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新房
惨绝人寰的大扫荡之后,沂临地区部分村庄被日寇、汉奸占据。我的家乡三官庙村,驻了日寇一个小队和一个汉奸中队。敌人花了两年时间,修筑了一个占地几百亩的大型据点。这个据点围墙的四角各筑一幢大楼,四座大楼的中央,筑有一个更大的中心楼。据点全部用石头修筑,围子的大门向正南开,围墙的外围是灌满了水的又宽又深的壕沟,壕沟外是结结实实的木栅。敌人以为这样搞,便可以固若金汤,高枕无忧了。随着战局的变化,日军调回了城里,据点里只剩下那个汉奸中队了。这群丧尽天良的亡命之徒,穿着日本人的黄皮,打着“皇军”的旗帜,狗仗人势,横行霸道。他们对老百姓张口就骂,动手就打,烧、杀、抢、奸,无恶不作,搞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苦难深重的老百姓,早就盼望拔掉这颗毒疽了。
汉奸中队长,外号王二麻子,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地痞。王二麻子已霸占了几个女人,如今又要在农历8月15娶老婆了。八路军获得这个消息后,决定在王二麻子娶老婆的那天把这个据点拔掉。于是,上级派了一位姓段的科长领了几个同志到了我村侦察。
过了几天,村支书对我说,上级指示要打掉我村的敌据点,交给我们民兵的主要任务是帮助搞清敌据点的情况,因人员不够,确定叫你参加这一工作。谈话后,他便带我去见段科长。
“我军决定在8月15日, 乘王二麻子娶老婆时, 敲掉他和汉奸队”。段科长交待了应搞清的情况及保密注意事项,并约定了与他接头的时间和地点。
这个任务,时间紧,困难多,为了让广大群众摆脱灾难,重见天日,我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下定决心千方百计地去完成,这也是对我入党前的一次考验。
当时汉奸据点的饮用水,都是由我村天天出十几名民夫送的。送水的民夫或轮流、或固定,送了水,其他的差使就不派了。送水,是侦察敌情的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是,我就找村长要求固定送水,村长同意了。这样,我就天天给据点送水。汉奸们盛水都是大号水缸,这样的水缸,每幢大楼都有, 我挑着水,自由出入于每幢大楼,很快便搞清了敌人据点的情况。据点西北角的那幢楼装着电话, 电话员很年轻, 他是本地人。我每天给他送三担水,还帮他买鸡蛋。他经常骂其他的汉奸,抱怨汉奸们抢来的东西没他的一份。我和汉奸电话员渐渐混熟了,从他嘴里掌握了一些重要情况。除西北角这幢楼外,其他三个角的楼里都住有二十多名汉奸。中心大楼是中队部,中队长王二麻子及三十多名汉奸,就住在这里,中队部有一挺机枪。平时,他们的岗哨大门放两人,另外几幢楼各放一人,我还了解到,王二麻子娶亲拜堂就在中心大楼的二楼。我把掌握的情况及时向段科长作了汇报。
几天来,通往据点的路上,肩挑的、手提的、车推的,带着鸡鸭鱼肉酒,络绎不绝前来送礼。这些,都是王二麻子为了娶老婆向附近四乡百姓敲诈勒索的赃物。
1944年农历8月15日那天,我给电话员送水时, 电话员正接电话。我边倒水边注意听,原来,驻扎在茶叶山的汉奸大队部派了一个中队长带了三十多名汉奸要来贺喜。电话员通完话,又接通电话报告中心楼中队部。我一昕这是新情况,马上挑着水桶去中心楼边,看看动静。果然,一些民工正忙着打扫房子,汉奸们正七嘴八舌地说,什么今天大队部来了个中队长吃喜酒,什么还带来一排人,把我们的住房都占了。这些说法和电话员泄露的情况差不多,情况紧急,我马上找到段科长,向他作了汇报。
