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我在山东省章丘县黉山区工作。黉山区位于胶济铁路普集镇以北,距济南九十华里,是章丘县最北边的一个区,它东靠渤海军区的长山县,北与邹平县一山之隔,西临章历县境。解放战争期间,胶济路大部分被国民党军队占领,因而黉山区与县机关(驻章、莱边界)被敌人南北分割,联系困难,形成了“区自为战”的局面。
有一时期,我区大部分乡被敌人占领着,我们只能住在山区的十几个小山村里。白天我们无法活动。只有在夜间,我们才能到敌占区和敌我双方互相拉锯的乡村开展工作,伺机打击敌人。工作条件很艰苦。当时,敌人在夜间活动也比较频繁,所以,夜间常常发生遭遇战。
1947年8月上旬的一天夜里, 我和区中队班长柏继洲,队员王子法、通讯员小刘一起,去离敌据点普集镇四华里的大柏家乡小柏家村,布置反敌征粮工作和了解村里国民党保长等人的情况。夜很黑,天上不见一颗星星,路丽边,黑压压的青纱帐仿佛和天边的黑幕连成一片。当我们从十几里外走到小柏家村时,已是半夜时分了。
我们在离村三十米左右的高梁地里观察衬里的动静。村里很静,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和草丛中野鸭的扑翅声,过后,又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发现村里有异常情况。我们查看了手中的武器,悄悄摸进村去。
当我们走进村中心十字路口时,突然从对面路口拐弯处传来一声猛喝:
“哪一个?干什么的?”
我们吃了一惊,战斗生活培养了我们高度的警惕性和战斗素质。我们知道碰上敌人了。我们跳到墙边门下,当即用敌人的番号回答。
“九十六(敌九十六军).特务团的!”“口令!”对方又问。
……。
问答中,我们已弄清了,那的的确确是敌人哨兵。敌人话音刚落,柏班长已挥手朝敌哨兵开了一枪,紧接着,敌人也向我们开枪,双方接上了火。
估计敌人绝不会是几个人来这里的,如果延误时机,我们就难脱身了。
“撤!”我和柏班长同时喊了一声。我们随手甩出手榴弹,
返身出村,进入了密密的青纱帐。
经过商量,我们四人分为二组,一组转向村北,一组摸向村南,声东击西,以造成敌人的错觉。几分钟后,二个组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先后向村里开火。
“一排抢占村边高地!”“二排向前和二连配合!”“机枪班准备打!”
说来也巧,正当我们大喊大叫的时候,村东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的机枪声。顿时,村里象被捅了马蜂窝,脚步声,喧嚷声枪声,手榴弹声响个不停。
我们听到机枪声,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村里到底有多少敌人。于是,我们迅速撤出了战斗,连夜返回驻地。
这次遭遇战,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为了弄清问题。我们在第二天夜里又来到小柏家村。在村干部会上,村长向我们介绍了昨夜的情况。
昨天来小柏家村的,是国民党九十六军二八O师的一个营长一一本村地主、保长柏继财的儿子柏忠国带领的一连人马。敌人来的目的,是想恐吓一下村里的群众,摆摆威风,好为他老子壮胆。我们与敌哨兵接火的时候,正是柏忠国纠集了全村的国民党乡、保长和地主、老财、狗腿子们,在他家大摆酒宴。当时,柏忠国竭力鼓吹国民党如何强大,扬言八个月内全部消灭共军,并疯狂叫嚣:
“到那时,就是咱们的天下。让村里的那些穷鬼们看看,分走我家衣物、粮食、田地的,是个什么下场。我要叫他们以一还十,以十还百。干部,哼哼,统统杀掉!”
枪声骤响的时候,这帮家伙的威风顷刻不见了。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面面相觑。这位趾高气扬的“国军”柏营长也在发呆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本村的副保长(我们的积极分子),另一个是敌哨兵。
“八路来了好几百,黑压压的一大片,有机枪还有大炮,把村子包围啦!"敌哨兵慌乱中也不辨副保长报告的真假,一进屋他也急急报告起来:
“报告,发现共军包围了村子,这消息把屋里的人胆都吓破了,小股共军已冲进来了。”纷纷脚底抹油,往外逃窜。
“顶住,把冲进来的共军消灭掉!”敌营长故作镇静,声嘶力竭地命令连长把队伍拉出去。
敌人不知究竟来了多少共军,只得胡乱向村外放枪,打了一个多小时,结果一个共军的影子也没见到。尽管如此,敌人还是不敢回屋休息,但是又不敢在夜里返回普集镇据点,怕在路上中了我军的埋伏。于是,只得在村中空地上静坐四个多小时。天亮后,才灰溜溜地撤了回去。在昨夜小小的遭遇战中,除十字路的四名哨兵,被我们打死打伤各一名外,混战中,敌人自己又误伤了好几名。
至于村东的机枪声,原来是本村的机灵鬼,农会主任柏仲元听到枪声后,估计是区干部来了。他怕我们人少,不了解情况而吃亏,灵机一动,就从家中拿出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鞭炮,又提起一只破煤油桶,从小巷溜出村子,跑到村东小山上放起了“机关枪。”他的这一行动,配合了我们,吓倒了敌人。后来,群众还为他编了一则顺口溜。
农会主任柏仲元,听到枪声心事担。心灵胆大巧设计,巧设计来巧设计。 偷偷摸上白泉山,煤油桶里放鞭炮。假装机枪来参战,吓得蒋军团团转。在群众的配合下,这次夜间遭遇战,取得了胜利。打击了敌人,灭了敌人的威风。群众对敌斗争情绪高涨。以后,在对敌斗争,支援前线以及其他各项工作中,小柏家村都成为全乡的先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