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老战友郭子化同志(文/李觉民)

郭宋庄 发表于2019-11-06 15:13:47

郭子化同志是邳县占城乡郭宋庄人,幼时家贫,随其三祖父读书。1916年10月考入古邳峄阳高级小学。由于他思想进步,努力苦读,学业优异。毕业后亲友资助川资,考入徐州江苏省第七师范学校。在学好功课的基础上,积极阅读进步书刊。当“五四”运动新思潮涌来时,他思想更加激进,投身于新文化运动,反帝反封建,提倡白话文。在革命思潮影响下,他与同学陈亚峰、周庸庵等组织了“赤潮社”出版《赤潮旬刊》。该刊仅出版数期就被反动当局查封。为此,学校广大师生对反动当局极为不满。

    郭从七师毕业后,应古邳峄阳小学聘请为教师,除教好功课之外兼做社会宣传和调查。他的邻村恶霸劣董宋席珍,是清末的廪生,作恶多端,霸占良家妇女。时值荒年,农民缺吃少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群起向富户强行借粮,  “吃大户”。恶霸宋席珍带领红枪会百多人进行镇压,将借粮的穷人用梭标刺死者达百人,极为凄惨。因此农民对宋恨之入骨,敢怒不敢言。郭子化十分同情农民,时常抨击宋席珍的罪恶。1923年夏,郭子化同志在“实业救国”思想影响下,约同学许季诺、许锡三、王子愚、王昌龙、宋学端,花广爱等人,登上岖山实际观察,计划裁树造林,为地方兴办实业。而宋席珍认为报复机会已到(因这些人与他是近邻曾散发进步宣传品痛骂过他,因而他对这些青年恨之入骨)便向巨山后一些村民大肆造谣惑众,胡说巨山已被郭子化等7人卖给洋鬼子,得银子48万两,山下全部坟墓,都得平毁,房屋一律烧掉。当时他煽动受其蒙蔽,又不明真象的山前山后农民群众千余人,把郭子化同志等7家房房全部烧毁,并扬言抓其家人投入火中烧死,幸亏这几家乘机逃走,才免遭灾难。后郭子化同志等到县及省控告,地方焦寅恭先生等出面调解,令宋席珍等赔偿被烧损失。并唱戏三台作为赔礼。子化同志先从赔款中抽出部分钱款,在许党村及巨山后各办小学一所,以资儿童读书。将自己所得部份作为费用去北京读书。

    1926年夏,在国共合作局面下,北伐军兴师北伐。子化同志从北京投笔从戎,去广东转达武汉。在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做宣传工作。当时我正在徐州第七师范学习。他写信给我说,不革命,不能解决工农大众痛苦,要我去武汉学习。我接信后万分高兴,亦认为是大好时机。决心前往。心中又想,还得回家看望一次。上有祖父及祖母和新婚之妻,还需向家要点路费。到家后,正值家乡水灾之后,吃饭都难,就未能开口,恐家中知道,阻我前往。在家住了3天,对任何人也未讲出,便回徐州。遂将自己的行李、床帐及部份衣物,到南关当店出当,又从朋友处借了10元,约计30元左右,便起行前往武汉。到武汉先到汉口找郭,他正在总政治部领导下进行邮电检查工作。当时他问我家里同意来吗?我说到家住了3天,未给任何人说明,他说。决心不小,我要你来投考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是一大好机会。第二天,他又从政治部找来一些参考材料。要我阅读,以便应试。届时报名投考,幸被录取,分配到南昌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官教育团学习。因武汉熟人多些,当时我有不想去的想法。他又动员我一定服从分配,最后,我听从他的话,毅然前往该团学习。当时第三军教育团团长为朱德同志。他老人家练兵有方,每天出操之前就到操场,脚穿草鞋,服装整齐,说话和蔼,平易近人,他给我们上军事及政治课,有时参加学员晚会。学员都说:他是我们的好团长。原定学习6个月,因北伐战争需要,仅3个月就提前结业,我被分配在第三军政治部任随军宣传员。当时政治部主任为朱克靖,秘书为傅健行,组织科长为贺果,宣传科长为史良。1927年春,部队奉命由南昌经九江至安庆。适值“四•一二”政变,武汉政府命第三军返回南昌。至6月,第三军军长朱培德亦反对武汉政府,投靠南京蒋介石。于6月9日,召开全军政治工作人员大会,勒令缴枪,遂用武装部队押送到九江,又派兵监送至武汉。我先到汉口江苏党务训练班见子化同志说明被驱逐的经过。他说:革命必须拿起枪杆子。不拿起枪杆子,不能解决政权问题。问我想做什么。我说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教导营接收我们,安排学习。他说。很好。夏天,武汉政府唐生智部反共。军校政委恽代英宣布教导营全部结束,各回地方工作,路费已发给本人,我又去汉口见子化同志向他汇报情况。他说。党训班亦已结束,正好有4位女同志交你带回徐州。并说党组织是绝密的,我信任你。这4人有徐丽芳、秦雅芳、丁若兰、江蕴卿。除江以外,这3人全是中共正式党员,不写组织介绍,由你转达,途中安全由你负责。我们到徐州后,分别把她们送到家中,我才回家。当时徐州地方归直鲁军阀张宗昌统治,社会秩序大乱,到处抢劫,无法活动。至1928年春,国民党军二次北上,收复徐州,我又出面活动。先去邳城组建工会,后做邳县土山市政局长。在上级党领导下,认为路线方针不对,又到窑湾北以教书为掩护进行党的工作。忽接得老朋友丁毅忱转来的郭子化同志的信件,要我去徐州并叫我代买中草药,亲自送给他。那时,他住在安徽泗县马厂,在南北街路西租有草房两间作门面,还有一小间内房,我在他店住半月,共叙别情。他说,由武汉出发晚些,未能随上部队去南昌,由九江来此,我决心以医药为掩护,为党工作。后因他领导群众进行反盐税斗争,被迫离开马厂。在马厂时,郭子化同志一再叮嘱我,不许告诉地方及家人。1931年郭子化转至河南省永城县邵长庄,仍以教书为掩护,带有部分中草药,以行医联系群众。同年我奉徐海蚌特委派遣至永城县,我也不知他在哪里,由党组织介绍见了他,在研究分配我工作时,县委书记张宗孔要我下乡卖油条以进行工作。子化同志说,他外貌白面书生到乡下卖油条也不象。因他担任党的组织工作,就找到薛湖集党支部负责人刘屏江、由刘出面介绍我到薛湖西聂寨他岳父家,为两个学生辅导功课,准备报考中学。除供给膳食外,每年给80元作为聘金。为了配合工作,取得东家信任,我把家属及孩子也带去。因为见面不便,适东家老太太有病,我向东家说:邵长庄有位医生看病很好,我去接来给老人看病,服药两剂病即全愈。从此以后,我与他往来就便利了。我把东家的学生聂隶发展为党员。雇工王小初也发展为党员。从此,往来人多了。党的负责人戴瑞朴、戴瑞九、朱大同及徐海蚌特委的冷启英都去过。至1932年秋,朱大同在萧县发动一次武装斗争失败后,也逃到那里,与此同时,永城人民反烟税斗争亦在进行。由县委书记张宗孔亲自发动火神店暴动。不幸,张宗孔同志牺牲,永诚北部形势恶劣,子化同志亲自去通知我,要我3口人迅速离开,当即向东家辞行。次早,由他家工人王小初用土车送我到黄口上车返回徐州。约定在徐州铁刹甸子化同志他七叔家见面。约四五天,他才至徐州。正值徐州白色恐怖严重,地方党组织遭受破坏。我俩找了10多天,也未见到负责人,又不能长住。在无可奈何下,他七叔父给他两只西药箱,我给他一床小被,到鲁南山区一带行医去了。后来我被分配皖东北七分区为驻会参议员,彼此中断了往来。直到1946年,国民党进攻解放区,我从皖东北撤到山东临沂时,他任山东省政府秘书长也住在临沂,才又见到他。他设宴招待我及同去人员,但因政务太忙,未得畅谈。后来,他在北京任卫生部副部长时,我3次去北京均住他家。老友重逢,无话不谈,他给我说了下面的往事。

