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我正在家乡(北梨园村)教塾学。这时,沂水县许多人都以抗日的名义拉武装。当时南梨园村高凤岐,也和他的弟弟高凤同在本村组织抗日自卫团。我也参加了。自卫团没有武器,我们就卖掉李家安子庙堂的树筹资打了许多大刀,红缨枪。当时群众抗日的情绪就是这么高涨。
一九三八年春,有一支八路军驻在王庄一带,派出干部到一些村子宣传抗日救国。这时一个名叫张华的同志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到梨园一带宣传《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住在高风岐家里。我当时在抗日自卫团里算是一个积极分子,常常去向他们请教抗日救国的办法,他们就很热情地对我进行指导。同年秋,武杰同志到崔家峪乡任乡支书,常常去我村,.他每次去,也找我谈一些抗日救国的道理。在这些同志的启发教育下,我对抗日救国的理解逐步加深了,很想参加八路军和共产党。不久,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经南梨园村段盂祥和高文堂介绍加入共产党。
在我入党时,我们那一带党员最多的村子大约要数里坊和胡同峪。我也在本村发展了李备(已牺牲)、李美(字香成,现在内蒙工作)、李泽(参加一一五师后再没见面)和我四哥。这些同志入党时,南北梨园尚未建立党支部,但有.负责人,是胡同峪的陈孝三和里坊村的张陆川。
这时候,崔家峪乡公所还是国民党的,乡长是一个外乡人。这伙人,没有一点爱国心,国难临头了,他们却只知巧立名目刮地皮。我们很气愤,便联合各村自卫团和他们算账,反贪污。乡长吓跑了,乡公所也随之垮了台。于是大家就推举李庆安当乡长。此刻李也正在家乡(上泉村)组织抗日自卫团,思想很进步,由他出任乡长后,该乡一切权力就落到我们手中了。
一九三九年古历正月十五日,武杰和段盂祥亲自去找我谈话,送我到沂水县委训练班学习。第二天,我带着武杰给写的介绍信,同刘常标一起到了训练班。当时训练班驻在二区的胡同峪,前去学习的共有二十余人,埠前一带的同志居多.学习内容主要是党的基础知识。
学习了十多天,领导又调我到地委训练班学习。同去的共十几个同志,多数是耿家王峪一带的。当时训练班驻在临朐县,是四区区中队长(岳洪春的弟弟)带着几个战士把我们送去的。
在地委训练班学习了三个多月。结束后我回到家。因为在我学习期间我村的学校停办了,群众迫切要求我再办,实在义不容辞,又无别人代替,我就将原来的塾学改为抗日小学,办起新的学校来。到一九三九年春,崔家峪乡以泰石路为界划为两个乡。路北是荆山乡,路南是李家峪乡。这时组织上把我调出来派到李家峪乡任乡支书兼文书。当时该乡党的工作基础比较好,全乡共有三百七十多名党员,多数集中在黑坊、青石坊、李家峪,南峪、胡同峪、梨园等村。不久,领导上又把我调荆山乡任乡支书,组织委员是张××(棋盘村人,已牺牲,名字失汜),宣传委员是武善本,乡长是李风平(庆安),负责公安工作的是武纪顺。这时全乡多数行政村,建立了党支部。其中上泉、汇泉、桃树坊、施家官庄、青山坊等村的工作比较好。
这个乡,地处南北沂蒙的交通线上,施家官庄是个交接处,我们在此设了一个联络点,上级要我们一定将它保护好。而该乡东边的黄山铺就有伪据点,因此松林一带就是边沿区了。在西边,武戎生的沂蒙队盘踞在九山官庄一带。北部,里庄一带驻着国民党的顽军。这些顽军一出动,就殃及荆山乡。为了对付三面之敌,我们便在松林一带建立了情报站,派了可靠的同志去工作,严密注视敌人行动。同时又在桃树坊、青山坊,选择得力的党员经常以走亲戚的名义到九山官庄、里庄一带了解顽军活动情况。同时加强了乡分队,开展游击战。乡分队当时共有战士五十余名,经常活动在泰石路两侧,并常到北边去巡逻。后来国民党顽军逐步向南侵占到荆山头一带。我们退守泰石路以南的青石坊,胡同峪、狼窝峪、梨园等村。这时主力部队派了一个团驻守在崔家峪南峪,他们经常派人配合乡分队,控制泰石路,从而保证了南北沂蒙交通线的畅通。
一九四O年初,县委调我到七区党委训练班学习。七区党委当时驻岸堤。到六月下甸学习结束后,返同沂水,县委把我派到扈山区区委任宣传委员。当刚该区的组织委员是耿涛,代理书记是张陆川。
当时看,该区党的工作基础比较好。前后城子、黄家庄、海子、埠前庄、陈家梅沟子、武家庄等村的党员比较多,工作比较好。但是在东部的斜午就有伪据点。但城子乡分队,在队长黄培孝的带领下,常常搞得汉奸日夜不得安宁。
