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跟首长来干什么呢?我有些纳闷。再看看首长的打扮,也与以前略有不同了:早已褪色、满是补丁的灰色军装格外整洁,脸上的胡子也刮得千干净净,显得年轻了许多。我悄悄地问秘书:“邓老(那时我们大家都这样称呼他)带金娣来我们站干啥?”秘书听我这样一问,抿着嘴直笑,然后把头一扬,说:“你猜!”我说:“别急人了,快告诉我。”这时,他把嘴巴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邓老要当新郎了,新房就准备设在你们这里。”
“什么?新房设在我们这?”我有些诧异。“是呀!敌人实行移民并村,把石门炉的十几户人家全赶到山坑村去了,我们在那也待不住了,邓老说,先在你们这待几天。”“新娘是谁?”我忙问。“噍!就是跟邓老来的陈金娣。”
邓子恢同志是个留学生,又身为军政委员会副主席,职务这么高,娶一个普通农民为妻,我不禁肃然起敬。听说首长要在我们站结婚,我高兴极了。可是,高兴之余我又为难了:我们交通站住在山上的寮棚里,顶不能避雨,壁不能遮风,怎么行?而且,站里的八个同志都挤在唯一的一间棚子里,再没有第二间。再说吃的,我们平时经常以野菜、野果为食,弄点粮食都很困难,更不用说酒、肉、糖之类的东西了。但考虑到这是首长的一件大喜事,也不能搞得太寒酸了,于是,我告诉站里的同志设法筹办一下。
这件事不知怎么让邓子恢同志知道了,把我找去说:“你怎么搞的,不准侵犯人民群众利益,不准以公济私,领导不准搞特殊化,军政委员会的约法三章,你忘记了?”“没有忘,只是考虑这是首长的一件大事,我想……”“你想什么!首长更应带头遵守规定。”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邓子恢同志就把话接了过去。邓子恢同志看出我为难的样子,他沉思一会儿说:“结婚是我的私事,咱们公私要清楚。这样吧,晚餐我请客,怎么样?”接着把陈金娣叫到面前,嘱咐她说:“你是本地人,去买点东西,今晚加个菜,表示个意思,费用不要超过一块钱。”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交给了陈金娣。
虽然一块钱买不了什么太好的东西,但陈金娣还是弄了二斤猪肉、半斤花生、三斤面条和一点蔬菜,尽管不算很丰盛,但大家还是吃得美滋滋的。
晚上八点钟左右,婚礼开始了。邓子恢同志首先站起来说:“感谢同志们的热情款待,我和金娣从今天起就是夫妻了。今后,我俩一定夫唱妻和,团结一心,共同革命。”接着,他把话题一转说,“我今天来你们站,主要是想听听山坑交通会后,你们对今后工作有何打算,另外,顺便把婚结了。茂生同志,下面的节目该轮到你演了。”这不是喧宾夺主了吗?我说:“邓老,这是婚礼,可别忘了你和金娣是主演,还是先介绍介绍你们恋爱的经过吧!”接着,大家热烈鼓掌。“没啥可介绍的,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可我们是近在眼前不用牵,自己走到一块儿来了,对吧,金娣同志。”邓子恢风趣地说。
陈金娣同志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茂生同志,现在形势很紧迫,你们是个中心站,谈谈你们对今后工作的想法,军政委员会好通盘考虑整个地下交通工作如何开展。”邓子恢同志又催我说。在首长的一再“压力”下,我只好把我们站今后如何适应新的斗争形势,开辟新的交通线,防止敌人破坏等打算一一作了详细汇报。邓子恢同志听了很满意,给我们作了重要指示,他说:“交通工作是党的命脉,军政委员会好比是心脏,交通线就是通往各地的血管。我们就是靠你们来了解敌情、指挥作战的,所以,交通工作非常重要,一定要搞好,不能出丝毫差错。刚才你们说的那几条打算很好,除此之外,还要注意武装与非武装相结合,利用可乘之机给敌人有力的打击。另外,我们闽西的妇女是很能干的,各县、区的交通站要适当地有一些女同志才好。”
大家频频点头。“婚礼”一直进行了两个小时才结束。结束后,邓子恢和陈金娣同志就住在我们山寮用树枝隔开的一个角落里。几天后,邓子恢同志回金丰大山军政委员会去了。陈金娣和她的弟弟留在我们交通站当了交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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