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刀插入敌胸膛——回忆在长清县六区坚持斗争的情况(文/郑心斋)

万德官庄de 发表于2019-11-14 19:14:03

一九四五年十月,我们部队(二纵四旅十团)继参加上党战役后,连夜急行军返回平汉路,参加了平汉战役。当战役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负了伤,被送冀南到军区医院。四六年三月伤愈准备出院回队,一天,医院领导告诉我:“ 凡是二等残废以上的同志,不宜再回主力部队,能工作的可以到地方政府或地方武装去工作,不能工作的,留在医院等待安置。”当时,我虽然定为二等残废,但觉得并不妨碍行军打仗,要求回原部队,医院没有同意,就介绍我回原籍冀鲁豫一分区长清县分配工作。

    回到县里以后,见到了县长张澄秩、政委张立倍等同志,因为他们是我的老领导了,见面后格外亲热。留我住了两天,分配我到六区搞武委会工作。张澄秩县长还特意嘱咐我,回到家乡去搞发动群众,组织民兵武装,条件成熟了,可以带领民兵再回到县大队来。

    回到家(六区官庄村),第三天就到区里去报到,区委书记杨志同志热情招待了我,并说:  “你回来得正好,前段谣言很多,说你被日本鬼子抓住,拴在马尾巴上拖着走,光荣牺牲了。你在家乡住几天,安慰下老人,再回来工作也不迟。”

    我在家乡住了十来天,就到区里工作去了。

    (一)

    六区位于长清县城东南,北接济南,东靠历城,南临泰安,西面是肥城。南北长约七十华里,东西宽约六十华里。津浦铁路贯穿南北,是冀鲁豫军区通往华东解放区的主要通道,抗日时期,许多军政首长都从

这里秘密往来。

    日本帝国主义投降后,全区得到了解放。但由于济南、泰安等城市仍由国民党占领着,形势仍然比较复杂。因此,地方工作主要是发动群众进行反.奸诉苦,依靠农村积极分子建立人民政权,发展民兵武装。中央发布“五•四”.指示(即土改指示)以后,根据县委布署把反奸诉苦斗争和土地改革并在一起进行。截至四六年十月份,金区除铁路沿线的一些村庄外,其余村庄都进行了土地改革。通过这些斗争,广大农村涌现了,大批积极分子。在建立乡村政权和民兵武装的同时,秘密地发展了一-批党员,建立了乡村党的组织。

    (二)

   一九四六年下半年,国民党蒋介石依仗在武力上所占的优势,和美帝的援助,撕毁停战协定,发动了全面内战,向我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

    驻济南的国民党军队,早就想打通济南至泰安的一段铁路,由于我军民奋起还击夕几次都未能得逞。

    十一月下旬,济南的敌人,趁南面国民党军队大举北上之机,又派出大批兵力,步步向我六区进逼。

    面对被敌人占领后的斗争形势,区委一面召集农村干部、党员,民兵、积极分子开会,宣布县委指示:县不离县,区不离区,就地坚持斗争;确定以津浦铁路为线,把六区分为东西两个片区。铁路以东由新任区委书记王明新带领一部分干部坚持;铁路以西由县民政科长李振卿和区长李健民负责。分配我在区情报站负责铁路以西的情报联络工作。一切安排就绪后,我们立即撤离了万德镇,按原定计划分别进行转移。第二天,万德就被敌人占领了。不几天,附近各村都驻上了国民党军队和敌人豢养的还乡团。人民群众又沦入了暗无天日的灾难之中。

    (三)

    约半个月以后,为了摸清和掌握敌人占领后的各种情况,我和区长李健民同志在书堂峪村召集了铁路以西的全体干部、党员、积极分子、民兵队长参加的会议。会上大家历数了国民党反动军队、伪区长、还乡团惨杀群众反攻倒算的种种罪行,纷纷要求给敌人以有力还击。根据汇报的情况会后确定,大家回去以后,告诉群众,八路军还在,人民政府还在,要稳定人心,团结群众,讲究策略,坚持斗争。

    (四)

    书堂峪会议以后,恰巧区委书记王明新同志从铁路东来到了这里,介绍丁东半区的情况。区委根据会上大家介绍的情况,决定首先镇压几个民愤大、罪恶深,有代表性的恶霸地主和坏蛋,狠煞一下敌人的威风。当晚确定分成四个组,一个组去镇压石胡同村的恶霸地主赵光仁;一个组负责田庄的恶霸地主孙××;一个组负责官庄村的恶霸地主苏梓;   一个组负责处决官庄村敌人的坐探谍报员王茂松。我带领的一个组,有邵洪盈、房泽清、马××(名字记不起了)、朱戛尤。我们五个人负责去抓苏梓。

