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允东只身锄敌特(文/姚兴华)

老汪崖de 发表于2019-11-21 15:26:18

   1942年早秋的一个早晨,浓雾笼罩着沉睡的运(河)北平原。村庄、树丛、田野都隐在朦朦胧胧的湿雾中,使人透不过气来。

    这时晨雾弥漫的青纱帐里,闪出5个人影。他们猫着腰,顺着村边小路,悄悄进了尚未睡醒的二郎庙村。

    一切仍是那么平平静静,只有远方偶而传来几声鸡鸣。天渐渐大亮了。雾虽未散尽,勤劳的庄户人却早已行动起来。这天是阴平镇大集,趁着庄稼尚未收割,都想赶个集,买办镰、铣等家什。通向阴平镇四方的大路上,已经陆续有了行人。人群中,有一个40岁上下的庄户人,上穿白粗布衫褂,下穿黑布裤子,腰里扎着一条青布带,肩背粪箕,红黑的面庞上闪着一双机警的眼睛。他,便是我二郎庙村的地下联络员孙景界。孙景界不是来赶闲集的,他负有特殊使命。几天前,他接到上级指示,要他配合文峰游击队派出郑允东为组长的五人锄奸小组,除掉日伪特务邵泽民,时间就在今天。

    提起邵泽民,阴平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无不唾骂。早先,邵泽民是阴平街上有名的恶霸,号称“一只虎”。他漫长的方脸上衬着一双老鼠眼,鹰鼻子下斜撇着两片薄嘴唇。虽然身材干瘦,却是满肚子坏水。依仗会耍弄几套拳脚,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他入了耶稣教,穿起一身西服,戴一顶夏威夷硬边太阳帽,活生生一付“假洋鬼子”模样。他借着传教游走四方,勾结伪军首领张来余,死心塌地为日军卖命。在他们的魔爪下,我不少抗日家属惨遭杀害,并且动不动便以通八路为口实敲诈勒索,群众恨之入骨;他的猖獗活动,严重阻碍了我变一面政权为两面政权的地下工作。我文峰游击队决定除此一害,只是由于这个家伙狡猾奸诈,行动诡秘,全家妻小都搬进韩庄据点炮楼,天不黑就躲进据点,所以一直不得下手。

    最近,据内线透露,他身上有一份我抗日军属名单,还未送出。若落到敌人手里,我几十名抗日志士的亲属又将惨遭杀戳。因此,必须尽快把他干掉。

    阴平镇有一条东西贯通的长街,这里是集市的繁华区,太阳刚刚一竿子高,路两旁却早已摆满了小摊。原来宽阔的街道竞一下子变得狭窄了。孙景界混在人群中,从西到东头,却没有看到邵泽民的影子。

    难道他不来了?不会的i这样的场合,他是不会放过敲竹杠的机会的。孙景界心里想着,折回身来,两只机智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

    天色尚早,这小子可能还不敢出动。干脆,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想到这儿,孙景界这才觉得肚子里咕噜吐噜直叫唤。他按了按口袋里带来的玉米饼,折身走进了路旁的“春和”小茶馆。

掌柜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看上去有60多岁,脸上被长年的烟火熏成了酱紫色,额上深深的皱纹里镂刻着无数的悲愤和酸辛。

孙景界在靠窗的桌子旁坐下,从老人手里接过一碗热茶,和气地搭讪:

    “老人家,买卖还好吧!”

    “好个屁,那些狗养的,三天两头来敲杠子,今天这个捐,明天那个税,没完没了的,简直不让人活啦”老汉望了他一眼,愤愤地说。

    “怎么就你一个人啦?”

    “儿子前天被他们抓走了,去修炮楼干苦力啦,这年头……”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向里屋走去。

    孙景界本想安慰一下老人,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默默地啃着自己的玉米饼。

    突然,从路北的一个杂货店里,传来了呼叫声。接着掀起一片吵嚷喧闹声,夹杂着污秽的骂语。孙景界扭头从窗口望去,只见门前围了一群人,象看“西洋景”似的。他忙放下茶碗,付了钱,背起粪箕,朝那儿奔去。孙景界拨开人群,上前一看,嘿I正是邵泽民。只见他喝得醉熏熏的,脸红得象斗败的公鸡,正在那儿发酒疯:“你们休想和我作对,我要叫你们今晚上死,你们就别想活到明天早晨!……”孙景界肺都要气炸了,可是,一想到任务,他便强忍了心头的怒火,挤出人群,直奔二郎庙。黎明前隐蔽在二郎庙的郑允东等五人,正等待着消息,听了孙景界的汇报,便立即研究行动方案。他们知道,今天集市上有不少汉奸伪军,赶集的人又多,不便行动,免得伤着老百姓。经过反复研究,决定等邵泽民从阴平集市上回韩庄炮楼时,在路上千掉他,但在哪儿埋伏好呢?

