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村镇抗战女党员黄明兰的革命经历(黄明兰口述/李保正整理)

李保正 发表于2019-10-22 11:20:55

我叫黄明兰,女,祖籍沂南县苏村镇司马店子村,1928年2月6日,生于黑龙江。由于父母早亡,自己当时年少,具体地方记忆不清了。我8岁那年,父母因患传染病,在同年一个月内双双去世。次年我哥哥黄明心带着我和姐姐和一个3岁的弟弟(弟弟回家后即夭折)回到老家苏村司马店子村,之后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一起艰难生活。 1938年春天,哥哥黄明心在全民抗战的热潮中踊跃参加了八路军。当时日本鬼子在沂水斜屋、十里铺安了据点,苏村街也成了鬼子据点,鬼子经常去各村去搜查共产党员和八路军及军属,经常把军属抓起来严刑拷打,我也就成了他们抓捕的重点对象。哥哥参军后的第四年,我们兄妹俩见了一面。他跟我说,我们很快就会进入反攻阶段,日本鬼子不会长久了,等我们把鬼子打败赶出中国,成立新中国,我们兄妹就能在一起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了。之后,哥哥经历了整个抗战时期,然后参加了三年解放战争,身经百战,立下显赫汗马之功。一直到解放后建立了新中国才回家探家。这时,他已是人民解放军的师级干部了。