    从徐州分手后,我到枣庄矿区,生活极为艰苦,既无固定住处,又要应付军警盘查,每天赶集出摊卖药看病。几经周折才在枣庄老街立住了脚。12月的天气尚无棉衣,住在四面透风的小草屋里,怎样过冬成了大问题,无法,便跑到湖西找老友求助,他们给我几件棉衣,归来时值天下大雪,山区庄与庄相距很远,好不容易赶到一村,见一大户全部瓦房,在不得已情况下,走到门前,从门缝里望见有灯,正在烤火,我就叩门,主人走到大门,闷我:  “黑夜打门,你有何事?”我说:  “走乡行医”。主人说:  “我家老太太病在危急,你能看吗? ”我遂说:  “要看看病人情况如何。”方把我引到室内烤火,听病人不断叫苦,我就到病人床前,在诊脉后,我说:  “还能治好。”他家人都欢喜,说:  “只要能治好,要什么给什么。”我说:  “什么都不要,我行医救人是好事,我虽穷,也不要人家的钱。”用自己箱内药给病人吃了,到次日中午,病人已能说话,家人更加欢喜,酒肉招待我,连住3天给病人用药,病情大有好转。我向主人辞行,不管如何也不让走,住约五六天,我注意观察,适当用药,病状完全解除。病人及家人对我更加恭敬,说我有本领,我离去后,还有时去走走,他们给我宣传,说我是名医,愿资助我部份现金在枣庄开药店。我又从朋友处借得一部分,就开起同春堂药店,设有中西药材,我看门诊,经济有着落,既能为党工作,又能赚钱,形势大好。1936年,在枣庄药店被叛徒朱大同发现,带往徐州。我完全用计骗取了朱大同的信任,取保获释,跑回鲁南山区,组织未受任何损失。1937年春到西安,见到宋绮云,又转到延安。7月又返回山东。经过八年抗战和三年解放战争,1955年春到北京,先任卫生部部长助理,后任副部长、党组成员。

    子化同志的一生是忠于党、忠于人民,为革命而战斗的一生。他对卫生事业也作出很大的贡献。尤其是他全家,更是革命家庭,夫人黄海明,青年时是留苏学生,冲顾委常委黄火青的胞妹,曾任过轻工部造纸局长及全国妇联的工作。胞弟郭致远,是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曾任山东农学院党委副书记兼副院长。长子郭光裕,是党的忠诚战士,1941年他18岁对任安徽泗阳县县委书记,对党的革命事业勤勤恳恳,克己奉公,积劳成疾而早逝。我与子化同志是老朋友、老战友,他的家世及他本人对党对革命事业所作出的贡献,均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中。我深切地悼念他,回忆他。特写此文记之。

    1986年10月25日(作者:原邳县运河师范学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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