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化同志在十年浩劫中,长期遭到林彪、“四人帮”的诬陷和迫害,但他坚强不屈,坚持原则,坚持斗争,最后终因年事已高未能看到“四人帮”的垮台,就于1975年12月23日含恨病逝。我们几位同志都是多年跟随郭子化同志工作的,和他朝夕相处,深得他的教诲,听到郭老的去世,深为悲痛。
郭子化同志是江苏邳县人,1923年毕业于徐州省立第七师范,次年又进北京朝阳大学学习,1926年在武汉参加中国共产党,1930年至1932年先后参加领导泗县、永城的武装暴动,有丰富的地下斗争和武装斗争经验,在苏鲁豫皖边区极为艰苦的白色恐怖下,以行医卖草药作掩护,重建了遭到严重破坏的徐州、枣庄地区党的地下组织,并建立了革命武装,后来担任了苏鲁豫皖边区临时特委书记。1935年底,郭子化同志亲自去西安,与西北特支接上关系。1936年底,西安事变后,中央决定将苏鲁豫皖边区的党组织划归中央直接领导,1937年2月通知郭子化同志到延安向中央汇报工作,党中央对特委工作给予充分肯定,正式批准成立苏鲁豫皖边区特委,并划归河南省委领导,仍由郭子化同志担任特委书记。
1939年11月郭子化同志由山东出发,长途跋涉,通过敌人层层封锁线,历时半年之久,步行到延安汇报工作。1940年10月,进中央党校学习,1945年他作为山东代表参加了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
日本投降后,郭子化同志于1945年10月至次年春历尽艰险由。延安回山东任华东局委员,从事政权建设和党的统战工作。由于郭子化同志为党的建设和发展、为革命根据地的创建,作出了卓越贡献,深得党内外的尊敬,大家都尊称他为“郭老”。其时,他的年纪只有50岁。后来,陈毅、张鼎丞、邓子恢同志到山东,对郭子化同志的评价都是很高的,对他也很尊敬。
郭老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处理问题实事求是,善于团结党内外同志一道工作,给我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回忆。
1946年,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调集数十万军队向我山东解放区实行重点进攻,企图把我军消灭在山东境内。我华东野战军在党中央毛主席正确的战略方针指导下,在中共华东局和华东军区的直接领导下,奋起反击来犯之敌,消灭了国民党军大批的有生力量,取得了鲁南战役、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的辉煌胜利,粉碎了蒋介石的重点进攻。1947年6月底,战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军从战略防御变为战略进攻,并取得节节胜利,逼得国民党军只能龟缩在胶济、津浦铁路沿线各个据点里。
为了保证战争胜利,1947年初,华东局决定成立山东支前委员会,任命郭子化同志为支前委员会主任。以便组织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支援前线。要动员数以百万计的民工,运送粮草、弹药及其他军需物资配合解放军作战,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也是取得战争胜利的有力保证。
郭子化同志受命之后,马上着手调集一批干部,组成支前办事机构,开展工作。当时在办事机构工作的就有梁竹航、崔介、马馥堂、孔朗、王永福、郑时若等同志。在支前委员会的统一领导下,山东省下属各行署、各县都建立了支前班子。在以后的大小11个战役中,据不完全统计,共动用民兵民工602万人,仅济南、淮海、渡江战役,就共调运粮食4.6亿斤,平均每天需要粮食7391000多斤,此外还运送被服144900多斤,鞋子197400多斤,弹药182433000多斤,其它军用物资53286000多斤,运送伤员120061名,看押俘虏100306名,共动用大小车辆199600百多辆。当时这些物资主要靠人背肩挑,靠小车运送,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部队打到哪里,民工送到哪里,共组建了43个随军民工团,以应战斗需要。
在这样庞大的组织活动中,郭子化同志不畏艰难,不顾自己的高龄,经常深入支前第一线,了解情况,具体部署,及时解决支前工作中的问题,做到前后方的紧密配合。记得淮海战役前夕,我们随他去鲁南前线,从华东局驻地诸城的闵家庄,到鲁南前线,约三四天路程,当时正值隆冬季节,乘坐一辆缴获来的破旧卡车,在坎坷的公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到达驻地后,没有顾得上休息,就马上召集地方党政负责同志开会,传达华东局的指示精神,并研究部署支前工作。会议刚完,又星夜起草电文向华东局请示汇报,真是雷厉风行,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记得有一天深夜,郭老接到一份重要电报,需要马上送给当时在第一线指挥的傅秋涛政委批阅,因此,派金伟前去傅秋涛同志驻地办理,当电报送到时,已深夜3点,待唤醒傅秋涛同志批阅电文然后把意见带回来,郭老尚未休息,一切办妥之后,天已大亮了,马上又开始了第二天的工作。在这一段时间里,郭老为了支前重任,经常起早贪黑,深入支前第一线巡视检查,征求前方部队领导机关的意见,因为任务繁重,经常饱一顿饥一顿,睡眠也很少,有几次,都是深夜才到达村庄,把老乡叫起来,随便吃点煎饼干薯饭,就勉强对付过去。当时,他已年过半百,对革命事业如此兢兢业业,高度负责,这种精神,确实给我们这批青年干部做出表率。
淮海战役胜利后,郭老带领慰问团到徐州前线向参战的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进行慰问,同时,也在徐州会同鲁中南地区和淮海地区党政军负责同志,一起研究渡江作战的支前工作,研究决定山东组建几十个民工团队,随同解放大军渡过长江,保证渡江战役的胜利。山东军民在横渡长江直到解放江南大片国土的整个解放战争中是作出了巨大牺牲和贡献的。郭子化同志作为支前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他的功绩也是很大的。