 我受 哥哥先进思想的影响,一直想参军到部队,直接参加面对面的抗日战争。1943年2月八路军来司马店子招兵扩军,我就勇敢地报名参加了八路军,分配到八路军某后勤部护理学习班学习(地址在沂水县姚家店子乡薄前庄),学习三个月,结业时部队领导给我们几天假期,让我们回家看看,然后部队开拔,奔赴前线。于是,我回家去看看抚养我的大伯。没想到等我返回薄前庄时,期间因日军扫荡,部队已经提前转移。无奈之下,我只好先回老家,在家参加村里的抗日活动。幸好过了半个月,八路军在司马店子村举办营、团级干部培训班,我就到学习班找部队领导打听八路军后勤部的去向,终于打听到八路军后勤部在沂水县三(音)庄,我就约了好友戚家菊,前去找八路军后勤部,我们步行到了沂水三庄找到八路军后勤部,结果护理班已经不在这里,我和戚家菊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找护理班,毅然决定参加大众报社工作。 大众报社是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创办的(当时大众报社还兼印钞票)机关报。当时报社给我们发了新军装,心里十分高兴,下决心好好工作。一年后,1944年5月,部队行军路过司马店子村,报社领导关心我,让我回家探望亲属,尽快赶回。当我看了一下抚养我的大伯,匆忙赶回找部队时,没想到日本鬼子突然围剿,部队为了躲避鬼子而提前转移了。这样我和部队又失去了联系,无奈只得再回家一边等候部队消息,一边在村里参加地方斗争,以后一直没打听到部队的下落。 回到村里后,由于积极参加各种对敌斗争,思想上有了更大的进步,工作能力也得到了当地党组织的认可,于1944年10月党组织正式吸收我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主义战士。那年我16岁。入党介绍人是徐兴勤(男,当时是区干部,苏村狮子口村人)、徐兴兰(女,苏村司马村党支部书记,后调任区委工作),我入党时司马店子村支部书记是黄永成,副书记黄增提,公安员黄增西。入党后我担任妇救会指导员。 我努力工作,组织全村妇女姐妹们进行各种对敌斗争活动,并进行妇女剪头发、放裹脚、宣传婚姻自由自主等活动,动员妇女姐妹们做军鞋、推碾碾米、送军粮、参加抬担架救伤员、组织姐妹们给部队的同志们拆洗被褥、缝补鞋袜等工作,多次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和表彰。我还在村里介绍发展党员4人,他们分别是:郭竹玲、黄春成、戚家芳、郭艳玲。 当时我们都是穷苦出身,从小没学文化,组织“识字班”学习,我都是自己先到区里学习了文化和歌曲,然后再回到村里和姐妹们共同学习,最后我们村的“识字班”让我带成了全区的标兵模范“识字班”。 当时,八路军部队经常来我们村驻扎,区上给我们分派扩军招兵任务,每次动员扩军,我都积极参加,我想方设法,逐个动员参军对象,不分白天黑夜地做工作。几年下来,经我做工作动员参军的达十人。受到区政府的表彰。经我动员参军的有:韩向春、黄小孖(ma)、黄明新、黄汉锡、黄墨锡、黄明鼎、黄家善、黄家瑞、黄瑞年、黄新华等十人。其中,黄瑞年和黄新华在战斗中英勇作战,光荣牺牲,成为革命烈士。 抗日战争时期我村党的工作开展得红红火火,日本鬼子和反动派恨之入骨,经常派出特务进行暗地侦查,最终搜集到我们村的党员名单,对我们进行抓捕,因为我既是党员又是军属,所以更是抓捕的重点对象,他们到处抓我,我随时都有被抓捕的危险。1944年5月的一天,我在外面正在做群众工作,邻居大嫂急急忙忙找到我,说汉奸队到处抓我,让我快找地方躲躲。我就跑到附近的万泉湖村我一个姑家(叔伯的),姑说鬼子和汉奸队刚搜查过,怕不安全,不敢收留我,就让我再找别的地方躲躲,我就一口气跑到离家大约有60华里的浮来山上躲了起来。过后我听说当时我走后过了一天,我的过继奶奶不放心,叫一个邻居家大哥黄明超带着饭到万泉湖我姑家去看看我的情况,结果刚到我姑家就被在那里搜捕的敌人抓起来了。可见他们对我监控的多严密,连和我没有多大联系的人都不放过。后来黄明超大哥回来说,他被抓后,敌人让他给牵牛(抢来的牛)去郯城。在去郯城的路上,他们把被抓的党员、干部以及军属,用铁丝穿透前肩膀连起来,有的穿透锁骨,其状况真是惨不忍睹。黄明超大哥去郯城后,以上厕所为名,趁看守人员不注意,翻厕所的墙逃了出来。 1945年春的一天,八路军某部八支队进驻司马店子村驻扎,我家里也住上了军队,我和我大伯家哥哥又是烧水又是做饭的一夜没合眼,快天亮时,我哥去菜地里割茼蒿,准备赶集去卖,突然发现鬼子准备包围村庄,他急忙跑回庄里报告八路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八路军顾不上收拾东西,连马匹都砍断缰绳放跑了,部队带着武器就往沂河西边撤退,我也随部队向河西撤退,到了沂河中央时,鬼子离我们有500米左右就开始放枪,我看到身边有很多八路军战士被子弹打中牺牲了,子弹在我耳边嗖嗖的飞过去,我们一直往河西跑(河西是抗日根据地)。这次真是好险呀,到河西以后,我才发现我挎的包袱被子弹穿了一个洞。这次被包围中八路军牺牲了二十多人,村民也被打死了二十几人,其中我记得有九老头(村民们都这样叫他,真名我也不知道)家死了三口,其余的我记不住名字了。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国民党蒋介石又开始发动内战,国民党兵经常到村里来抓党员和村干部。1946 年 春天的一天,国民党还乡团没抓到我,又把黄明超(他们以为黄明超是我亲哥)大哥抓了起来,逼问我去哪里了,明超哥说不知道,他们没问出我的下落,就气急败坏的把黄明超大哥押到村后的坟地里,要枪毙他。当时幸亏有一个还有点良心的国民党兵说:黄明超不是黄明兰的亲哥,他亲哥叫黄明心,是八路军的一个营长,黄明超可能真不知道情况,何况还听说他们两家平时关系不好,杀了这个黄明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在他的劝说下才把明超大哥放了。明超哥受到这次折磨和惊吓以后就得了重病,一个月以后就含恨去世了。我老家有死人后上五七坟的风俗,国民党还乡团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就在我明超大哥上坟时想对我进行抓捕,在我家周围架上了机枪,幸亏党组织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及时通知我不要参加明超大哥的祭奠,因此才幸免于难。但因为明超大哥是因我而死,我没能去参加祭奠,十分伤心痛苦,也十分遗憾。

