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前同志不幸病逝，和我们永别了。但他1959年带领中国乒乓球乙队“威震海外”的功绩和扎实深入的工作作风，至今仍深刻地铭记在我们心中，我俩非常地怀念他，悼念他。
那年冬天，杜前同志作为中国乒乓球乙队的领队，带领我们转战欧洲的匈牙利、英国和瑞典，历时一个多月，取得了比赛的全面胜利。这不仅威震了欧洲乒坛，同时为1961年在我国北京举行的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培养新生力量和腾飞作出了贡献。
按照中、匈两国体育活动来往协议，我队于11月10日抵匈牙利。13日至15日参加了在布达佩斯举行的国际乒乓球公开赛，这是一次高水平的角逐，因为参赛的选手都是当时欧洲最强的匈牙利、瑞典、西德、南斯拉夫和罗马尼亚等国的主力。而我们的队员则是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的年轻新手。作为领队和担任了多年体育工作的领导，他深知两军对垒，面对强手，运动员在不同程度上容易出现迷信和害怕的心理。所以，在出国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中，他首先抓运动员的“勇气和信心”。反复谆谆诱导年轻队员“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还说“世界上强大的东西你捅他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嘛”。这番话，对即将出征的年轻新手无疑是个很大的鼓舞。比赛前夕，他又和教练员、运动员一起详细地进行技战术的分析，还请了我驻匈牙利大使、参赞给全队动员，把战前的各项准备做得扎扎实实。
比赛结果，我大部分年轻小将在整个比赛中竞技状态良好，技术发挥突出，连续战胜了许多欧洲著名选手，如李富荣战胜南斯拉夫的哈连高松，并获得了男子双打冠军（庄则栋、李富荣）、男子单打亚军和第三名，及混合双打的亚军，受到各国选手和观众的一致赞扬。
参加完匈牙利乒乓球公开赛后，11月16日，我们与英格兰乒乓队一起乘坐同一架飞机抵达伦敦，受到当时任国际乒联主席蒙塔古、英格兰乒乓队教练巴纳（前世界冠军）等乒坛人士的热情欢迎。蒙塔古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在他家乡相见，大家格外高兴。因为我们这次赴英国访问10天，完全是接受蒙塔古先生在当年4月第25届世乒赛期间对我们的再次当面邀请而前往的。
从抵英国第二天（17日）开始，我队访问了斯劳赫斯廷兹、牛津、伯明翰、柴登翰和伦敦五个城市，与英国家乒乓球队进行了六场比赛。这样，包括往返城市之间的路程，在不到廿四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就要与英国队进行一次次的较量，加上旅途的颠簸，生活习惯的改变（英国正餐都是冷餐），还要参观当地的名胜古迹、大学等活动。运动员普遍感到劳累。杜领队发现苗头后便及时做疏导工作，对大家说：“一个优秀运动员的成长，要经受住多种多样的艰难困苦考验，这次访英，日程比较紧，但这正是锻炼每个队员的一次很好机会”。在生活上，杜领队又很关心大家，他请翻译尽量购买队员爱吃的一些食品，巧克力和水果等，作为生活上小小的改善，使队员心里感到十分温暖，表示要努力克服困难，鼓足干劲去打好比赛。在伦敦两天，正巧遇上有雾，个别队员对此便犯嘀咕，说有雾湿气大，胶粒易打滑，比赛不好打了”。领队听到这个反映后又及时有针对性地做工作：“天气的晴阴风雨，对球拍的胶粒是有影响的（既肯定有影响），但这种影响只是百分之一到千分之一（又说明这种影响是有限和极小的）。