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复隆同志离开我们已经27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仍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我跟随高复隆同志多年,他对我的帮助教育,体贴关心,至今难以忘怀,特别使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干部的培养教育、爱护帮助和大胆提拔使用。现仅就回忆所及,略述一二。
培养教育干部
高复隆同志南下前任山东省沂南县委书记,南下后先后任浙江省九地委(驻地余杭镇)组织部长,地委书记。
1948年,东北、华北,山东巳全部解放,政治、军事形势大好。高复隆同志预见到不久的将来,全国也将解放。那时,需要大批干部。他针对沂南县干部文化水平不高,政治理论水平较低的特点,在县机关不定期的集中脱产干部学习文化和政治理论。他负责讲授政治理论课,他具有较高的马列主义修养,读书很多。但为了备课,拟提纲,找资料,在油灯下,常常工作到深夜。我每次给油灯添油时,都催促他好去睡了。他都要等到工作做完,才上床躺下,往往已是凌晨一、二点钟了。第二天,他按时上课。他讲的课,理论联系实际,深入浅出,生动具体,很吸引入。不少干部,听他讲课后,提高了钻研马列主义理论的兴趣,形成一种学习风气,不同程度地提高了政治理论水平,为以后新解放区输送大批优秀干部打下思想基础。
南下后,他在九地委任组织部长时,吸收了一批青年学生,先后举办三期学习班。每期有三、四十人。大部份讲识任务,叉落在他的肩上,作为地委组织部长,白天工作十分繁忙,备课只有在深夜进行。针对青年学生的各种各样思想,他系统地讲授了社会发展史、辨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科学的社会主义等等理论课。通过学习,讨论,使大多数学员自觉地批判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初步树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表示愿意为人民革命事业奋斗终身。讲课时,他还多次进行调查研究。记得有一次,为了要上好“谁养活谁”和“艰苦备斗的光荣传统刀这一课,他特地叫我找来六位老搬运工人,请他们诉述自己在旧社会所受的苦难。有一位老工人,一面诉苦,一面流泪,高复隆同志仔细听、详细记。第二天,他用这些生动事例,上了一堂课。这一课,效果十分好,解决了部分学员对“谁养活谁”的错误认识,纷纷表示要向工人阶级学习,继承艰苦奋斗光荣传统,跟共产党走,革命到底。他对学习班,付出艰巨的劳动,也取得了可喜的收获,许多学员说:“听高部长报告,思想豁然开朗,思想通了,革命才有劲头。”事实上,在三期学习班上,学员都有明显进步。这些学员参加革命后,在各种岗位上,都作出了一定的成绩,有的还在行政、工程技术、农业、商业等方面,担任领导工作。
爱护干部
高复隆同志一贯对干部在工作上、学习上要求很严,而在政治上、生活上却又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在他身边时,有一次,他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是为了下面来一位同志找他,我没有倒开水。事后,他又谆谆善诱地对我说: “你要知道,下面来的同志或者老乡,有事来找我们,他走进我们县委,心情都是紧张的,你给他倒一杯开水(当时生活艰苦,没有茶叶供应),请他坐下,他紧张心情消除了,可以和你谈知心话。这看起来是小事,可影响很大呀l弦我听了他这一番话,心里在想:高书记还真有一套,他摸透了下面干部的心思。怪不得很多干部都愿意找他谈思想问题呢!自此以后,我很注意将这项工作做好,再也没有吃过他批评了。
记得在1948年春季,有一位区委书记,因受到在区里检查工作的一位县委负责同志的批评,感到委屈,思想不通。一天,他步行六十多里路,跑到县里,找高复隆同志谈心。高书记仔细听了他讲的一切,沉默片刻,然后,严肃地对他:“你是共产党员,又是区委书记,领导着全区好几万军民搞革命、搞生产、支前,对你来说,要经得起四个方面的考验:一是经得起表扬的考验I二是经得起批评不实的考验;三是经得起战争的考验,四是还要经得起和平建设时期的考验。”停一歇,高书记又接着说:“你已经经受了战争恶劣环境考验了,难道你还经不起这一些批评不实的考验吗!”又说:“现在已临近全国解放的前夕,我们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必须要有足够的思想上、组织上的准备。全国解放后,需要大批干部去新解放区工作。如果我们去那里工作,可能还会碰到很多困难,也可能还要受些委屈,难道我们就不去克服和忍受吗?所以,我们眼光要放得远点。共产党员要有伟大驹理想、宽广的胸怀,要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这位同志听了高书记一席话,思想疙瘩解开了。当时就说:“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我思想通了。”