1946年那年我18岁了,当时我在河西解放区,秋天的一天,我从姚店子水汪庄回家取东西,被还乡团发现后告了密,国民党兵前来抓我。我当时在我叔伯四哥家里,当发现他们时已经来不及跑躲了,只得在四哥家的一间闲屋里的床上躺下,四嫂拿来很多破烂东西:破席、草苫子、破被子、簸萁、篮子等盖在我身上,把我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了,国民党兵进去搜查,一边搜还一边骂“黄明兰这次跑不了你,逮着你把你零刀割了,看你整天还能”。但是我丝毫没有感觉害怕,我已经习惯了。敌人找不到我,把床底一捆旱烟叶给拿走了。

尽管国民党反对派穷凶极恶,到处抓我们,但是我们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帮助和不畏牺牲的掩护,仍能顺利地完成上级党交给我们的工作任务。我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从不叫苦,工作十分出色,当时村支书黄永成看在眼里,他问我:“明兰,你这么积极地工作,连死都不怕,心里是怎么想的呀?”我说:“我接受党的教育这么多年,眼看着老百姓生活的那么艰苦,我就想跟着共产党把天下打下来,让老百姓过上安稳能吃上饭穿上衣的体面日子。再就是每当想起我哥黄明心是大英雄,他在前线打鬼子、杀汉奸反动派,我在家里也要为他争气,支持他,一想起我哥那么勇敢,我更有信心和勇气了,我相信共产党一定能领导我们打下天下,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一定会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我的想法就是革命不能怕死,怕死就别革命”。

还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是1947年底的一天,还乡团来了,我们转移到了司马店子村东边很远的一个村子(村名记不住),在那里住了5天,村里有人来消息说村里没事了,我们才回到村里。我的四哥(堂兄)说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天天在咱家周围转悠,一直想抓你,你再出去躲躲吧,等真正安稳了再回来。我堂哥给包上很多饭,让我出去躲躲。当时我和另一个党员叫黄培湘的一块(她是我小姑),我们俩刚跑出村子,就听到村里传来了枪声,国民党兵追出村来,一边追一边放枪,子弹在我们身边嗖嗖地飞过去,还好我们俩都没有受伤。我们跑到村西南边的张家庄子村找了一家住户,主人把我们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们以为国民党兵走了,就出来了。我们打算到沂河西面解放区去,不料这些兵痞还在附近,发现我们后又开枪追。我俩拼命地跑。跑到河边,也不知道深浅,就义无反顾地跳进水里,两人手拉手往西岸走,走没多远,水就没到脖子了,我们俩相互鼓励着,依然往前走,幸亏没有再深的地方,敌人不敢下水,只能在岸上一直对我们开枪。万幸我们俩没有受伤,并且胜利到达沂河西岸。

到河西后我们来到了水王庄村,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解放军在共产党毛主席的领导下,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的进攻,在1948年2月24日,国民党撤出山东,山东彻底解放了,我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在两天后从水王庄回到了村里,从此我们过上了幸福生活,我在村里继续参加新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从回家这天开始,我仍然在村里干妇女主任工作。

解放后,我嫁到苏村镇东菜园村,丈夫李纯东,1943年参加八路军,在部队时,他是电话兵,多次荣立战功。21岁时退伍转业到南京公安局工作,23岁时因家中老人生病无人照顾,就回家照顾老人治病,然后跟我结婚,一起在村里干起了工作,丈夫回家后曾任村主任(当时叫大队长)多年。1982年8月病逝于济南军区疗养院(当时政府因为他有功劳,照顾他去济南军区疗养院免费疗养)。我嫁到婆家后,又担任了村里的妇女主任,带领全村妇女姐妹们积极参加农业生产,积极参加社会主义新国家的建设工作,起到了妇女半边天的作用。以后响应党的号召,在农业学大寨、计划生育等运动中做了大量工作,直到1981年农村干部退休。退休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参加党的各项工作。

我的一生,没有多大功劳,就是一心一意跟党走,党叫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在家教育子女一定要拥护共产党,热爱我们来之不易的社会主义国家,要跟着党把国家建设的更好,每个人都要追求进步,积极要求入党,努力学习,掌握知识,积极工作,回报党和国家。我的子孙有29口,有共产党员12人,博士学位3人,专科本科毕业11人。我时刻叮嘱孩子们,永远不忘党的恩情,永远跟党走。他们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努力为党和国家做着贡献。

—— 2019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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