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系鲁南重镇.水陆码头,它西倚抱犊岗,北屏蒙山.东傍沂河,是沂、费、莒、临、郯、日等县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自古为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大举侵华,占领了华北大部分城镇。1938年春进攻临沂.当时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军庞炳勋部奋力反抗伤亡很大。因不敌,使临沂沦陷在日本侵略者手中。从此这方人民便在日寇的铁蹄之下,过着被奴役的生活。
日寇在此盘踞了8年.四处“扫荡”,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采用“铁壁合围”“梳篦式”战术.奸淫掳掠,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毒,残绝人寰。人民恨之入骨,奋力反抗。
英勇不屈的鲁南人民,在共产党领导下与八路军并肩作战,打了上千次大小战斗。
1945年8月15日,日寇无条件投降。胜利的喜悦激动着每个人的心,大家以水代酒互相庆贺,第一个心愿是想去临沂看看与我们交战了8年的敌人投降时的狼狈像。
这时,住在莒南县大店的一一五师政治部肖华主任,通知在特务团政治处工作的我去师部接受任务,叫我带政治处的几位同志先去临沂城了解敌人投降的情况,并交待说:“大部队随后就到。”
我接受任务后.回到团里,大家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之后,议论起如何去执行这一光荣而新颖的任务。“不懂日语怎么会话?”“敌人投降时我们采取什么方式受降?”“要讲政策优待俘虏,不打不骂将他们集中起来押回部队。”“对罪大恶极分子、汉奸头子应如何对待?”“对反抗者当然彻底消灭。”大家讨论得十分热烈。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和辛茅钊、邵成秀、王福昌,焦玉清、吴都章等八九位同志便从莒南县的宣文岭出发,第一次大白天兴冲冲走在台潍公路上(以往都是夜间抢过).向临沂前进.那股得意劲头,别提有多大了。我们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向前,向前,向前!……”
走到沂河桥东头,迎接我们的不是手拿白旗跪地求饶的日本鬼子,而是轰轰的两颗炮弹。这时我们才知道,敌人不会轻易放下武器。于是我们绕到城南关,在伪大队长家里住下来。伪大队长已逃到城里,家里人害怕八路军,也知道日本人投降了,十分恐慌、十分谨慎地接待我们。
当时日本鬼子留下了大批武器弹药、粮秣,轻装逃跑了。
前门逃虎,后门进狼。当时城内的汉奸便与王洪九勾结,相约在日本人出城时他们进城。王洪九的大队长许蔺生与城里的汉奸、伪军妄图利用城墙高,护城河水深,有明碉暗堡,粮食充足的有利条件,负隅顽抗,拒绝八路军入城。这里城门紧闭,日夜戒严,城墙上设置了机枪、钢炮和游动装甲车守卫着,准备随时战斗。
我军的领导,早已估计到汉奸伪军不会轻易放下武器。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罗荣桓,省主席兼副政委黎玉,一一五师政治部主任肖华,参谋处长李作鹏等领导,根据中央“集中力量夺取中小城市歼灭敌人”的指示布置老四团、特务团、鲁中十一团、滨海独立营将临沂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特务团的指挥部设在城东关护城河边的一所学校内。团长陈忠梅、政委陈美藻及团司令部、政治处的同志都在这里,参谋处长李作鹏也带领几名参谋在此指挥。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战斗打响了。特务团首先在楼顶上架设了机枪,掩护从护城河这边涉水架云梯的攻城部队。敌人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用机枪、手榴弹、汽油弹.将我们架起的云梯打倒。我们再架起,又被打倒,反复多次。架云梯的同志有的牺牲,有的负伤,我们一面打抢掩护攻城同志,一面用土掩盖汽油弹造成的火。有的伤员泡在护城河的水里,多次抢救,均被敌人打得无法前进,让人十分着急。这时团长陈忠梅急了。他在红军时一直打冲锋,虽然身上多次负伤右臂残废,但看到部队冲不上去.就把上衣一脱.要亲自架梯子。当时他被警卫班长刘洪兴及他的警卫员抱住了。在剧烈的战斗中,谁上去都会有生命危险。这时我在他身边一面脱上衣一面说:“你是指挥员应当在这里指挥,我上去罢!”陈忠梅团长却派了我另外的任务:“你快去八连看看那里的情况。”我只好到八连去了。
八连在距指挥部约一里路的南面东门外,这边有唯一可以进城的护城河小桥,宽仅可通过一辆马车。这时八连连长隋树人带了两挺机枪上了房顶,指导员徐石带领战士送炸药。将几十公斤炸药绑在一个木棍上,战士匍匐前进,把它送到城门上。再点燃导火线,把城门炸开。部队则做好了冲锋的准备。经过四次强攻我方牺牲了一个同志,几位同志负了伤,城门仍然未被炸开。晚上,敌人在城上点燃了火堆,照得桥上通明。一有动静,枪弹便雨点般打过来。强大的火力,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看样子强攻是有困难的。
这时我们改变了方法,围困,采取政治攻势。
首先由政治处的吴都章拉胡琴。他拉的《四郎探母》如泣如诉,使城墙上的敌人听得沉默了,既不打枪,又不说话。拉完后竞有人鼓掌和高呼:“八路,再来一个。”这时我们开始喊话:“日本鬼子投降了,被鬼子拉去当炮灰的人应当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妻子,不要再替别人当炮灰啦!”“放下武器可以受优待,给你们路费回家!”“城内早弹尽粮绝,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他们开始骚乱了,又打枪,也向我们喊话。而我们就唱歌,再拉胡琴。有的人竟向我们要烟,要咸菜。我们送给他们,因被他们的长官发现,有的挨了打,调走了。我们再喊话,他们就鸣枪,或乱打锣鼓来捣乱。
根据敌人凭借坚固工事顽强抵抗,我军决定用炸药炸开缺口攻入城内。
这时,教导团(抗大一分校)工兵连的军事教员赵志坚测量了距城西北角的碉堡与附近的地形,指挥战士从城北河岔里挖掘直通敌人城墙和碉堡的隧道。挖好后将黑色炸药装满两棺材,通过隧道,送到碉堡和城墙的下面,于黎明前向敌人喊话:“赶快开门投降,不投降就让你们坐飞机。”他们却说:“早就想坐你们的飞机啦,就是你们没本事!”这时我方点燃了导火线,一声巨响,敌人的碉堡与城墙的一大段被炸得砖石乱飞,碉堡里的敌人尸首也飞上了天。同时我军吹起了冲锋号,大部队从城墙缺口拥人。敌人组织了几次反扑,但因无固可守,无险可凭.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举手投降了。
被鬼子汉奸蹂躏了8年的临沂城终于回到人民手中。苦难的临沂人民从此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团政治处进城住在一座小楼里。战士们高兴地在缴获的敌人的装甲车上和城墙上合影。我们积极做俘虏工作,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