运动员通过自身的主观努力可以掌握，而不应犯嘀咕或害怕”。客观而实在地讲明道理，使队员口服心服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结果，我们取得了在英国六赛五胜一平的成绩。特别是庄则栋对麦瑞特（我们打趣叫他卖萝白）那场球赛首局失利了，第二局又处在2比15极其不利的局势下，眼看就要败北，但他毫不气馁，一分一分地追赶，最终不仅赢回这局，还以2比1打败对方，这种顽强的作风，使全场观众惊叹不已。被英国报纸誉为：“中国横扫英格兰！”这些，是我英国侨胞专程为我队赠送“威震海外”锦旗的缘由。也是在这次祝捷会上，侨胞们异口同声称赞小将“球技精，作风硬，扬了国威，振奋了中华民族精神！”我驻英使馆的同志还很有感慨地说：“在我队捷报频传的日子里，连使馆上街买菜的大厨师傅走起路来也昂首阔步，扬眉吐气！”
接着，11月28日，我队赴瑞典访问了维斯特奥斯、维奥格、诺切平和首都斯德哥尔摩四个城市，进行了三场表演赛，一场与瑞典国家队的正式团体赛，最后参加了在博腊斯举行的第五届斯堪的纳维亚乒乓球锦标赛。
为了尽量使队员避免因连续作战和穿梭城市间易出现的疲劳，杜领队根据年轻人爱动和喜欢娱乐的特点，注意多方面去调节队员们的情绪。记得我们每到一处我驻外使（领）馆，只要有可能，他都请使（领）馆的同志组织内部交谊舞会，并亲临带头参加，和大家一起跳舞，还风趣地对身材比他略高的女队员说：“别人看到一对女比男高的舞伴会有笑话，我不介意，你介意吧！”使全队在轻快的乐声中得到放松和欢乐。在旅途中，他经常引导大家一起唱歌，讲笑话，猜谜语，令大家笑逐颜开，心情舒畅，这些给一路陪同我队的瑞典乒乓领队兼指导哈玛隆德留下突出的印象，他多次坦率地对我们说：“你们出国近一个月了，队员仍然那么朝气蓬勃，活泼快乐，这是非常难得的，如果换上我们的队员离家那么长的时间，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
众所周知，斯堪的纳维亚乒乓球锦标赛号称“小世界赛”，世界各国好手云集，球艺高超，竞争激烈。赛前，杜领队又再次向全队全面评估形势，他说：“经过匈、英和在瑞典的几场比赛，我们打出了威风，取得了胜利。但欧洲对我们的打法也逐渐了解和适应，这给我们即将开始的比赛带来愈来愈多的困难，比赛会愈打愈艰苦。但只要我们在思想上、战术上更加重视对方，发扬顽强的战斗作风，我们也能够愈战愈勇，愈战信心愈强，打败名手，力争胜利！”。
当男子单打比赛淘汰剩最后四名选手的关键时刻，当时的阵势是下半区庄则栋对李富荣；上半区是欧洲冠军匈牙利的别尔切克对西德冠军弗兰多弗。这场半决赛怎么打？怎样打对夺取男单冠军有利？杜领队深入地向教练员、运动员了解情况，集思广益，经过多次仔细地分析研究后才作出决策，使全队在关键时刻认识一致，上下一心，同心协力，团结战斗。
比赛实践证明，决策是成功的。我队不仅取得了男单冠军（庄则栋），还夺得了男团冠军（庄则栋，李富荣）和男双冠军（庄则栋，李富荣），囊括了除混双外的全部男子项目的桂冠，震动了整个世界乒坛。比赛结束后，瑞典报纸赞声不绝，把我小将描绘为“善斗的小公鸡”，称“在乒乓球方面，中国正在取代日本。”现实地展示了我英侨胞赠我队锦旗上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威震海外！”
杜领队永远离开我们了，但他1959年带领中国乒乓球乙队转战欧洲的功绩将永载我国乒坛发展的史册，他对体育的领导才能和扎实深入的工作作风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敬爱的杜前同志，安息吧！
1993年7月注：李富荣：著名运动员，世界乒乓球冠军，现任国家体委训练局局长。
庄家富：著名的国家级乒乓球教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