一点一抬地对着油灯碗打盹!
门闯了进去,带班的一声惊叫,急忙去摸身边的大枪,家伙滚下凳子一声不响了。我们“嗵”地踹开老王枪嘴一点,那南北通铺上的兵被枪声惊醒了,哀嚎着饶命,有的跪起来,也有的抱头钻进被窝里。老赵站在地当中,对他们开始“训话”,启发他们的爱国良心。鸡按时报晓了。上下屋的这些官兵像鸭子似的被赶在一个寺院里。这里老乡已经挤得满满的,群众情绪十分高昂。许多抗日救国会员,都自动拿起了摆在寺院中心的枪要求上队。
根据群众的一致要求,我们处死了那个罪恶累累的队长,其他伪军被教育后释放了。太阳又射出了美丽的晨晖,我们五十多人的大队由这里出发了。这时,一面绣着“珠河反日游击队”的三角红旗,出现在队前,它迎着春风凛然地飘着。
这支新生的部队,便是后来威震北满的抗日联军第三军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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