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由《大江文艺》和长江委工会组织编写“三峡情怀”专集，刘军主编和李卫星副主编通知和催促我写设计院枢纽处的一篇文章，因时隔多年，有些人和事情已记不清。我近日翻查过去记的笔记，看到1980年12月20号至1981年元月10号，林一山作为葛洲坝工程技术委员会主任，到葛洲坝视察，深感我能作为负责照顾林主任的随员，非常荣幸和光荣。看到有这么一件事情，觉着挺有意思，值得回味，故写出来与大家共品。
早听说林主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谈古论今，惊世骇俗。”在葛洲坝工地得到了验证，果然名不虚传。早上到葛洲坝工地，还有太阳，忽刮了一阵风，瞬间乌云密布。林主任看了看天便对我说：“小袁嵘，快，要下雨啦，嗨，雨搅雪，下半月喽。”
真的，当我们坐上车，我坐在林主任旁边，开往南津关前坪三峡基地，去看三峡模型筹建状况。路上，便下起雨和雪来。汽车从葛洲坝‘活动桥’上开过，林主任对我说：“活动桥设计施工、质量、运行都不错，外型整体很漂亮，葛洲坝工程保质保量在我们的手中变成了辉煌。这真是：‘仰看微径斜缭绕，上有行人高缥缈’。‘千古风流人物’看今朝试比高。”因在大坝上林主任对我《讲治江、品三国》，林主任曾对我说过：“我们做的陆水试验坝，坝址在《赤壁之战》的战址。”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那天我又只顾‘风度’，不顾‘温度’，穿的衣服比较单薄，天突变冷，在大领导身边，又紧张，把林主任说的“桥”听成了“乔”很漂亮，主任又感慨苏东坡之词，他的话在我脑海中快速飞转，肯定说的是“二乔”，便说：“是啊，苏东坡当年‘三国周郎赤壁’之上，作了一次‘故国神游’，他作的《念奴娇•大江东去》一词脍灸人口。周瑜的妻子小乔，和孙权的嫂子大乔都很漂亮。”
林主任听后，哈哈大笑。说：“小丫头，我说的是我们长办设计的葛洲坝活动桥，不是三国的‘大乔、小乔’。”我当时面红耳赤，觉着没听清便回答，很自责。从下车到三峡基地休息室，我一直低着头没吭声。休息室里，基地工作人员安排我们坐下休息。
林主任对我说：“盐城有‘二乔’，你知道吗？”我摇摇头，睁大眼睛看着林主任。
他给我讲述了毛主席与“二乔”的故事：
“此事发生在1 964年1 2月26日，毛泽东主席72华诞宴席上，毛主席搁下酒杯，盯住来自盐城的知青代表董加耕，笑吟吟地问：‘你知道盐城有‘二乔’吗？’董加耕顿时张皇失措，如坠云雾之中。
‘盐城有二乔？’他把‘乔’听成了‘桥’，盐城的桥很多，主席为什么单问二桥，是那座桥特别有名，还是他老人家到过盐城，走过那两座桥？盐城的大桥、小桥、长桥、短桥、新桥、老桥，在董加耕的脑海里急速打转，奈何场面隆重，众目睽睽，由不得他细想，董加耕硬着头皮，大胆应对：‘西门登瀛桥，东门朝阳桥。’
‘哈哈，我说的人，不是桥。’毛主席展示了他涉典成趣，借古喻今的艺术魅力。他对与会人员说：‘盐城‘二乔’，一个是胡乔木，一个是乔冠华。”工作人员送来煤火炉和开水。林主任让工作人员把第一杯热茶给我，让我先喝，我不好意思来回相让，林主任说：“你穿得太少啦，看，鼻子都冻红了，别让啦，先喝口暖暖身子。”我红着脸，接过茶，喝了一口，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林主任象慈父般的口气，让我永生难忘。林主任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第二杯茶，喝了一口，接着说：
“胡乔木，原名胡鼎新。祖籍盐城鞍湖乡，1912年生人，清华大学、浙江大学肆业，1936年奔赴延安改名“乔木”。改名为当时革命青年风尚，显然是受了《诗经》‘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之启示。‘乔木’就是高耸，挺拔的大树。延安红色青年，告别旧我，焕然一新，成为一株挺拔擎天的大树！他不仅自己改名，还动员妻子李桂英改名‘谷羽’。其寓意：‘谷’是山谷，‘羽’就是鸟，鸟儿飞出山谷，一翅落在高枝上一一象征嫁给了乔木。
乔冠华，祖籍盐城庆丰乡，1913年生人。先后毕业于清华大学和德国杜宾根大学。1939年在香港参与创办《时事晚报》，负责撰写国际时评。他的评论，目光如炬，文气淋漓，一时哄传港岛。一同事赞不绝口，这么好文章，只发《时事晚报》一家太可惜，何不换个笔名？并出主意说，通过中国新闻社发往南洋，供华侨报纸刊用，一稿多投，扩大影响，笔名可以叫‘乔木’。他觉建议中肯，思维慎密，便一并笑纳。
从此，中国有了两位‘乔木’。都在共产党内，都来自盐城，都念过清华大学，又都擅长写理论文章；世人为了分辨，便称他俩为北乔和南乔。
1945年，南北二乔在重庆碰到一起。一位是重庆《新华日报》编委，一位是赴渝参加国共谈判的毛泽东的随员。两位乔木又都是大才子、大手笔，日常难免有所混淆。
有人提出请他俩人中一人更名，双方各以全力‘对掌’寸步不让，事情惊动了毛泽东，于是发生毛主席为二人‘断名，的佳话：
有次聚会，适逢毛主席和二乔都在座，两人重名之事，又被在一旁的好事者提出，主席问南乔，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南乔答道：‘原来叫冠华。’主席双眸一亮，拊掌道：冠华、冠华，这名字很好嘛！你以后仍叫乔冠华，名字很响亮。毛主席又转脸向北乔，你可以保留‘乔木’，你原本姓胡，加上你的姓氏胡，就叫胡乔木。”林主任环视在坐人员，又风趣地说：
“名字这玩意有时仿佛通灵，北乔长期担任毛泽东的秘书，就象背靠一栋参天蔽日的大树，他‘出自幽谷，迁于乔木，，颇为形象、传神。南乔在新闻和外交领域颇有建树，堪称‘名冠中华，名至实归。”
这时林主任又召集有关领导谈了准备在前坪建模型试验科研所，并告诉陪同的技术人员：“治理长江，科研先行，兴利除害，造福人民”针对三峡工程的论证与可行性研究，为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作好、作扎实，为三峡上马作好准备。并全面展开清江隔河岩等水利枢纽和界牌河段综合整治，全面作好科研工作。
林主任话题转移风趣幽默、又合理，一下子使我摆脱尴尬的处境，我又恢复到率真、直言、活泼的本性。现在想起林一山主任，他的笑貌音容历历在目，他是多么一个谦虚、和善、宽待下
属，从不摆官架子的一位父辈。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大官、好官。
林一山一生为中国治江事业鞠躬尽瘁，倾注全部心血，是我们的楷模。林主任于97岁辞世，他虽离开了我们，但他一生在中国水利史上博大精深的治江思想，无私无畏的高尚情怀，科学求实的工作作风，永载史册。
林一山永远活在我心中。
长江委设计院 袁嵘
2018年7月
作者：原长江委设计院枢纽处高级工程师
董加耕：系当时全国下乡知识青年模范代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