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温仰春同志来到我们交通站检查工作,当我汇报到我们站的十二个同志只有三个同志认识百把个字,其余都是一字不识,给工作和学习带来很大不利时,温仰春同志点点头说:“是啊!没有文化真是困难重重啊。姜站长,你们有何打算?”“我们想开展一个业余识字扫盲活动,争取一年摘掉文盲的帽子。”我回答说。“嗯,想法不错!”温仰春同志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只要有信心、有恒心,你们的愿望会实现的。”“可是,教员问题不好解决呀!”我为难地说。
这时,温仰春同志站了起来,在寮棚里踱来踱去,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我:“我给你们当教员怎么样?”“你?”我有些愕然。“怎么,不欢迎?”温仰春同志诙谐地说,“教你们我还是能胜任的!我准备向军政委员会请个假,在你们这多待几天,和你们共同把学习搞好。”“太好了,感谢首长的关怀。”我激动地说。温仰春同志沉思一会儿,问我:“你们这有纸张没有?”“有,不多。是邓子恢同志从石门炉搬往金丰大山时留给我们的。”“我有个想法,”温仰春同志说,“为了方便学习,我打算给每个同志发本课本。”
“发课本?”我颇感兴趣地问,“哪来的课本?”“自己编。”温仰春同志说。真没想到,温仰春同志为了尽快把课本编出来,伏在微暗的油灯下整整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一大早,他右手举着一沓本子,高兴地对我说:“老姜,你看。”“啊!课本!”我惊喜地叫了起来,急忙拿过一本,只见封皮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着“识字课本”四个醒目的大字。课本共收集了三百个左右生字,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每个人的姓名、籍贯,以及家庭成员的称呼用字;二是日常生活的一般用字;三是交通工作方面的一般用字;四是军民关系方面的一般用字。
有了课本,又有温仰春同志亲自任教,大家可高兴了,同志们敬慕地对温仰春同志说:“首长,您肚里装满了‘墨水’,可要多倒给我们一些呀!”温仰春同志风趣地回答:“只要你们愿意喝,我保证给你们灌个饱。”逗得大家都甜蜜地笑了。学习开始了。为了学出成效,温仰春同志把十二个人编成三个组,三个有点文化的同志分别在各组里担任骨干。因我在家时念过两年私塾,认的字比其他人多一些,温仰舂同志又给我加了一个辅导员的头衔。同志们的学习热情很高,没有纸张笔墨,就从山下搬来河沙,用树枝和手指在沙上写字。
按照温仰春同志的教学计划,每天要学十至十五个生字,而且要做到会认,会写,会讲,会用,这对于初学文化,而且是对已经十几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来说,困难是比较大的,但是,温仰春同志为了使大家学得快,记得牢,倾尽了心血,从早到晚都跟班“作业”。从每个字的读音、字义、笔画,他都一字一字地教,非常耐心细致。有的同志因外出执行任务漏了课,就及时给补上。一天,排长陈洪才愁眉苦脸地来找温仰春同志,还未开口,温仰春同志就呵呵地笑了起来:“看样子,准是受啥委屈了吧?”“首长,我不是学习的料子。”陈洪才面带愁容自卑地说,“脑子太笨了。你教我们已有三十多个字了,可是,我是猴子掰包米,得一个丢一个,太难了。”“灰心了是不是?”温仰舂同志追问道。陈洪才低头不语。
温仰春同志望了望小陈继续说:“灰心生失望,失望生动摇,动摇生失败。这句话对我们今天的学习很有借鉴。你说说,坚持闽西三年游击战难不难?”“还用说,敌我力量那样悬殊,斗争环境那么艰苦,这要克服多少难以想象的困难呀!”小陈十分感慨地说。“是呀。那样的困难我们都战胜了,可是,在学习中遇到一点困难就屈服了?”温仰春同志因势利导地说,“学习也和打仗一样,首先要树立必胜的信心,要有敢于进取的精神。中国有句俗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困难这东西,欺软怕硬,你进他就退,你让他就追。碰到一些困难,遭到一点挫折,就打退堂鼓,这可不是一个革命战士应有的本色。”温仰春同志一席话,说得小陈的脸火辣辣的,他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首长,我错了。”说完,他撒腿跑出了寮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二十天,我们按期完成了“第一期”学习任务,同志们都掌握了三百个生字,温仰舂同志就要离开我们站回军政委员会去了。这天,他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高兴地说:“同志们!我祝贺你们在学习上打了一个大胜仗,这是你们刻苦努力的结果。明天我就要回去了,现赠送对联一副,以示对同志们的希望。我来给大家念一念:上联:旧世界打它个落花流水;下联:新社会建设得灿烂光华;横批:努力学习文化。”念完,大家热烈鼓掌。
尔后,温仰春同志解释说:“推翻旧世界,砸烂人剥削人的旧制度,需要有文化知识,建设灿烂光华的新社会,更需要有高度的文化知识,希望同志们在此基础上,再接再厉,不断攀登。”当天晚上,温仰春同志又和我研究制定了第二期学习计划。从那以后,我们的文化学习一直坚持了好几年。在这期间,温仰春同志多次询问过我们的学习情况,还好几次寄过来他自编的“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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