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杜前同志二三事(文/陈恒惕)

商河杜家 发表于2019-11-04 18:34:36

    有的人死了,却活着;有的人活着,倒是死了。人们常倾注自己的激情,深深地怀念故人,或愤懑地鞭笞恶人。杜前同志就是活在史册上和人们心中的人,他是永生的。

    我们在他的属下工作过,尤其是在他处于最困难时期,同他一起学习、生活过的人,都会众口一致地赞美他的人品、人格,敬仰他的革命气节,称颂他的廉洁朴实作风。1957年,在杜前同志从北京到上海,接任市体委党委书记兼副主任,我从部队转到体委工作。他是体委的“总管家”,我是机关的普通一兵;加之我又是从事军体业务,虽在一个机关,但接触较少,也不言谈,我真正了解他,还是在“文革”那个非常时期,同他一起生活、学习了一年多。才产生了难忘的印象。回忆往事,有几件事很突出:

    一件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1968年深秋,他刚从“牛棚”出来,要他到群众中去“滚”。他是被派到水球队同运动员一起生活学习的。造反派组织决定,让全体运动员到青浦,参加秋收。在一天深夜10时许,杜前同志随运动员一起进行夜行军。从市中心人民广场出发,到青浦县城厢镇要步行四十多公里。行军八、九个小时,第二天六点多钟才到达。再改乘小拖轮,到了青浦县水网腹地——练塘水产大队。杜前同志是一个身患沉疴的人。他的糖尿病史已有十多年了,又有外伤。但他硬是拖着十分衰弱的病体,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达目的地后,入晚我俩同睡在一张临时搭铺的木板床上,我见他完全不能动弹了,还不时发出呻吟声。使人不由地产生同情和敬重的心情。此时,我能用什么话语向他讲清这场连自己也深感迷惘的“革命”和向他表达某种慰藉呢?我暗自思忖:一位久经战争考验与艰苦生活磨难的老战士,怎么受得了这种不该受的折磨。半个月后回到了市区,他的脸更加憔悴、灰黄和浮肿。

    第二件事,不怕明争,只怕暗算。他到了水球队后,我们整天在一起,交谈的时间和内容也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谈话更加坦诚。有一次他同我促膝谈心,他讲的那是最痛苦的时期,承受的皮肉之苦,当不堪言;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精神上的痛苦,向谁诉说呢?老战友、老领导都在受审查,他自己被“造反派”批斗,也已经有两年多,还持续多久呢?他对我说:“陈恒惕同志,最残酷、困苦的1942年山东对日寇的反扫荡,我都挺过来了。现在还能挺,可是何日才解放啊!”他又说:“文革初期,把我当修正主义者但抓不住;接着查我的历史,看我是不是叛徒,也抓不住;现在又要抓特务,更抓不到。现实不得不使我联想到抗日时期的“肃托”。什么苦都吃过,死神也临过头,我不怕,我倒有些顾虑有人要坑害我。”他的这些话,饱含着对党的事业的忠诚,对错误路线的痛恨。我只得劝说他:“思想先放开,你的为人,你的气节,大多数群众会认清的。”我的这番话,是想以一个属下战士能给他些微小的安慰,我也相信他是一个铁铮铮的革命战士,是会战胜任何困难的。

    1969年我们分别后,他的这些事一直在我脑际浮现。他是一位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淳朴和顺的优秀共产党员。我作为热爱他、敬仰他的一名战士,永远怀念着他。他是永生的。

    1993年11月

    注:

陈恒惕:原上海市体委国防体育处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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