“思想怎样通的?回去如何办?”高书记紧接着问他。
“我思想真的通了。你站在对共产党员严格要求高度上,指出了我的不足之处。我回区里后,找县领导同志交换一下意见,沟通思想,取消对他的一些成见。”这位区委书记,很明确的表态。
“好!就要有这种勇气,这才有共产党员气慨。”高书记高声赞扬他。
后来,这位同志回到区里,立即找县委领导同志谈心,进行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两入团结得很好。
提拔使用干部
1948年秋季,沂南县委住在洪关寺,有一次召开县委会。高复隆同志主持会议。他在会上说:“解放大军饮马长江,全国即将解放。看来,我们大多数干部也即将离开这里,到新解放区工作。为了在政治上对一些同志负责,在我们分开工作之前,对在战争年代里,一些县、区干部遗留的历史关节问题,必须在调查研究基础上,逐个作出结论,使他们放下包袱,积极工作。我们也应该大胆提拔、使用这些干部。”会后,在县委领导下,组织一套班子,突击搞了三天三夜,对一些同志历史问题,都作出正确结论,并与本人见面。记得有一位区委干部,历史问题长期悬而未决,思想苦闷,这次能比较客观地作出结论,使他放下包袱,愉快地工作。南下后,一直表现很好,并担任领导职务,对革命事业作出一定贡献。
1949年2月, 春节前夕,山东省二地委在新太召开县委书记紧急会议。我随高复隆书记前往。这次会议,布置各县立即组织两套班子。一套班子南下,一套班子留下。紧急会议开好,已是下午二时多了。天空在飘着雪花,天寒路滑,我随同高书记和另一位同路的县委书记,三人分乘自行车,顶风冒雪急驶二百多里。特则在过张庄河时,涉水过冰河,三人冻得脸色发青,牙齿“格格”作响,为了赶时间,顾不得棉裤已湿透,穿着湿裤,踏上自行车,第二天上午赶到县里。高书记当天就主持召开县委会,研究两套班子干部配备。当时,高书记还提出提拔一批干部的初步方案。1949年春节过后,沂南县委住南寨,在远里村召开干部大会。高复隆同志作报告,讲到国内形势和上级指示,会上宣布两套班子名单。最后,高书记提出响亮口号: “去者愉快,留者安心。”
去是为了全国解放,共产党员要服从组织,愉快地踏上征途。留下的要安心建设好自己家乡。”这次动员报告,极大地调动了干部积极性。有许多同志,不顾家庭困难,毅然随队南下,当时,中共东平区组织委员王守存同志( 1949年被土匪杀害,追认烈士>家中母亲双目失明,妻子长期患病,又怀孕在身,一个女儿年幼,确实存在困难。但公布他南下后,二话不说,匆匆料理好家务,就随队南下了。
1949年7月18日, 王守存,沈化贞两位同志在西社乡被土匪杀害,,噩耗传来,全县干部不胜哀悼,面对敌人嚣张气焰,干部思想比较混乱,多数干部化悲痛为力量, 急于要为死难者报仇雪恨,也有少数干部情绪低落。余杭县委书记魏镒清同志向地委作了汇报。第二天上午,地委派高复隆同志在余杭召开干部大会。会上,高部长作报告,他首先阐述当前国内大好形势,接着他高声说:“这次我们牺牲了两位同志,要革命,要斗争,总会有牺牲。我们从山东来到这里,浙江广大人民是欢迎我们的。农民要分得土地,工人要组织工会,都要我们共产党去领导。现在.几个残余土匪,钻我们空子,进行破坏,在这种形势下,是让土匪打我们?还是我们主动打土匪?我想,我们一定要主动出击,将这些乌合之众,一网打尽,为余杭县十多万工农兄弟翻身,为牺牲的同志报仇而努力奋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更好地打击敌人,我代表地委、县委宣布几条措施:1、各乡干部集中到区,分组活动;2、每位干部配备两支枪和手榴弹,3、请第九军分区派部队来帮助剿匪。这次大会,解决了一些干部思想问题,稳定了干部情绪,加强干部团结,同心协力,投入战斗。
会后,高部长到第九军分区向军分区领导汇报,军分区决定派一个连到余杭进行剿匪。高部长又亲自在闲林指挥,军分区一个连组成武工队,由华东三级战斗英雄陈之友带领到太山、石蛤中桥一带剿匪。接着,县里又连续召开了几次宣判大会,土匪的嚣张气焰被压了下去,群众情绪高涨,干部的干劲充分调动起来,余杭县剿匪反霸斗争轰轰烈烈的开展了。
1949年9月,我跟随高复隆部长和吕子义同志到安吉县去。记得这一次,他们是去安吉县检查工作,沿途都是步行。经过黄湖、孝丰、递铺。高部长主要想了解一下沿途的农业生产和民情。到安吉县后,当晚召开县委扩大会议,了解县委工作及干部、群众情绪。第二天,高部长作报告,主要是动员全体干部振奋革命精神,深入发动群众,进行剿匪反霸斗争,还具体布置了行动方案。这次会议后,安吉县剿匪反霸斗争立即掀起高潮,取得很大胜利。
1949年10月,由于工作需要,我调到余杭镇工作,才离开他。在以后岁月里,我经常去看望他。更多的是在工作上,思想上向他汇报、请教。他都满腔热情地接待我,帮助我。他的逝世,使我失去一位良师,我永远怀念他。
口述人董家年,原任余杭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整理人陈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