    大约夜晚十一点左右,我们就到了官庄村。街上静悄悄的,人们早已入睡,我们摸到苏梓家门口,轻轻推门,门关得很紧,只好越墙,但墙很高,爬不上去,戛尤力气大,房泽清踩着他的双肩,爬上了墙头,因墙高跳下去时,声音很大,惊醒了北屋里的苏梓,只听见屋里一声:“是谁?!”接着一阵响动,等我们喊开门时,苏梓的老婆假惺惺地端着灯出来让我们在屋里搜索。因苏梓的住屋有个后门,他从后门越墙逃跑了,我们懊悔不已。回来一碰头,其他三个组都完成了任务,唯独苏梓跑了。事后听官庄村的干部告诉我们说:苏梓那夜越墙跑到他弟弟家柴禾园子,一头扎进了柴禾堆里。第二天早上,他侄媳妇去拿柴禾做饭才发现他。从此,苏梓吓破了胆,逢人就作揖磕头,连连说:我有罪,我有罪。

    这次镇压,确实奏效。那些也想趁机反攻倒算的反动地主,都默不作声地缩回了脖子。群众情绪又高涨起来,我们又敢公开活动了。

    (五)

    但是,敌人的搜捕活动也更频繁了。四七年初的一天早晨,我们来到葛条峪,刚进村不久,因天气很冷,正在村长家烧热汤喝。西石村的民兵何兴友,气喘吁吁地跑来对我们说:他们村天不亮就被敌人包围了,天亮后敌人进村翻箱倒柜,抢了许多东西,还抓走了田庄村长马传明和积极分子杨×、房×三人,把金村人集中在庄西面空地里,由联保队长、还乡团头子柴建民训话,训完了话还要用小铜铡铡死他们三个人。情况确实危急。但我们只有六个人六条枪,敌人却有八十多人,还有两挺轻机枪、一门小炮。怎么办?大家商议:硬碰是不行的,只有出其不意,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们急忙爬上山顶。恰巧,区干部徐忠同志带领孙家庙的民兵班也闻讯赶未了,真是如虎添翼,喜出望外。我们在山上居高临下,远远就看见敌人正在村边开会,旁边树上吊着三个人。我们分成两个组,贴着山梁冲下山去,手枪、步枪一齐开火,戛尤跑得最快,冲在最前面,一面打,一面喊;  “老乡们,快跑呀!八路军来了!”群众一哄而散。敌人也被一阵排子枪,手榴弹,打得昏头转向,拔腿就跑。我们一直追出两里多路,打死三名敌人,缴获步枪两支,截回了群众被抢的物资。马传明等三人,紧紧握住我们的手,含着激动的热泪说:  “同志们,你们迟来一步,我们三条命就完了。”

    (六)

    由于我们不断地打击敌人,把敌人弄得非常恼火。敌人为了隔绝群众和我们的联系,一方面加紧推行保甲制度,成立联保武装,实行十户联座(一户通“匪”九户遭殃),控制大部分村庄;一面疯狂地实行扫荡,给我们活动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为了缩小目标,方便行动,我们只好化整为零,分散坚持。民政科长李振卿带一部分人活动在孙家庙一带;区长李健民带一部分人活动在孙家土,杨家土一带;我和邵洪盈、房泽清、戛尤等人活动在孙家庄、石胡同一带。我们白天隐蔽,晚上外出,到各村去和群众见面,了解敌情。

    李家峪是个小村,共有九户人家,都是贫雇农,群众基础比较好,是我们当时唯一的一个落脚点。不久,这个小村庄也成了敌人的目标,接连来搜索了几次,我们只好在敌人来时,躲到山上隐蔽。后来,山上也隐蔽不住了,李家峪的一个李大爷让我们隐蔽在他几年前开荒时发现的洞里,并叫他侄儿李振岳给我们送饭送水。

    这个洞很小夕我们只能猫着腰钻进去,洞内站着抬不起头,躺下伸不开腿,我们四人只能蜷曲着坐下。洞里湿漉漉的,一会儿就把衣服浸透了。又冷又饿,每天挨到了太阳落山,才能听到我们事前和李大爷约定的暗号,吃到李大爷侄儿振岳送来的饭菜,了解当天敌人扫荡的情况。但是到了夜晚就是我们的世界了。我们又到各村去活动了。

    一连八天,敌人一点也没有放松对洞周围的搜索。我们觉得有些古怪?