1949年3月,郭子化同志当选为山东省政府常务副主席,1950年又代理山东省人民政府主席职务。党内任山东分局常委兼统战部长,当时政权初建,百废待兴,广大农村,由于国民党残酷搜刮,又连年处于战争环境,人民生活十分贫困。一遇灾年,毫无抗灾能力。1950年下半年,在鲁西南,济宁地区,包括泗水、肥城、郸县等地,遭到数十年来未遇的旱灾,数十万农民处于饥饿线上,灾情十分严重,若不及时采取措施,严重灾情之后,可能随之而来的是病疫流行。中共山东分局研究,由郭子化同志统一负责全省的救灾工作,郭老作为主管政府工作的领导,急群众之所急,连夜兼程前往救灾第一线考察。我们随郭老到达灾情最严重的济宁地区以及郸县、泗水等地区,慰问灾民时,看到当地灾民衣不蔽体,家无果腹之粮,连树皮树叶都采摘殆尽,灾情极为严重。郭老根据当地情况一方面据实向党中央派来的救灾慰问团汇报,请求支援,同时,会同当地党委和政府,共同研究对策,提出除政府集中一切财力物力进行救灾之外,还要动员群众生产自救。当即召开各级干部会议进行动员部署,由于指导思想明确,措施得力,加之由省内各地调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到重灾地区,终于很快使灾情得到缓和。
1951年春,惠民地区由于黄河冰凌冲击,堤坝决口,造成洪水泛滥,淹没数十万亩良田,郭老接到灾情报告后,马上亲赴惠民地区,进行实地考察,和惠民地区负责同志一起共同研究对策,组织力量进行抢险救灾。几个昼夜,郭老与惠民地区领导干部都在黄河大堤上巡视,并亲自组织堤坝合拢,待灾情缓和,才离开惠民。
同年济南黄河大堤又出现险情,黄河水位超过警戒线以上,济南市区随时有被淹没的危险,郭子化同志一方面组织和动员济南市军民和省市机关干部抢险护堤,同时会同水利部门的领导,亲自上堤视察,发现险情,及时采取措施,经过数十天的奋战,终于转危为安,战胜了数十年来未遇的洪峰威胁。
郭子化同志在统一战线工作中,也卓有贡献。早在抗日战争初期,郭子化同志从延安回到徐州,即积极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当时,李宗仁任国民党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并在徐州建立第五战区民众抗日总动员委员会,郭子化同志通过统战关系,以社会名流身份会见了李宗仁,并参加了抗日总动员委员会担任委员。郭老利用这一合法身份,积极在国民党上层开展抗日统一战线工作,联络了一些社会进步人士和社会进步力量,结成抗日联盟,为后来建立鲁南、湖西、邳难铜抗日根据地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抗战胜利后,郭老从延安回到山东,团结联合了一批各阶层人士,进行民主政权的建设。1950年,他任代理山东省政府主席时,就吸收了不少党外知识分子和一批民主人士参政,如当时的省交通厅厅长辛葭舟、司法厅厅长张伯秋、副厅长王可举、粮食厅厅长梁竹航,以及后来任命为省政协副主席的李澄之等,都是一些有影响的民主人士和高级知识分子,郭’子化同志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他们尊重郭老,郭老也尊重他们,并放手让他们工作,使他们真正做到了心情愉快,有职有责有权,充分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对省政府领导层中的几位党外副主席,如刘民生老先生、苗海南先生等,还有政协的一些老先生,郭老和他们的交往甚密。经常促膝谈心,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郭老在主持山东省政府日常工作期间,认真贯彻执行党的统战政策,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虽然郭子化同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工作上取得显著成绩,但他并不居功自傲,总是孜孜不倦地挤出时间学习马列主义和毛主席著作,他每天看书十分认真,持之以恒,重要的、有心得体会的地方都注有眉批。他的这种学习态度,也感动了我们,带动了我们,即使在最艰苦的环境下,使我们也能跟他一起挤时间学习。他对身边的青年同志很关心,工作上遇到的问题,从不认为我们年轻无知而歧视,总是经常和我们谈形势谈工作,听取我们的意见和看法,他是一位长者,可我们和他生活工作在一起,却觉得他很平易近人,当然他对工作要求是严格的,从工作出发,对我们严格要求,我们也是理解的。对于一些没有按照计划进行的部门工作,他是要严励批评的,但也是待人以诚,实事求是。
他对待同志实事求是的精神,是感人至深的。1947年,郭子化同志担任华东局秘书长期间,康生到山东检查土改工作,在华东局扩大会议上重点批判了当时的胶东区党委和渤海区党委的主要领导同志在土改工作中的所谓“右倾”路线,当时我们作为会议的工作人员,亲眼所见,郭老几次发言中,始终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没有发表过激的意见。并且在这以后,就土改中出现的一些“左”的看法,向党中央和华东局提出自己意见和看法。这在当时,也确实难能可贵,给我们树立了学习榜样。
郭老为党的事业奋斗了半个世纪,他对党对人民无限忠诚,对革命工作高度负责,对工作实事求是的作风,以及善于团结党内外同志一道工作的高尚品德,是永远值得后人所敬仰的。现在我们可以告慰郭老的是,粉碎“四人帮”以后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正确路线、方针政策的指引下,我国政治经济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在他曾经战斗过和工作过的地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形势, “四人帮”强加在他身上的一切不实之词都已全部推倒,党中央对他革命的一生作了充分的肯定。郭子化同志,如九泉有知,也当欣慰。
郭老!我们永远怀念你!
1987年1月
(作者:金伟,原中国科学院昆明分院院长;王善志、原济南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蒋兴允,原山东省地质局安全卫生处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