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化同志不仅是我党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而且是一位对旧体诗很有研究和造诣的诗人。在民主革命时期,在白色恐怖形势下,在艰苦繁忙的工作中,他经常用诗歌来抒发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革命情怀,激奋自己,勉励战友,鼓舞人民坚定革命信念,坚持革命斗争,以革命情操,表达对战友和同志的爱护关怀之情。
古人云:“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是说诗要有音韵格律,更首先要有真挚的感情。郭老的诗,充满哲理和革命激情,而且意境高远,词藻优美,语言精炼,音韵和谐,深刻动人。反复吟哦,意味无穷。读一首诗,就像上了一堂生动活泼的政治课,使人胸襟一畅茅塞顿开,坚定信念,勇敢奋进。子化同志是我的入党(1930年)介绍人,1933年,我被调到他身边作他的助手,长期以来,在白色恐怖下,同生死,共患难。他是我的直接领导者,又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经常见他写诗、吟诗,有时出口成章,有时一挥而就,写诗可以说是他得心应手的事。我也是受他诗歌教育,熏陶的人之一。但因特殊环境,,多数诗歌未能保存下来,建国后觉得有必要加以整理时,已时过境迁,能记得的已为数不多了。近些年来,从一些报刊、史志上,从与子化同志一起工作过的战友处,收集了若干篇他的诗歌遗作。真是见诗恩情,如临其境。虽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但仍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感人至深。
为了纪念他,谨将近年来收集到的一些诗作遗稿,辑录整理出来,以表达纪念之情。
为了便于阕读理解,凡作者有序言者,一律保留;无原序者,我作了主要背景说明。
由于我的水平所限,又加多人经多次转抄,错误、遗漏在所难免。敬祈赐教!
无 题
招魂无处祭无坟,泪血新斑印旧纹.
大地苍茫凝血露,长天寂寞卷浮云。
井中病虎常思伴,网外惊鸿未入群。
冷月秋山枯树鹤,声声哀痛不堪闻。
注:1927年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背叛了革命,对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举起了
血腥的屠刀,其时在武汉党训班任教务主任的郭子化同志因掩护战友和江苏学员们的撤离,而与上级党失去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偏偏胃病又发作,不得已于8月上旬上庐山住院治疗.虽然暂时躲过了大屠杀,但却受到敌人的通缉,他怀着怒愤悲壮孤独痛苦的心情,写下了这首诗篇。
无 题
无怪此地盗贼多,十家绅一户九家窝;
官兵纵说严拿获,情面相关怎奈何?
注.1928年3月,郭子化同志到灵壁、泗县的青阳一带从事革命活动,那时灵壁,泗县一带土匪横行,大土匪头子魏友三有1000多人枪,徐五有500多人枪,他们勾结宦绅,依仗武力,为祸乡民,肆无忌惮.1928年秋,二匪于光天化日之下,到塘怀周围大肆劫掠。国民党泗县当局声言要严加惩办,但碍于许多关节,终于不了了之。子化同志有感于斯,遂作此诗。
马厂晚秋
作于一九二九年秋安徽泗县马厂乡
马厂秋深倍寂寥,天空野旷雁晓哓。
云山光紫残阳下,霜树色黄半叶凋。
田妇衣几呼冷暮,园翁茯菜怕寒宵。
鹫心冰雪时将至,草舍飘摇万腹枵。
注:大革命失败后,郭子化同志离开北伐军,来到安徽泗县从事地下斗争.他亲身
经历中华民族之灾难深重,反动派给祖国大地带来的是“寂寥”,“叶凋”.人民生活十分艰难困苦,已经不住“冷暮”与“寒宵”的摧残,到处是“草舍飘摇万腹枵”的悲惨凄凉景象.诗中表达了作者对广大劳苦大众寄予革命同情心和拯救中华民族的责任感。
上馆 之前
一九二九年春作于泗县西赵庄
(一)
塾课为师苦,今须一试尝。
朝来催土馆,欲去更仿徨。
是我筹长策,非他志简狂。
料当风雨会,桃李自成行。
注:1929年春,郭子化同志因在马厂集领导穷苦民众进行抗盐捐的斗争而暴露了身份,为了他的安全,党组织遂决定让他到赵庄一家私垫馆以任教为职业掩护,从事革命活动,这是他为上馆之前而作。诗中表达了作者欲借此阵地,为我党培养经得住革命风雨考验的革命者。