“好!平时请都请不到,这次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叫他们同上西天!”段科长高兴地说。
天渐渐地黑了,八路军大部队由我们领路悄悄地包围了敌人据点:剪断了敌人的电话线,战斗开始了,八路军的先头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活提了正在发牢骚的敌人三个岗哨,从敌人哨兵口中得知,四只角的大楼里各有两个岗哨,各有两个班的汉奸,中心大楼的情况,他们说不大清楚。敌人哨兵被迫领着八路军,很快, 四只角的四幢楼的岗哨全被摸掉了。四幢楼里的敌人的武器,眨眼间便被缴获了。这时,中心大楼灯火通明,说笑声有如鬼哭狼嚎。敌人根本没有发现在他们眼皮底下正悄悄进行着的战斗。中心大楼岗哨布置严密,还配备了两挺机枪,硬冲肯定会化大的代价。在这种情况下,部队首长决定用炸药爆破。炸药包很快就搁到了中心大楼的东西两侧,轰的一声巨响,中心大楼在火光中飞上了天,敌人在惊天动地地轰鸣中都报销了。战斗结束后,老百姓敲锣打鼓,用各种形式慰问八路军,他们还编了个顺口溜:
王二麻子娶新娘,
八路军来闹新房。
只听轰隆一声响,
坐了飞机到东洋。
除汉奸
1944年夏季,在敌后反扫荡、铲除伪政权的形势下,人民政府、八路军根据群众的多次要求,拔掉了尖山子的伪政权,活捉了汉奸乡长王凤祥。
王凤祥是个流氓,他是本地人,从小就不务正业,群众痛恨他,在他年轻时,就把他的一条腿打残了,所以大家叫他王跷子。日寇入侵后,他投靠日军,甘心情愿当了汉奸。大扫荡后,日军委任他当了汉奸乡长。他根据日本人的旨意,在边联县高里区蒙河南的尖山子上修筑了据点,这座山较高,也陡,很难上去。有了据点,这帮汉奸为非作歹,无恶不做,经常派汉奸到四乡抓人、抢粮。他们把群众抓到山上,如果不拿钱来赎,或钱交晚了,就把人整死。这帮山贼学了日寇的做法,冬天,把抓去的群众甩在屋外冻死,有的遭受活埋,被抓的妇女用钱也赎不回来。当时,群众一听汉奸下山了,便逃的逃、藏的藏,根本无法生活。汉奸的作恶,激起了广大群众的愤怒和抵抗。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各村庄组织起民兵联防及自卫队来对付汉奸。当时采取一村打枪,各村支援的群众联防办法,汉奸们吓破了胆,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这更增强了群众对汉奸斗争的决心。
1945年夏季,人民政府和八路军决定拔掉尖山子上的伪政权,并调动了我们附近村里一部分民兵联防队员做战斗的辅助工作,当时;尖山子伪据点里关着很多被抓去的群众,如果硬攻,会伤害这些群众,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于是,就采用围困逼降敌人,活捉伪乡长的办法。八路军把尖山子的敌据点围困了几天几夜,敌人缺粮缺水,慌了,也乱了。乘敌人慌乱的机会,八路军向敌人提出三个条件:一、放出被抓的群众,让他们安全下山,二、缴枪投降,三、交出伪乡长王凤祥。以上三条如能做到,保证其他人生命安全。我军的喊话,使敌人内部更加混乱了。在强大的军事围困和政治攻势下,敌人先将群众放下山,接着,又派了一个小队副下山缴枪投降。那个小队副战战兢兢地说乡长要逃,在投降汉奸带领下,八路军迅速行动,冲上三楼,一举活捉了正要自杀的王凤祥。
