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电话里传来了小平哽咽的声音:“我爸爸……他走了!……”。“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是真的吗?这又怎么可能?!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像晴天霹雳,如五雷轰顶,我顿时惊呆了,整个人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立在那里,怔怔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万把利箭穿透似的,一阵阵地绞痛,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血液在凝固,沉重的心像灌满了铅似的,一个劲儿地下沉,像是坠落到万丈深渊……。
庄严肃穆的追悼会上,哀乐低回,哭声一片。刘叔叔躺在那里,一个人静静地,安详地就像睡着一样。这是我见刘叔叔的最后一面。直到这时,自己才恍惚地感到刘叔叔是真的走了,是真的离开了我们大家。不!他没有走,他永远活在我们中间,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我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刘叔叔,您在哪里?您怎么舍得离开我们一个人走了呢?敬爱的刘叔叔,您听到我在呼唤您吗?您为什么不答应?我能感觉到您的存在,您的声音、您的笑容、您的神情、您的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像以前一样,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我似乎听见您那关切的声音:“您妈妈今年多大年纪了?身体还好吗?……”我真想对您说:“我妈妈今年八十多岁了,身体还好……。”可是,您却不在了……。我甚至听到您抽烟时的咳嗽声,真想像以前那样劝您几句:“烟,还是少抽点吧!”可是,您却默默无语……。我恨,恨自己身为医生却留不住刘叔叔;我怨,怨命运太不公平,好人总是不长寿。仰天长叹,这是为什么?谁能回答我? .
回忆随着泪水把我带回到那些难忘的岁月。二十五年前,我在青岛上大学。也许是缘份,一个不算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刘叔叔,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当刘叔叔听说我是革命烈士的女儿,学校生活比较艰苦时,立即决定每个周末让我和他侄女一起去他那里改善生活。后来我才知道为我们改善生活的钱是他从自己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给我们“打牙祭”的。这使我非常感动。我和刘叔叔素昧平生,非亲非故,而他却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爱护我。他那颗仁慈善良的心象金子一般闪光。他常说:“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我就要尽我所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尤其是革命烈士的亲属和孩子,还有那些退下来的老同志。”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慈祥和蔼的音容笑貌,尤其是他那一边吸着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的神情,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刘叔叔,不免有些拘谨。可一见他没有一点“大官”的架子,而是那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一脸慈祥的笑容,顿时冰释了所有的拘谨窘态。他关切地问起了我的身世、家人、学习、生活……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前辈关心老战友的孩子一样,是那样自然而然。从此,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孩子,又要多操一份心,那份真诚,那份仁慈,那份宽厚那份疼爱,令我终身难忘。尽管那时他只是一个人在青岛,家还在济南,尽管自己的孩子一个也不在身边,尽管他工作那么繁忙,可是每逢周末不管怎么忙,除非有外事活动,都要陪我们孩子吃饭。周末、节假日,只要有票,不管是电影票、戏票,还是歌舞表演、体育比赛,他宁肯自己不去也要把票留给我们。他总是说:“我年纪大了,让孩子们去看吧!”在那个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匮乏的年代,有了刘叔叔的关爱呵护,真的好让同学们羡慕。那时年少单纯的我,真可谓少不更事,只是傻呵呵地无忧无虑地到处跑着去玩,却从未体谅到刘叔叔的难处。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真的很难很难。可他自己从未对我们透露过半点。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离开青岛去外地实习,给刘叔叔写的信里有一段话:“敬爱的刘叔叔,您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您无私博大的爱心,使我这个从五个月就失去父爱的孩子,感受到了(除了自己家里以外的)家庭的温暖。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什么亲戚,而您对我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虽然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报答您的恩德,不知用什么形式才能回报您对我的疼爱,可是我的心像明镜似的,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永远不会忘记!希望今后有机会能够报答您!”可是现在我却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怎能不令人痛心疾首呢?!
敬爱的刘叔叔,我想用自己这颗真诚的心去安息您那不朽的灵魂。因为您生前最不喜欢别人搞形式主义的东西。我要像您那样做人,学做您那样的人,做一个正直善良、仁慈宽厚的人;像您那样拥有一颗金子般的爱心,做一个高尚无私,永远值得人们怀念的人。也许,这才是对您最好的抚慰与怀念,这才是寄托我的哀思的最好形式。
最后,我想对您说一句:刘叔叔,您走好!
作者系济南军区总院高压氧科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