(二)
无情草木太炎凉,几度驰驱懒向阳。
直到锦辉弥宇宙,杏花零落送春忙。
(三)
酒醒日西下,踉跄赴赵庄。
残云低四野,疏雨润重岗。
草绿随风舞,麦黄逐浪狂。
回首经过处,皓月上东方。
注:1929年3、4月间,郭子化同志因领导马厂一带贫苦盐贩反对盐务局查禁私盐
的斗争,受到泗县国民党当局的注意和怀疑,党组织决定让他转移隐蔽,由许海岚介绍到洪泽湖边许采岚家私塾馆教书,以上三首诗就是在私垫馆教书时写成的,时间大约在1929年5,6月间。“料当风雨会,桃李自成行。”直到锦辉弥宇宙,杏花零落送春忙。“回首经过处,皓月上东方。”这些诗句生动形象地反映了作者革命的坚定信念和对革命前途充满信心。
旧 曲两阌
一九三O年十月于江苏省沛县孔庄小学孔庄小学校歌(用苏武牧羊谱)
穆穆农村小学校,湖水映半环,溉域好种田。
农家子,粗鲁汉,不学古先贤。
五谷既须分,科学要精研。劳动多生产,自给住吃穿。
犁耙锄镰,笔墨纸砚,学习未可偏。
五更要早起,黄昏诵书篇,晨天星,窗前月,徘徊共缠绵,盛夏战酷暑,隆冬抗严寒,霜雪砺冰节,烈日壮心肝,从来健儿成功立业,唯在不怕难。
少年之魂(用小麻雀谱)
少年之英魂,革命先锋军,悲壮、深沉、造福音,泪血洗尽人问污痕。
漫漫长夜,曙光破晨,开自由花,朵朵新,香满红尘,功烈永存,英魂万春。
注:上述两首歌词.1950年曾在《山东文艺》上发表。郭子化同志当时为之作序日:一九三O年秋.我为隐蔽工作曾托友荐做湖西沛县孔庄小学教师。当时在国民党腐败堕落的反动教育方针指导下,该校所教歌曲多是“毛笔雨”,“桃花江”及“小麻雀语”等荒谬懦怯之词。该校之长请我作校歌,我本不会作曲,但恨少年儿童不被正确的思想指导,反被亡国之音所熏陶,且以我的思想幼稚不善隐蔽。遂以学生平时熟唱之谱,作词两阕以应之,我由此被国民党怀疑,便很快的不得不避去。病中回忆录之以表纪念。
吊乔庆寰同志(律诗一首)
一九三一年于永城
起义古邳镇,巨山竖赤旗,罹难永城县,被害汴京师;壮烈堪干载,凄凉晦一时,
秋风临芒砀,凭吊旧栖迟。
注: 1975年冬,战友花怀真同志来京,我因回忆此一首旧诗,书之作为共同追念先烈之痕迹。雪泥鸿爪,亦是异日缅环之资。并补原诗序之数言于后。
1931年春,党调我至河南省永城县工作。秋天我到薛湖区窑山集一带活动,当地同志引我登芒砀山,观览乔庆寰同志去秋开会之场所。即在山巅面阳之芒砀书命废址,乔庆寰同志曾于去秋夜间,在此破瓦颓垣中开党的秘密会议,会后即露宿于此,待次日拂晓他往。我览履作诗以吊之。
芒砀山上吊乔庆寰同志
百折不回头,杀身志不移,就刑先自挽,遗范后人师,壮烈堪千古,凄凉晦一时。秋风临芒砀,凭吊旧栖迟。
注:乔庆寰同志江苏省邳县原土山镇乔庄人。1930年古邳暴动时的领导人之一,同年调任中共永城县委书记,在该县从事地下活动被捕。1931年春,英勇就义于开封.他在临死前曾作诗自挽,表现了革命者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无 题
四季风光各有差,一时寒暖莫须嗟。
去年雪里催枝老,今日又开满树花。
注“这首诗是子化同志于1931年春天在河南永城写的.曾附于他写给泗洪的同志
和学生的信中。“去年雪里催枝老,今日又开满树花”系指1930年8月郭子化同志等领导泗县白庙农民暴动失散后,革命力量又逐渐恢复和发展起来的情况,火种是不会灭绝的,任严冬如何摧残,终挡不住春天的到来。子化同志写上这深含哲理的诗篇,对于在白色恐怖中坚持斗争的战友,无疑是一种教育和鼓舞.
游十里泉
一九三三年四月于枣庄
峄西十里著名泉,吐玉喷珠汇一川。
资本金融残一罅,任人牛饮不需钱。
子化同志原注:一九三三年四月,徐州特委冷启英同志视察枣庄矿区工作,我汇报了工作。介绍了矿区形势和联系的工人和市民群众情况。除在矿区建立了几个工人支部外,并联系了湖西沛县农村的党员同志等,他告诉我,徐州特委本身和各县区乡党的组织大破坏。并指示我在当前白色恐怖的严重情况下,要以枣庄矿区为中心,向外地发展,恢复徐州特委地区的工作。冷启英同志住了两天,一天谈工作,一天游十里泉.我在十里泉作了这首诗。他也写了一首诗遗忘了,他约定下半年再来,可是他一去不复返了。
周家庵望信使未归
一九三六年八月于周家庵
西峰弓月映新辉,万里晴空星尚微。
绿树含烟村外起,红霞送乌岭头归;
黄昏望断人踪杳,清夜追寻我梦飞,
一着攸关全局势,百年伟业正相依。
子化同志原注:此我之旧诗稿题为《局家庵望信使未归》一九三六年夏,派丛林同志赴西安向谢华、徐彬如,宋绮云诸同志报告苏鲁豫皖边区特委机关转移鲁南山区之经过,并请宋绮云同志作经费之支援,丛林同志因事归来逾期,此诗对出使担忧之心情耳!
