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3日,日本帝国主义无条件投降,从此结束了给中国人民造成巨大灾难的日本侵华战争。八年抗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挺进敌后,建立了许多抗日根据地I放手发动群众,开展了广泛持久的游击战争,消灭了一百六十余万日伪军队,解放了上百万平方公里国土和一亿多人民。但蒋介石不顾这一事实,妄图抢夺胜利果实,竟命令我军“原地驻防待命,,不得向敌伪“擅自行动”。我军坚决拒绝了蒋介石的错误命令,朱德总司令曾电令日军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向我方投降。同时,我向东北、华北等地派出大批干部协助军队,接收已解放的城镇和乡村,放手发动群众,实行减租减息,以保卫人民抗战胜利果实。
1946年春,我在山东滨海三地委政通队机要通讯班工作。一天,地委宣传部长袁牧华同志的警卫员李云同志匆匆地来香望我,李云和我是同乡人,两人亲如兄弟,经常来往。李云对我说。 “我要跟袁部长去东北,部长爱人易惠群同志也去,过不了几天就要动身了。”我听到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十分惊讶,想到即将与李云同志分别,真有些恋恋不舍。沉默了一会儿,我忽然萌发了一个念头,东北急需要人,我也去东北。于是我向小李同志提出。 “你去与袁部长讲讲看,我和你一同去东北,好不好?”
“当然好罗!我去同首长说说看。”小李满口答应了我的要求。后来,小李告诉我,领导上没有同意,我只有服从组织的决定,安心留下来了。
又过了几天,我们全班参加春播,我正在麦地里种花生,忽然听到地头有人叫我,抬头一看,小李正站在那里向我招手。我放下锄头跑了过去。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首长同意你与我们一同去东北了,今天就要动身,你马上回去准备。”小李喜洋洋地对我说。
我一听、高兴极了。小李又走过去告诉班长。班长听说我要跟首长去,也为我高兴,还说:“时间太急促了,来不及欢送你,到东北去,你要好好干。”我匆匆告别全班同志,赶忙回到驻地,很快把背包打好,跟随小李同志到集中地点,这时袁部长夫妇及其他同志都已整装待发,三地委的老首长老同志都出来欢送。我向袁部长报到,袁部长紧握我的手说; “你来了,好!我们马上出发”。
上午十时左右,我们从大店出发了。一路上马蹄得得,迎着春风,列队前进。途中经过莒县、诸城。第三天赶到胶州。城里已被国民党军占领,胶济铁路全面封锁,我们在离胶州城几十里的地方休息了好几天,等待护送干部过路的部队回来,护送我们过胶济路。在一个夜晚,我们一行几十人,部队在前引路,突击越过铁路。为了避免火光和发出声响,马嘴用布套套好,每人行装经过整理,严禁吸烟用火,静悄悄地在胶州城西过铁路。当我们接近铁路时,突然发现对面有人,大家十分紧张,立即卧倒,准备战斗。后来,经过护送部队的问话,发现是自己人,我们北上,对方南下。这一束,却惊动了驻胶州城里的国民党部队。机枪、步枪不断地向我们打来,护送部队也进行还击。一时枪声大作,纷乱中,大家都急忙跑过铁路。这时,我看到李云扶着袁部长,牵着马正在过铁路。我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在枪声中,大家弯着腰一同越过铁路。国民党部队打过一阵枪后,缩回城里,气氛又平静了。但我们却发现易惠群同志不见了,忙着分头去寻找,没找到,袁部长十分焦急。我同李云分工,他随袁部长继续前进,我跨马跑回铁路边去寻找。但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我心情十分沉重。没有办法,只好再去追赶袁部长一行。但由于路途不熟,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一个村旁的一家饭店门前追上他们。易惠群同志也在,他们也正在为我着急,东张西望地在等我。大家终于又见面了,分外高兴。原来易惠群一人在枪响后,先越过了铁路,直冲向前去,因为是夜里看不清,又不好高声喊叫,这样便与我们分散了,可苦了我们到处寻找。这是我们行军中的一个插曲。