几天后,在高里街(镇)召开了公审王凤祥大会。这时,成千上万的群众拥向会场,他们有的拿着杀猪刀,有的拿着切菜刀,有的拿着剪刀,有的拿着斧头,还有的拿着锥子。这些受尽苦难的群众,要割王凤祥的肉,要扒王凤祥的皮,要报仇、要雪恨。公审大会开始,县里领导同志讲话后,宣布了判处王凤祥死刑的决定。这时,全场响起了长时间的暴风雨般的掌声,“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响彻全场。一声正义的枪声,使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护麦收
河南区是沂南县的边沿区,到1948年,我们和国民党仍处于拉锯式局势。当时,区里有三十多名干部,还有一个武装排。为了适应对敌斗争的需要,干部们分成三个片,片里再分小组进行活动。这样,短小精悍的队伍,有利于游击战争的开展。当时区里主要任务,是组织发动群众开展武装斗争,搞好生产,支援前线,工作条件是十分艰苦的。为了避免敌人的袭击,我们常常野外露宿,有时饭也吃不上,几乎天天与敌人交火。
那年小麦长势很好,到了收获季节,根据上级指示,要发动群众保卫麦收,与敌人开展反抢粮斗争。这时,根据区里的部署:我们东片东南小组的三个同志,区中队一个班及民兵联防的一个班,到了最边沿的彭万庄一带。王排长扛了一挺机枪,带了一个武装班,到了小山南头的一个农家院里。民兵班的一挺机枪放到小山头上警戒。我们区里三位同志和村干部组织群众抢收小麦。下午,机枪手榴弹突然响成一片。原来王排长的武装班遭到敌人偷袭,被敌人堵在院子里,措手不及,放在院子里的机枪被敌人抢去了。在这紧要关头,王排长机智勇敢,挺身而出,一连甩出三颗手榴弹,把敌人打退了,他乘着烟雾,一个箭步上去夺回机枪。敌人嚎嚎叫着,呼啦一下又上来几个抢枪。王排长组织第二次反冲锋,一脚踢翻一个敌人夺回了机枪。山上的民兵班赶来增援了,敌人丢下一具尸体,拖着几个伤兵,兔子似地逃了。
当时,我们抓着这个时机进行宣传,发动群众,教育群众,只有坚持斗争,才有出路,才能取得胜利,从而增强了群众的斗争信心,胜利完成了保卫麦收的任务。
忆小崔
崔同一同志是山东沂南县河南区李官庄人,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家庭里,对共产党有深厚的感情。
1947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这个区被敌人占领。孟良崮战役后,局势起了变化,根据县里的指示,要我们插回本地区发动群众对敌人开展武装斗争。当时,我们的主要武装力量是群众的民兵联防。小崔同志是当时民兵联防连里一个好枪手。他打枪准确率很高,只要他瞄上了目标,一般不会打空枪。他用的是一挺轻机枪。有一次,在李官庄南山边,我们被敌人伏击,就在这次反伏击战中,他用机枪一下子就打倒了五六个。敌人慌了,狼狈逃跑,大家转危为安。敌人听见小崔同志打出的机枪声音就害怕。所以他是比较出名的机枪手。
1947年冬天的一个夜里,天气寒冷,民兵连住在吴家庄子,我们区公所住在大元沂,相距二里路。国民党乡长吴善甲带了一部分人偷袭我民兵连。他们潜伏在吴家庄庄外,晚上八点左右也围了我们民兵连。我们发觉后,已经措手不及。在这危急关头,小崔同志挺身而出,架起了机枪。这时,敌人已冲上来了。机枪已用不上,他勇敢地接连甩出几颗手榴弹,炸退了冲上来的敌人,这时,他又连忙用机枪射击,正在射击时,敌人发现了他,枪弹不断向他射来,不幸被敌人击中,受了重伤,他仍咬紧牙关,坚持射出一梭子机枪,直打得敌人背着一个、抬着两个逃跑了。而崔同一同志由于伤势严重,壮烈牺牲了,年仅17岁。
当时,区里和民兵连的同志悼念他,又有一个青年民兵接过了小崔同志的机枪,继续对敌人开展武装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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