    孙景界拿出一张自制的地图,铺在桌子上。从阴平回韩庄据点有两条路:一条是近道,走小路过纸坊直通韩庄。这路上没有敌人的据点,我文峰游击队又经常出没在这一带,料这小子无胆量走这一条路。另一条是大路,从阴平向西过邵楼,经周营据点,再向西南,绕个大弯回韩庄据点。这条路虽远,但路上有敌人的据点,并常有敌人巡逻,估计胆小如鼠的邵泽民一定要走这条路.经过仔细斟酌,埋伏地点就选在周营与邵楼之间的荒坟场岗上

    郑允东两只眼睛放出亮光,一拍桌子果断地说:“对!就这么干!”他然后来回踱了几遭,突然转过身来,严肃地说:“邵楼距敌人据点较近,人多容易暴露目标,干脆,就我自己去,你们在后面接应。”锄奸小组其他同志都争着去。老郑看看没有办法,就说“时间紧迫,执行命令!”他是说一不二的暴性子,其他同志不好再争;再说,老郑不仅身强力壮,还受过锄奸的专门训练,他去把握最大,便都依了他。

    郑允东穿上长衫,戴上礼帽、墨镜,打扮成商人模样,把枪掖在腰间,直奔邵楼村。

    邵楼村西有一片荒坟岗,茂密的古柏杂树,枝桠交错,树下,一个个坟丘隐在没膝的杂草之中,秋风乍起,阴气袭人。岗下是一条东西大道,东通阴平,西接周营。郑允东环视了一下四周,心里不禁暗暗叫好!这里可以藏身。背后是一片高粱地,又有退路,真是天造地设的理想地形了。他边走边左右看了一下,见无人跟踪,便一步跃上坟岗,侧身钻进小树林,伏在靠近大道的一个坟头后面,两只眼睛盯住通往阴平的大道。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太阳已过中午。郑允东的眼睛都瞪得发酸了,可仍不见邵泽民的影子。草丛中小虫子很多,叮得郑允东钻心地痒,又不敢随便动,可憋坏了这个烈性汉子。大道上,已陆续走过赶集归来的人们。“莫非让他混过去了?不会!

这小子扒了皮我也认得他的骨头。莫非他从别处走了?”老郑越想越急,一骨碌坐起身子。“干脆J我上阴平集找他去!”想到这里,老郑瞅瞅左右没人,跳下荒坟岗子,迈开大步,向阴平镇走去。

    走了不足里许,只见前面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摇摇晃晃迎面走来,崭新的自行车反射着太阳光,一闪一闪。老郑马上警觉起来,用手按了按腰间的驳壳枪。他定睛一看,喝l真是冤家路窄,来人正是邵泽民。

    郑允东摸了摸胸前的枪,大步迎上前去。

    两人越走越近,只见邵泽民前怀敞着,两把盒子枪斜插在腰带里,正悠然自得地蹬着车子。相距只有十几步了,郑允东摘下墨镜,大步迎上前去。

    邵泽民眨了眨发红的眼睛,见是郑允东,连忙翻身下车。“哟!是小兄弟,好久不见了!”原来过去他们曾在一起练过武术,故以兄弟相称。

    “哼!你是二鬼子,我是八路军,咱怎能见面。”老郑的话象铁锤落在钢砧上,叮当作响。

邵泽民不由浑身一抖,觉得不妙。他左手扶车,右手就要掏枪。郑允东眼疾手快,早把盒子枪掏了.出来,大喝一声:“不许动,动我就打死你!”邵泽民一看不妙,眼珠一转,堆着笑脸说:“本乡本土的,有什么事值得这样l”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猛推向一旁,然后猫腰向郑允东扑来,其势叫“野狗钻档”。郑允东早有准备,将身子一闪,脚下一个扫堂腿,将邵泽民扫翻在地。邵泽民就地一滚,翻身跃起,顺手抽出了腰里的“盒子枪”,郑允东一个飞脚,正中手腕,盒子枪飞向路旁。邵泽民黔驴技穷,起身要跑,郑允东紧逼一步,大喝一声:“你哪里跑!”

右手一扬,“叭、叭”两声枪响,邵泽民一个跟头栽在路旁,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郑允东走过去拣起了那把盒子枪,又从邵泽民身上搜出了三匣子弹和另一支枪,一个特务证,还有那张黑名单,将这些东西揣进怀里,踢了下邵泽民那满身血污的尸体,愤愤地说:“你小子也有今天!”

    “叭!叭!”西边周营方向传来枪声,郑允东朝周围几个吓楞了的老百姓喊了一句:“还不快跑,二鬼子来了l”说罢,骑上自行车,折向小路,直奔北面的老龙潭和锄奸小组的同志汇合,凯旋而归。

    不几天,郑允东只身锄敌特的故事便不翼而飞,在群众中广泛流传开了。

    后来,峄县参议长、民主人士孙倚亭还特赋长诗加以赞颂。其中写道:

风尘汗漫月色黄,豕突狼奔日伪狂。据点密布如蛛网,日特出没甚乖张。此乡爱国英雄广,锄奸杀敌威名扬。日特密聚黑名单,认贼作父邀功赏。今日名单入敌手,诘朝此地见三光。郑君闻之怒发指,立奔敌侧伏路旁。

伪军远远向东来,日特西去走慌忙。郑君突出刹那间。日特丢车手掣枪。郑君矫捷枪先发,万恶日特倾刻亡。名单枪车都入手,从容归去共举觞。伪军赶到空忙乱,郑君英勇永留芳。

 (未校对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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