注:1936年6月“枣庄事件”后,根据苏售豫皖临时特委决定,郭子化偕同特委秘书丛林同志一起到济南以南的张夏车站东八里的周家庵,住在周宗勤家隐蔽.周宗勤同志是枣庄煤矿工人,在接受党的任务后,丢掉自己的职业,带着家眷回家做掩护党的工作。接着派丛林同志去西安向中共西北特文汇报“事件”经过及特委转移后的工作部署,并请宋绮云同志给予经济上的支援,在丛林同志去西安逾期未归对,子化同志非常焦急,唯恐发生意外,遂写下了《周家庵望信使未归》诗一首,寄托对战友的思念。8月底丛林同志安全返回,并带来了宋绮云同志赠送的100元钱.
吊何一萍同志
热血满腔愤义师,锄奸未尽竟长辞。
独留豪气摧敌胆,先把宏躯奠国基。
呜咽南塘流漫漫,隐忧北岭革茵茵。
祈君安息泉台下,逐寇杀敌有健儿。
注: 1938年6月下旬,鲁南地区以申宪武为首的国民党顽固派,地主豪绅策划了消灭我人民抗日义勇总队的罪恶计划。苏鲁豫皖特委决定坚决反击,经两天激战,将申宪武部2000多人全部击溃。但我义勇队政委何一萍同志在这次反击战中不幸壮烈牺牲。当时郭子化同志曾沉痛地作吊一萍同志律诗一首。以志怀念!
(摘自邱焕文《鲁南革命运动简史》羊庄战斗一节)
无 题
写于一九三九年二月
英勇善战数少溪,斩彼凶顽搴敌旗。
牛刀小试传捷报,鲁南战功记第一。
注:1939年初,苏鲁人民抗日义勇队第一总队在鲁南车辋围困战取得胜利,郭子化同志为赞扬该队副参谋长张少溪同志指挥有方,赋此诗。
(原载《枣庄地区党史资料》第五期)
无 题
阳曲运城转晋城,太行山右马蹄轻。
潼关踏过无奇险,放辔中原处处平。
注:这是作者于1946年5月前后写的。1945年4至6月,子化同志作为山东省的代表参加了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不久日本投降。作者带着七大精神,怀着抗战胜利的喜悦,兴致勃勃地离开延安,取道山西的阳曲,运城,晋城一线返回山东.“潼关踏过无奇险,放辔中原处处平。”潼关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险关。其实作者并未到潼关,这里是借喻,日本帝国主义这样凶恶的敌人都被我们战败了,抗战这样的难关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艰险呢l我们有党的英明领导,有铁打的人民军队——八路军,新四军,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正义在我们一边,放眼未来,扬鞭跃马,逐鹿中原,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悼念遇难烈士
芸芸初幸浴春烟,谁布隐霾误众贤。
内战妖氛仍作祟,和平使者不生还;
丝丝垂柳啼黄鸟,片片樱花泣杜鹃,
千万健儿凝虎视,誓承遗志补乾天。
注:1946年4月8日叶挺,王若飞,邓发同志和王若飞同志的舅父黄齐生老先生等一同乘飞机返回延安途中,路过山西黑茶山上空时,不幸飞机失事遇难。该诗写于黑茶山事件之后,为悼念遇难烈士而作,以志怀念。
(原载《鲁南史讯》第二期)
荣军纪念节
谨咏俚诗两首聊志贺忱
抗敌锄奸百战功,万家感戴众英雄,
光荣留待创痕在,青史千秋标令名。
寇雠初靖贼兵兴,苦战连年誓削平。
大业将成犹未竟,还须功上更添功。
郭子化敬祝
一九四七年七月七日
(原载山东《大众日报》)
无 题
一九五二年十月于太湖之滨
三万六千顷,长思不尽头。
独蹲荒渚上,试问有何求。
注:作者于1952年去太湖疗养,在太湖的,鼋头渚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抚今忆营。做为一个全心全意为革命事业奋斗的革命者,反受到非难和挫折,对此他感慨万分。但不因此气馁,他认为革命的胜利,新中国的建立,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社会主义革命建设的道路是漫长的,须要百倍努力工作,对个人是没任何需求的!
登泰山答友人
写于一九五六年清明节
岱游触景报知交,林壑清寥旷斗筲。
竹饱风霜墼劲节,松经雨雪任芳嘲。
出山泉水甘迁下,凌昊飞鸷卜上巢。
总是浮沉缘所分,操刀乏力岂能庖。
读《郭子化诗抄》后
郑 芝 晨
一九九O年十月十五日于泉城南郊
(一)
生共黔黎除暴秦,安民勤政树高勋。
栖栖尽瘁归天日,齐鲁万家恸泪零。
(二)
捧读华章倍怆神,早从竹帛仰贞名。
遗篇不是寻常物,一代忧民肺腑声。
(三)
吟诵遗篇见史笔,后学争拜少陵风。
毫端旧调传新意,英雄情豪气韵中。
(四)
襟怀磊落绝代篇,高瞻远瞩入眼鲜。
中华崛起欣告慰,瑰珀新开色更妍。
199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