一九四一年十月,日军对沂蒙山区进行大“扫荡”。这次“扫荡”开始前,地委组织部长潘维周,在上岩峪召集我们开了紧急会,部署反“扫荡”,要求各级地方武装和干部坚持区白为战,乡自为战,村自为战,坚决争取反“扫荡”斗争的胜利。会后我们当即返回扈山区,未及把这指示贯彻到村,日军就从沂城出动了,直向扈山方向插过来。我们区委立即转移到灵山,开了一个紧急会,决定把干部、区中队分到各乡,与群众一起坚持反“扫荡”。会后,我到了城子乡,耿涛到了横岭乡,立即组织群众进行空舍清野;并在公路和其他要道上,埋上地雷和耙齿,阻挡敌人前进。但是日军的来势实在太凶了,不几天,连院东头一带我们也不能存身了,白天到山上隐蔽,只能晚上下山活动,吃饭全靠群众瞅空给送一点,常常三天两头吃不上。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当地不能坚持了,有些同志转移到边沿区,我和耿涛分别转移到自己的家。形势稍微好转后,我们才回去,这次“扫荡"历时四、五十天,不仅时间长,而且很残酷,但我们的党员干部群众是经起了考验的。扈山区,凡是有党组织的村,都把群众有组织的转移到山沟里。经不起考验的人是极为个别的。
至一九四二年一月,我军拔掉袁家城子敌人据点后,沂水县划出一个朱陈区。该区西起大、小高庄、独路子,东至沂河边,南靠扈山区,北至泰石路。本年二月下匈,县委把杨成栋、李建民和我派到该区分别扭任区委书记、民运委员、宣传委员。该区当时党的组织基础很薄弱,仅有十多名党员,而多数集中在麦坡坪、李家坪、大、小高庄、独路子。阳早胡同和吴坡虽有党员但是无支部,党员和区委直接联系。我们到了该区后,不久县委部署党员登记,要求对党员逐个作审查,填写登记表。如果有的党员本人实在不愿登,那也不勉强。
该区东部紧靠沂水城,是敌我经常出没的游击区。因此当时上级给我们的主要工作是;争取当地开明人士,并在靠近沂水城的村里,建立两面政权和情报站。那时胡家庄的刘惠民,黄庄、朴城峪的几个社会名流都是赞成抗日的,他们都和城里某些上层人士有关系。这些人士给我们提供的情报都是比较准确的。同时在情况紧急时,托他们掩护干部也是很为可靠的。情报站主要设在龙家圈,小庄子、胡家庄、泉庄等村。此外,我们还安排可靠的亲戚和朋友,随时留心敌情,及时向我们报告。总联络点设在独路子一个姓李的同志处,要是有情报,通过他就能马上送到县委设在风凉坪的秘密联络站。那时县委机关经常流动,但只要到风凉坪的联络站,就能和县委联系上。
一九四二年六月上旬,我又调到荆山区委当宣传委员。这时,李子仁任区委书记,李庆安任区长。我到荆山区不久,李子仁凋走了,县委派曹常贵同志接任区委书记。就在这时候,县委部署在农村开展民主运动,即通过群众选举建立“三、三”制民主村政权,选举新村长。运动开始,许多群众对民主的意义不了解,我们就对群众讲,过去村里的事情只有庄长一人办,一人怎么能办好,所以要建立“三、三”制的村政权,以便有力地领导大家打鬼子。当时,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有规定。凡是汉奸,睹棍、流氓都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除此,凡适令群众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选举方式比较简单,投票、举手表决都可以。这样就将一些表现不好的旧庄长选掉了,群众很高兴。那些表现好,有威信的还是选上了,群众也很满意。
民主村政权建立后,接着减租减息开始了,县委当时住在东虎崖,派“双减”工作组到了荆山区。这区小地主比较多,大都集中在荆山头,崔家峪、常庄、东虎峪、下泉和花峪等村.一般说,在当时的形势下,地主对“二、五”减租还是赞成的。特别是常庄马家这一户,土地比较多,在黄lJJ铺开着酒店和油房,家中还有几个参加抗日的,有的担任文教助理员,有的当教师,其中马习之在区里搞粮秣工作,这些人都对减租的态度很积极。但是全区地主中,当然不会都一致。下泉村刘家,是个大户,在建立“三•三”制民主政权时,为了调动他们的抗日积极性,就从他家选了一名副乡长.但是这位副乡长,总是和我们不同心,对“二、五”减租的态度很不好,甚至把上级有关减租减息的指示压起来,不叫乡长知道.后来区委派人去,才把“双减”运动搞起来。在减租减息中,同时开展了大生产运动。那时由于日军不断大“扫荡”,群众生活很困难.到一九四三年春,荆山区几乎家家断了粮,最后连树皮也吃光了。这时我党号召开展大生产,要求各级党的组织和政府,除实行生产自给外,还要抓好群众的生产和生活。当时荆山区,开了不少荒山坡,植树种庄稼。区机关在虎崖村开地种蔬菜,还养了一群猪。区中队抽出一部分人,专门耕种上泉庙的庙田,并在崔家峪和李家峪办起供销合作社和造纸、纺织、弹花等作坊。在生产运动中,出现了很多模范人物。东虎崖的王淑英,胡同峪的牛××(名字失记),李家峪民兵队长兄弟俩和村长陈宗善的弟弟、妹妹,青石坊的一个农民和区中队的一名班长,都是比较突出的。记得龙口村有个吸大烟的人,经过我们的多次教育,他扔掉大烟枪,拿起锄头去开荒,从此摘掉“大烟鬼”的帽子。干部群众这样干了一整年,取得大丰收,生活普遍改善了。这年冬,全体脱产干部也都穿上自己生产的大棉袄。
(张茂萱、窦宪诺调查,张茂萱整理)
一九八O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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