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2月11日，惊悉刘众前副省长因病不幸逝世，我感到万分悲痛，情不自禁一次又一次地流下了热泪！
刘副省长在分管财贸工作和任省顾委副主任期间，曾先后三次点名让我向他汇报有关我省的金融工作，且每次汇报都有一个侧重点。第一次是1984年8月，汇报关于基建规模过大与银行贷款过多是否有直接关系；第二次是1989年6月，汇报关于物价涨幅过高，是否是由于银行票子发得过多造成的；第三次是1990年5月，汇报关于市场疲软是否是紧缩银根带来的。每次他都事先亲自给我打电话，要我从经济决定金融，金融促进经济的角度，从如何正确看待和解决我省当前经济运行中的问题的角度准备汇报材料，并反复强调，要说真话，如实反映情况，敢于揭露经济运行中的矛盾，有针对性地提出看得见摸得着的解决问题的具体措施，不要人云亦云，跟着说套话、空话，更不要违心地说假话。每次在汇报中，他老人家总是专心致志地一边听一边记，并不断插话，问这问那。我记得在一次汇报时，他曾插话：“银行发行票子多少，主要依据是什么？”我曾按当时总行领导讲的回答：“经济增长加物价上涨之和。”他说：“不能鹦鹉学舌，要亮明自己的观点，说明问题。”又问：“那么，制定经济增长和物价上涨的计划根据又是什么呢？”我当时曾说：“刘省长，你问得这么细，我回答不了。”他很风趣地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毛主席不是说共产党最讲认真嘛！”我每次汇报完了，都说这样一句话：“我汇报有不当之处，请刘省长指正。”他总是微笑着说：“哪有那么多的指正，咱们平等地讨论问题嘛。”然后，便不紧不慢地对我们金融部门讲一些鞭策鼓励和支持的话，并言简意赅、毫不含糊地说明自己的观点，赞成什么，提倡什么，反对什么，非常明确。我们听了很受教育和启发，心里感到热乎乎的。每次谈话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刘副省长同我的三次谈话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我还清楚地记得谈话大意。在我第一次汇报后，刘副省长强调指出：“银行的任务非常繁重，发展经济，搞活流通，都离不开银行。银行的确是象小平同志指出的那样，是发展经济革新技术的杠杆。现在银行工作不好干，银行工作一定要做深做细，争取主动。党委政府要大力支持银行工作，不能片面认为银行支持经济发展就是多拿贷款。经济过热，抱怨银行贷款过多，板子打在银行身上；当经济发展稍慢了一点，又抱怨是银行抽紧银根造成的，板子还是打在银行身上。这是很不公平的，要从端正领导经济工作的指导思想上找原因。”
听我第二次汇报后，刘副省长一针见血地说：“通货膨胀一定要引起高度的重视。物价上涨幅度这么大，就是总供给、总需求失衡，尤其是票子发得过多、有效供给少所带来的必然结果。现在有人说什么，经济发展了通货膨胀不可怕，甚至还有人说，有点通货膨胀有利于发展经济，也就是所谓‘通货膨胀有益论’，是极端错误的，我们决不能轻信。事实上通货膨胀不仅破坏经济的正常发展，也不利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听了我第三次汇报后，刘副省长高兴地说，我完全赞成你们关于市扬疲软的基本观点。他指出：“广大消费者之所以购买倾向偏低，主要原因在于商品价格不顺心，对商品质量不放心，对商品花色品种不称心，由此可以得出没有疲软的市场，只有疲软的商品，市场只是结构性疲软的结论，以及找出产品滞销的五个原因。即：一是质量差的商品不好销售；二是提价幅度大的商品抑制了销售；三是供过于求的商品难于销售；四是常年生产季节性的商品库存等待销售；五是市场紧俏商品等待卖高价不愿销售。我的看法，当前市场疲软问题决不是单纯靠放松银根，增加贷款所能解决的。必须从加强领导，统一思想认识人手，采取综合治理的办法。也就是说，生产企业坚持以销定产，商业供销单位坚持以销定购，金融部门坚持以销定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市场疲软问题。”
尊敬的刘众前副省长和我们永别了！但他那种对党负责，忠于人民，清正廉洁，坚持原则，实事求是，开拓创新，敢做敢为，求真务实，公道正派，体贴下级的优良品德和情操，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作者系原中国人民银行山东省分行行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