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我任杭县三墩区粮库主任。那时候,这里刚解放,县、区人民政府成立不久,乡村组织还是国民党遗留下来的保甲制,工作没有基础,群众生活还十分贫苦,粮食多数集中在地主老财手里,借粮阻力大,周围还有散匪游勇不断骚扰,情况比较复杂。再加上南下前我在山东是区委组织委员,搞粮食工作无经验;浙江群众又听不懂山东话,双方语言不通,困难确实很大。
但粮食是保证当时军、政人员吃饭的大事,不可一日无粮,任务急如星火。当区委决定派我搞这一工作时,我明知困难重重,但想到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党的干部,服从革命需要是义不容辞的。就抱着不懂就学,边学边干,迎着困难上的决心,接受了这一任务。
首先碰到的困难是人员不足。当时县、区派了周庆柯、陈万昌二位同志帮助搞粮食工作,连我三个人,都是南下干部,人员远远不够。后来县里又派来四位熟悉粮食工作的干部,七个人还是远不够用。最后由区政府出面到三墩中学动员了二十位暑期留校的学生,凑成了一支二十七人的队伍,克服了人员不足的困难,开展了工作。
第二个困难是粮食来源问题,搞土地合理负担是来不及了。只有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守则约法八章”规定的原则,由于时间紧迫,采取粮多多借,粮少少借,无粮不借的办法。借粮给收据,秋后抵公粮,就这样解决了粮源问题。
那时的工作条件是很差的,收粮工具简单而又落后,用的是:
一把算盘一杆秤,废纸翻面订个本,
刻个图章作凭证,编号盖印就启用;
一联交给借粮人,一联留底作存根。
收来粮食没处放,借用地主一个仓;
白天收粮佗不停,晚上再来结算清;
照明靠盏煤油灯,清帐理目到三更。
那时的生活也是十分艰苦的。二十几个人,借住一座旧房,晚上睡觉就用芦席隔开,分成男女两间。床铺是从三墩中学借来的十五张高低床。时值仲夏,天气炎热蚊子多,一十几个姑娘在一个小厢房轮流洗澡,晚上结帐天天弄到深更半夜,还要防范土匪骚扰。我们三个南下干部义不容辞担负起警卫工作,除了清理帐目,还得夜夜轮流值岗,保卫着二十几位同志的生命安全。这样天长日久,又困又累,吃不下饭,不少人又患上了疟疾,当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吞几颗奎宁丸,照常坚持工作。由于搞粮食工作,大米饭倒是有得吃的,小菜总是天天酱瓜、腐乳、咸菜烧豆腐,很少有荤菜。我们三个南下千部在山东时习惯吃豆油、花生油,闻到菜油味就想吐,吃咸菜豆腐嘴里觉得酸溜溜咽不下,实在没办法只得烧碗面条倒点酱油吞下算数,生活实在艰苦。但是,当时革命迅猛发展,蒋介石兵败如山倒,这,形势激励着每个同志的革命热情,感到虽苦又乐,苦中有乐,发扬了高度的工作积极性。协力奋斗几个月,终于保证了军政人员的粮食供应,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光阴似箭,星转斗移,风风雨雨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当年短短几个月的借粮经历而今已成为历史。但在我的心地里却留下了难忘的回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真是:
三墩地区刚解放,
语言不通人地疏,
明知有虎偏向前,
一把算盘一杆秤,
白天收粮夜结帐,
天气炎热蚊虫咬,
酱瓜咸菜作佳肴,
清苦劳累疟疾发,
协力奋斗度粮关,
星转斗移鬓已霜,
不忘往昔创业艰,
散匪残敌常骚乱,
情况复杂形势艰,
誓为革命挑重担。
废纸反面作帐本,
煤油灯下通宵战,
防匪自卫夜无眠。
酱油拌面病号饭,
坚持工作拼命干,
三军开颜心中甜。
花甲之龄忆当年,
继续革命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