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大跃进的浪潮席卷全国,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的广大科技人员一方面为震憾人心的敢想敢干的跃进热浪所鼓舞,另一方面也为脱离实事求是的高指标而忧虑。研究室昼夜灯火通明,人们熬红了眼睛,日夜苦战,精疲力竭,都在为几天内要拿出一项赶超世界水平的研究成果而大战、苦战。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捷报”频传,与社会上的超万斤粮田、钢铁产量扶摇直上相呼应,狂热代替了理智,虚假掩盖了真实。知识和经验已成为阻挡潮流的“礁石”,科学家反而成为无知的代名词。
就在这种狂热与彷徨相伴的时刻,中国科学院地质所来了一位新的党委书记兼副所长——张从周同志。他经常出现在热烈讨论的人群中,在实验室、办公室,耐心地听取科技人员的意见;晚上到科学家的家里谈心、交朋友,各种学术会议和学术讨论他都亲自到场,虚心学习,提出问题,共商解决方案,他热情支持广大科学人员的积极性和干劲,但更理解人们的忧虑。他当机立断,要把科技人员的积极性与干劲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上去,坚持党的实事求是,不搞浮夸风,不一哄而上。他首先在党委会上勇敢地提出“要敢想敢千,也要科学分析;要鼓足干劲,又要实事求是”,他在全所各种场合宣传“解放思想,敢想敢干与实事求是、科学态度相结合”的辩证法,他分析了在科学技术上搞浮夸吹嘘将会带来的害人、害已、害国家的后果。他维护了地质研究所正常的科研秩序。他分析了地质研究所的现状和在全国地质战线中的优势与地位,鼓励全体科技人员为实现12年科技发展规划、为发展地质科学中的新技术,开拓新领域,为国家矿产资源、工程建设的紧迫任务而作出贡献。
他根据国家国民经济发展急需矿产资源的形势,提出“地质科学人员要做国民经济建设的尖兵,地质科研要走在国民经济建设的前面,要结合生产实践做一些超前性的研究”。他认真征求科学家的意见,分析地质所研究队伍的现状与结构。为充分发挥和调动广大科技人员的积极性,他强调要组织多学科的联合研究,要搞大协作。他组织矿物室科技人员研究新疆阿尔泰、内蒙白云鄂博、辽宁凤城、广西姑婆山等地的稀有元素与稀土元素矿床;组织从事基性岩与超基性岩的科技人员联合研究我国的铬、镍、钴,铂、钒、钛与金刚石矿床;组织以沉积学研究为主的科技人员开展我国磷块岩资源的研究;组织矿床学与岩石学的科技人员对我国的钨、锡、铝、锕、铅、锌及相伴生的分散元素进行研究;组织从事第四纪研究的科技人员开展我国稀有元素砂矿床研究;组织全所的化学分析人员与地质人员到野外,发展野外快速分析技术。他善于总结科技人员的新发现和新思路,他支持和及时推广一些新的研究成果,如白云鄂博稀土一铁矿床中铌的富集,广西姑婆山重稀土元素资源的发现.煤中锗、铅锌矿中的镓、锢和镉等分散元素的富集等.在他的领导下,地质研究所的矿物学、岩石学、沉积学、矿床学、地球化学、第四纪地质学等学科的科技队伍很快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能够协同攻关地质科研的新课题。
张从周与科研工作者通过对矿产资源的长期研究和实践,发现了一门新的学科——地球化学.他积极支持地球化学的科研工作,适时地组建了地质所的地球分析化学研究室。为加强对野外样品的分析和理论研究,提高析测试水平,他主持发明了硅酸盐快速分析法,并引入各种仪器。
他深刻认识到,做为中国科学院的地质所,区别于各工业部门的研究机构,除应完成—般性科研任务外,还应该作—些超前性的研究,以带动一些领域的发展。他对世界工业技术发展的趋势作了认真的调研,认识到稀有元素在新技术发展中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当时在我国工业界,稀有元素的应用几乎还是空白.对于稀有元素的矿产地质了解甚少.他敏锐地认识到稀有元素矿产资源在中国将是极有发展前景的新领域,为满足国家长远而持续的对稀有元素资源的需要,他提出建立我国稀有元素矿产资源基地的设想,并会同从事这个领域的科学家们优选出10个大型与超大型稀有元素矿床,开展深入的系统研究。他亲自与地质人员出野外、下坑道,共同研究成矿规律。在较短的时间里,稀有元素矿床的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并带动了全国有关高等院校、研究院、所和野外地质队的工作,也使稀有元素矿物学与地球化学和分析测试技术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十大基地的建立,为我国稀有元素矿产资源准备了充足的后备基地,推动了一系列学科的发展,同时也培养了一支既有丰富野外的地质工作经验,又有实验技术的新—代。
他深刻理解刊各种类型的矿床是元素在地质过程中迁移、富集的表现,而地球化学正是研究地球中元素的化学性质、化学行为和化学作用的科学,是地学中新的生长点.研究地质作用、成矿过程,地壳的演化和地球的发展,要抓住化学元素本身的行为和运动规律,才能深刻剖析和理解,他在广大科技人员中宣传这种观点,强调地学的发展,不仅要野外与室内相结合,还要宏观与微观相结合,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只有这样才能推动地学的发展和变革。他认真研究了1956年制定的‘12年国家科技发展长远规划).并感到由衷兴奋的是:在12年国家科技发展长远规划中提出,要在地学中建立和发展地球化学这—分支学科。他认识到这是—个具有远见卓识而科学性很强的规划,地质研究所要为‘规划)的实现作出努力和贡献。他在地质研究所积极主张发展同位素地球化学、稀有分散元素地球化学,矿床地球化学,沉积地球化学和第四纪地球化学,瞄准现代国际水平,在广泛实践的基础上,把理论研究往高里据,建立在祖国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而具有生命力的地球化学学科。他采取一系列的具体措施,大量选拔优秀青年学者赴苏联学习新技术,邀请苏联地球化学家来中国讲学,帮助建立实验室。他还支持—些新生的地球化学的分支学科的发展.这—切努力,为1966年建立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张从周书记总是认真地向专家和科技人员请教.他在繁忙的工作中自学普通地质学、矿物学、岩石学和矿床学,对新出版的地质科技杂志也经常手不释卷地学习,从名词的定义到—些结论的科学含义,凡有疑问就不耻下问,他不仅持之以恒地学习地质理论知识,还随同地质人员,风餐露宿、同甘共苦,认真观察地质现象,掌握第—手资料.同志们深为敬佩地讲:“张书记经过艰苦的努力,从外行变成了内行”。作为党的工作者,他勤奋学习业务,与科技人员有共同语言,与大家打成一片,为大家排忧解难.他在群众中有较高的威信,在群众中有极大的号召力.他以自身的行动去动员和带领群众,他以自己的模范作用去教育和组织群众,组织他们承担了经济建设中的重大任务、攻克了不少科学堡垒。张从周同意是地质所广大科技人员的良师益友,是值得信赖尊敬的领导者,是科技战线上党的工作的典范。
作者: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所长;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耐所长,贵州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