    第九天上午,振岳扛着镢头到山沟里来创地,以便监视敌人。我们刚进洞隐蔽好,敌人就来了,只听敌人狼一样地吼叫。  “八路军藏在哪里?快说。”振岳坦然地回答:  “不知道。"敌人接着又问:  “哪里有山洞?”振岳仍然平静地说:  “你们在这里搜索了八九天,都没有看见山洞在哪里,我怎么能知道呢?”这时只听见敌人啪啪地抽了振岳两皮带,,  “不说就打死你!”振岳急了,“打死我也不知道!”敌人也发火了,踢了他几脚,又抽了一顿皮带,连推带拥地把振岳弄走了。我们在洞里心急如焚。但敌人并没有放弃这个山沟,仍留下了一部分人继续搜索,不时地听到脚步声,石子的撞击声和不断地叫喊声。直到下午,山沟里才恢复了平静。又过了很久。一天,天黑后,我们慢慢地推开洞口的石头爬了出来。不一会,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我们赶紧隐藏到一边一看,原来是李大爷。我们连忙迎了上去,着急地问:“ 振岳怎么样了?”李大爷说:“敌人进村后,就把金村人拉到一起,训了一顿话,大家都证明振岳是好人,也就把他放了”。狗腿子郝洪元还耍威风说:“以后再看见八路从这里过,就把你们村子烧光。”说着递给我们几个高梁饼子,半小罐冷开水,说:  “快吃吧,你们饿了一天啦。今天各家所有的干粮被敌人搜光了,这是我老伴藏在牛草里仅剩的一点。”说着他解开腰带,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我“这是今天下午区里送来的信。"我们爬进洞里,把洞口用衣服遮住,打亮了电筒,原来是李振卿同志写的信。他信上写着:区里出了内奸王宗树,勾结徐庄地主狗腿子郝洪元,向敌人报告了区干部徐忠、张荣祥、刘德荣等同志的藏身处,结果徐忠同志被打死,张荣祥同志负伤被俘,刘德荣同志负伤跑脱,现在又专门侦察我们几个人的情况。内奸王宗树已逮捕送县惩处,要们我设法除掉郝洪元。看过信后,我们才明白敌人为什么天天来这里搜索的原因。暂时记下了这笔血债,待机讨还。

    (七)

    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南面铁路沿线长城村、皮条店一带的情报了,情况不明,心里很着急。一天,我们四人商量,要到那边去活动一下,摸摸情况。于是,我分派房泽清和戛尤二人到上营,下营一带了解情况,我和老邵去坡里庄一带了解情况。坡里庄西面约一华里处有座寺庙,是我们的联络点,来往的情报由庙里的一个老道士传递。我们担心老道士出事了,想亲自去看看。于是就和老邵当天到黄山南面的一个小村王先庄子住下,第二天上午就出发了。翻过两座山头,顺着一条山沟下去,不远就是坡里庄。我俩在山沟里边走边观察,四周毫无动静,  出了山沟,我问老邵说:  “你看,如果敌人埋伏在这沟两边,我们想跑也跑不了。”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百多米处一个小山包上有人大声吼叫:“干什么的?站住!”我们愣了一下,定睛一看,山包上站着两个人,端着枪,身穿黄军装,头截大盖帽。我小声对老邵说:  “不好,  是敌人,准备跑!”随着答应了一句:  “我们是到坡里庄去走亲戚的。”没听清敌人还在说什么,我们扭头就跑,敌人啪啪地向我们开枪了,只听见头顶上、身旁,子弹嗖嗖而过。我们跑进山沟,回头看了一下,敌人并未追来,才放慢了脚步,隐蔽着到了王先庄子。休息以后,发现我的衣服右边袖子上被子弹穿了两个洞。

    事后听说,那天驻万德的敌人一个营,配合还乡团出来扫荡,从老道士身上搜出了什么东西硬说他私通八路,把他打得死去活来;捆绑着弄到万德去了。我们在长城、坡里庄一带唯一的一个联络点被敌人给破坏了。

    (八)

    第二天,天刚黑,我们又回到了李家峪李大爷家,接到李振卿同志的信,他告诉我们:因形势日趋恶化,县里指示,要我们暂时撤离,到县集中。李大爷还告诉我们,这天上午他去史家庄赶集,看见郝洪元提着一篮子肉、酒、菜,一打听,说他当天要给儿子下定婚帖。我一听,这是个好机会,当即向同志们说:  “准备行动。”

    到了徐庄,天已漆黑,街上还有零星串门的人往家里走着。我们摸到郝洪元家门口,用手轻轻一推,大门关了,老邵一肩把房泽清送上了墙头,他顺着靠墙的椿芽树就下去了,悄悄开了大门,我们跟着挤进门去,老邵和戛尤把门一掩,躲在了门后。我和房泽清摸到北屋门前,屋里亮着灯。一听,屋里人还在说话,我推开门一个箭步跳进去,把枪顶在了郝洪元胸前,房泽清也把枪对准了他们全家,只见桌上还摆着残酒剩菜。我平静地说:  “郝洪元,我们来请你去开会!”郝洪元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说:“ 我……还没有吃饭。”  “一会就回来,再吃不迟。”

他还不想走,我把枪口往他胸前一凑“快走!”就把他弄出来了。房泽清在后面对他家里人说:  “谁敢叫喊,我们就先把郝洪元打死。”吓得他一家人不敢吭声。

    出了村,我们就往南走,走到南山坡,郝洪元知道不妙了,苦苦哀求饶命。这个坏蛋,死有余辜。我们厉声问他:恶霸地主朱久刚向农民反攻倒算的帮凶是谁?烧死军属的是谁?田庄村长马传明被捕是谁向敌人报告的?徐忠,张荣祥、刘德荣等人的藏身处又是谁向敌人报告的?郝洪元再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当夜我们就把这个敌人的谍报员敲掉了,顺利地挖掉了敌人的一耳目”。天亮以前,我们高高兴兴地到了五峰山,找到了县政府,汇报了我们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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