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铁围子——赵围子民兵保卫后方医院片断(文 /谢绍唐 孔云)

谢玲 发表于2019-11-21 16:36:42

1943年是我们运河支队最困难的时期,日伪顽三股合流,加紧对黄丘根据地进行扫荡和蚕食。是年初冬,我们的医J院安到赵围子。赵围子在黄丘山套的中部,北距伪军据点徐塘只有六里,西北隔一个小山口就是泉源伪军据点。这个据点的伪军头目王云溪有日军做后台,是我们的死对头。那么我们为什么在困难时期把医院搬进敌人的眼皮底下去呢?因为这里的党组织是个坚强的堡垒,这里的人民有着光荣的抗日斗争.传统。早在当地党组织建立之前,这里的群众就自发组织起多次抗击日伪的侵袭。台儿庄沦陷后,汉奸王云溪为据黄丘山套,勾结崮岘土匪魏玉吉从上黄丘起逐村吞并。一天中午,包围了赵围子。赵围子人民推选赵景山为指挥,拿起土枪、铁叉、粪钩等,凭着两米高,一米宽的围墙和四角四个九米高的炮楼,打了七天七夜,直到敌人打光了子弹才滚开。赵景山带领。乡亲乘胜追击,赵文瑾用一把铁叉缴来一挺机枪。这一仗,赵围子人长了胆,开始公开同日伪军对抗。

  1942年春,涧头集的日伪军蚕食黄丘山套,套北的几个村子开始向伪乡公所送粮纳款了,赵围子也动摇了。赵景山给涧头集伪区长龙希贞送粮食,被徐塘伪乡公所的汉奸乡丁吊起来打了一顿,枪托子也打断了。赵景山回来后,找到我黄丘区公所要求同龙瓜屋子拚。区委书记巩志明到赵围子开展工作,支持他们成立民兵基干队,并发给他们五支枪。任命赵景山当队长。赵围子民兵基干队正式成立。接着就跟伪军干上了,保卫了抗日政权。1942年冬,龙瓜屋子的伪军200多人到赵围子西二、三里路远的荆山修碉堡,赵围子民兵基干队当夜把他们赶了回去。

我们医院迁到赵围子后,党的信任,子弟兵的重托,进一步激发了赵围子民兵和乡亲的战斗热忱,他们为保卫医院展开了新的斗争。

    1943年,盘踞在台儿庄以北、台枣铁路两侧的国民党顽军游击队司令孙业洪,听到我们运河支队由于九连连长杨茂蒲投敌,正逢困难的时期,就趁火打劫。他纠集500多人,向伪军王云溪的防区官庄、泉源借道,拂晓前占领了荆山。企图进占黄丘山套。

    赵围子民兵自从医院进村就昼夜巡逻。一天,赵继恩、赵文瑾来到羊蹄山,突然发现荆山半个山坡全是敌人,有的修工事,有的警戒。敌情紧急,赵文瑾立即同敌人接上了火。赵围子的民兵闻讯赶来。中午,顽敌向黄丘套进攻了,想不到遇到了新四军的主力部队。原来,民兵赵继恩发现敌众我寡,急忙去找运河支队。纪政委立即派来了主力,由赵继恩带着隐蔽接敌,突然发起猛烈攻击,一下子把孙业洪的部队打懵了。

“不好了,八路军把我们包围了,快跑呀!”孙业洪的500人豕突狼奔地向北逃窜。我们的部队和赵围子民兵乘胜追击,给敌人以重创。

1944年刚开春,赵继恩扛着犁子去南山耕地。“大叔,别走,鬼子来了!”民兵队长赵景山喊着跑来。赵继恩把犁子一扔,跑到丁庄小酒店要了四两老白干,一气灌下,挟着枪上了羊蹄山。站在山上一看,鬼子和汉奸四、五百人从后楼、蒋庄奔来。这伙日伪军是扫荡黄丘套的。虽然他们也听说过赵围子民兵厉害,但总以为吹牛,仍想从赵围子穿过黄丘套直插贾汪。