第五天或是第六天赶到莱阳城。莱阳是胶东区党委所在地。住招待所休息了一个星期,马匹全部交掉,改乘卡车到烟台。原来计划由烟台乘船过海去东北,但因国民党军舰不停地在海上转来转去,盘查严密,船只很难过去。这时山西省晋东(中)区党委宣传部丁部长等一批人也在等待机会去东北,在烟台足足等了半个月,仍无机会。最后,上级决定,要我们与山西晋东来的一批人合并,由丁部长负责指挥,改道去龙口渡海。乘汽车到龙口后,住招待所等船。又等了一段时间,已到了五月份了,忽然刮起了大风,连续刮了好几天都不停,大家急着要走,丁部长与船长商量,要求尽早开船,大副坚持说“风大危险,你们到海里遭罪。”商量不成,丁部长大发脾气说: “干革命怕什么危险、遭罪,我命令你们开船!”这样船长没有办法,只好冒风险起航了。这是一艘比较大的轮船,载有六、七十人,原计划两天一夜可以到达辽宁省普兰店。驶出海湾,由于风大浪急,机器出了故障,不能开动,只好在海里飘流。大风一阵阵刮着,滔天巨浪将船掀得忽高忽低,我们坐在船舱里,就好象荡秋千,从半空中掉入底层,不一会儿又从底层翻了上来。我们这批“旱鸭子”可苦坏了,每个人都在呕吐,吃下去的东西吐光了,最后连黄水都吐了出来。船舱里臭气熏天,大家东倒西歪。我偷偷地跑上甲板,一个船员看到了严肃地说。 “甲板上信险,快下去。”并动手将我拖了下去。到了舱内,一股刺鼻的酸臭气,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过了一会,我不顾危险,再次跑上了甲板,解下皮带,将自己捆在桅杆上。风还在不断地刮着,海浪一个接着一个地冲上甲板,海水冲湿了我的全身,冷得浑身发抖,但我还是觉得比在船舱里舒服多了。不久,风渐渐转小了,放眼四望,海天一色,浪花仍不停地冲击着船身。船随波飘流,机器故障没有排除,在海中飘流了三天三夜。风停后,船身比较平稳了,我解下皮带,下到舱里,看看大家虽苏醒过来,仍是东倒西歪。同时,大家还担心船会飘向何方?如果碰上国民党军舰怎么办?正在大家苦无计策的时候,一艘从旅顺开来的轮船昕到呼救,派人过来帮助将机器修好,轮船又重新启航了,继续向东北方向航行。第四天,我们终于抵达了辽宁省普兰店,这是一个较大的码头。下船后,我们住进了招待所。人虽上岸住进招待所,但仍感到似乎还在船上飘荡。休息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大家回忆这一段航程,都说是生平第一次吃到这番苦头,庆幸的是我们全体平安抵达了东北。
在普兰店休息几天后,乘汽车到安东省委所在地安东市(现丹东市),住省委招待所。组织上原定要我们去黑龙江省哈尔滨的,当时四平、沈阳、哈尔滨都发生激烈战斗,无法前往。我们在辽宁省委招待所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省委正、副书记肖华,江华等同志曾到招待所看望我们,并且还请我们吃过饭。在谈话时他们还征求意见说:“现在沈阳、四平战争打得很激烈,去哈尔滨交通已断绝,你们是继续等待机会去哈尔滨,还是就地分配?现在大连正急需要干部。”在这种形势下,首长请示华东局后,同意就地分配去大连。
大连包括旅顺、金州(县),在1945年苏联红军进军东北时同国民党政府签订条约,由苏联租借并驻军,不准任何别的党派和军队进驻。我们去大连是化装成商人去的,首长们都改名换性称“先生”,武器都不准公开带。到大连后,袁部长分配在关东区党委(对外称关东训练处)任宣传部长,易惠群同志也留关东区党委任科长,李云同志和我仍跟袁部长当警卫员。不久,我又调到大连市公安局警卫队工作,当时,我们穿的是国民党黑色的警察服装,佩戴的是国民党的领章和帽徽。换上这一套服装时,我们的思想真是想不通,有的同志发牢骚说:“我们干革命干得好,现在混上了国民党的黑狗皮。”有的同志坚决不要穿,要求到前方去。其实这种穿着是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形势的需要啊!我在这特殊环境中,在公安保卫战线上工作近两年,直到1948年3月,才离开这里,回到山东。
作者赵鸿开,原任中共余杭县委统战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