    赵继恩使的“汉阳造”,只放了一枪,就卡壳了。他折根荆条子捅子弹壳,捅通了又打。

    日本军官听到枪声,指挥部队包围羊蹄山,山上东一枪,西一枪,弄得日军指挥官不知山上有多少人。这时,赵文瑾、赵文选、赵文吉等人,有的趴在东山打,有的趴在西山打,打几枪换一个地方。坟头、山沟、山上、山下到处是枪声。随后,区长王象斌、区队长刘继先带着区中队赶来了。

    日伪军在羊蹄山打了两小时也没吓跑民兵,又发现山套里到处是枪声,害怕中了我军的埋伏,便从原路退回,绕道从山套东去贾汪。

    这次战斗中,赵继恩的胳膊被打断,小肚子也受了重伤,还坚持由莲花石战斗到尤窝子,鲜血滴滴,洒了五里多路。后来,县政府在旺庄召开民兵英雄大会,奖给赵继恩一把木叉、一把锡壶、一条毛巾;奖给民兵队长赵景山一头牛、一件棉袍、一把木叉和锡壶。

    捉探子

    敌人经常向黄丘根据地派密探,收集情报。医院驻进赵围子后,民兵和乡亲防奸防特的警惕性更高了。

    麦收时节,李嫂拿起镰刀要去割麦,正好碰上村上来了一位卖野药的先生。李嫂喜出望外,赶忙买了自己需要的药草青青菜、板兰根等。

李嫂抬腿要走,卖药人忙说:“还有呢!大嫂。”“有啥?”

    “冬虫草!”“真的?”“刚从台儿庄中和堂进的,还能是假的?”

    李嫂猛然想起过去买冬虫草遭的难。李嫂为了替医院买冬虫草,跑遍了伪军据点贾汪、韩庄、涧头集的药店,都没买到,最后跑到台儿庄。中和堂的一个小伙计悄声对她说:“大嫂,上边有令,买冬虫草算这个。”说着,拇指和食指拼成八字(暗喻八路军),然后,手掌劈在脖子上,惊恐地说:“要杀头的!”冬虫草,不是禁卖吗?这个人是昨来的呢?这药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李嫂在推想,卖药人又问?“大嫂,想要点吧?”“娘家侄病了,”李嫂随口应付。

    “大嫂有茶吗?”

    好客的李嫂要去端茶,卖药人非要到她家去喝不可。卖药人端着茶碗,一口没喝,却贼眉溜眼,东瞅西看。卖药人的举动引起了李嫂的警惕,这人是谁?那腊黄的脸,无神的眼,被烟烧焦的嘴唇和指甲,在哪儿见过?想起来了,他是涧头集药店前的货郎。李嫂两次去买冬虫草都遇到过这个人,还买过他一缕花线呢。李嫂立即把这个人扭送村公所。经盘查,原来是龙瓜屋子的密探。

    夜幕降临蝎子山,赵继恩背着一捆青草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山沟里有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于蛮子。这个人背叛革命,给贾汪日军当密探,运河支队正要活捉他。赵继恩丢下草捆,悄悄跟了上去。于蛮子走走停停,突然发现有人跟踪,撒腿就跑,赵继恩紧迫不放。一个跑,一个追,结果,于蛮子还是跑了,气得赵继恩把镰刀都摔了。

    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一天,于蛮子心惊肉跳,坐立不安。进不进黄丘山套呢?上次进去,大难不死。他不自主地瘫坐在一条凳上。

    “先生,不喝杯凉茶?”“老子不喝!”

    “清醒清醒嘛I”

    于蛮子觉得这话刺耳,一瞪眼,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踢倒山的麻鞋露着大脚趾,破补钉褂子搭在肩头,便火辣辣地骂道:“混蛋,你管得着吗?”

    “要是管得着呢?”那孩子说得奶声奶气,不紧不慢。

    于蛮子感到势头不对,刚要掏家伙,坐在那孩子旁边捧着长管烟枪的一位中年人语调平和地说:“别激动嘛l”说着,放下烟枪。于蛮子一看,“啊l是他,运河支队龙门大队的大队长谢绍唐!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谢大队长讥讽地说:“我来介绍一下吧,这是赵围子的赵文章,在这里迎候多日了。”

    赵围子的民兵和乡亲就是这样为伤病员安全休养,防奸防特,保护着医院和同志们的。

    精心护理

赵围子仅有20几户,100多人,家家都住过我们运河支队的伤病员。

李德义母子俩侍候焦德功和石道山两个伤病员。焦德功的病,中医说是“气滞”,石道山是打石坝子挂的彩,两个人都不能行动。李德义母子为焦德功和石道山端吃端喝,端屎端尿。医院没有治疗“气滞”的药,李德义的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到日军严密封锁的铁路重镇韩庄去买。她打听到麸子、醋和盐烧热放在肚子上馏可以治疗气滞,但家里没有麸子,再加上日军封锁,黄丘套根据地盐也很缺,醋更没有。老人为找麸子走亲串邻,跑了十几家;为了买盐和醋,卖掉了最后一只老母鸡。一天夜里,焦德功说梦话:“俺想吃葱花油饼。”李德义的母亲听到了,冒着危险到涧头集买葱,来回20多里,冻出了一场病。赵围子的老百姓住的房子很挤,哪有闲屋子当病房呢?乡亲们宁愿冬住地窖、夏宿露地也把房屋让给伤病员。尤其对危重伤病员和传染病员,都争着让房。

战士孙景义患血汗病,王广远知道这是传染病,也知道这病怕冷怕热还怕风,便和家里人商量:“景义是为咱打鬼子累病的,接到咱家来吧!”王广远把孙景义背进家,说:“景义兄弟,咱俩要是命大,活着是亲兄弟;要是该死,死了是同路鬼,你就躺在这里安心治病吧!”孙景义睡床上,王广远睡床下。除了军医治疗,王广远跑遍十八黄丘,采来了大青叶、板兰根、拉拉秧等几种草药,煎汤治疗。经过精心护理治疗,孙景义终于好了。他说:“多亏广远哥,从阎王手里给俺抢回一条命。”每当日伪顽扫荡、蚕食黄丘根据地时,赵围子民兵和乡亲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全家性命,而是我们伤病员的安危。颅骨负伤昏迷的鹿士章住在赵景伦家中。一次日军扫荡,赵景伦首先把鹿士章背到村东的河沟里,挖了坑,拉来绿豆秧盖得严严实实,掩护好后才回来领家里人。 

赵围子人吃糠咽菜,总想留下最好的吃食补养伤病员,哪怕是产妇的鸡蛋、红糖,老人的寿鱼寿面,也悄悄地送给伤病员吃。最感动人的还是60多岁的赵大娘。赵大娘的老伴赵文宾和四个儿子都病饿而死。赵大娘一指地没有,就靠喂羊喂鸡和砍柴草、拾庄稼过日子。多年来,老人穷得肉和蛋没沾过牙,还时常哭诉:“俺命苦,老了丧子。”伤病员进村后,赵大娘熬了鸡汤,煮了鸡蛋送去。伤病员知道了赵大娘的情况都不肯吃。医院管理人员以价计钱送给老人,赵大娘找到我们医院的领导,说:“你口口声声说伤病员就是俺老百姓的儿女。哪有儿女吃娘的东西算钱的?”说得在场的人都掉了泪。鸡,赵大娘杀了一只又一只。伤病员,赵大娘亲手照顾了一个又一个。赵大娘高兴地说:“俺老婆子托共产党的福,老了得儿。”这么一位孤苦善良的可敬老人,运河支队战士谁不把她当母亲呢!

赵围子,是我们运河支队医院的铁围子,在最困难的时候,它保证了我们医院的安全和伤病员的休养治疗。赵围子民兵还参加了反扫荡,反蚕食,扒铁轨,炸桥梁,斩断津浦铁路和打贾汪、韩庄等战斗。赵圈子,对革命的贡献,深深印在黄丘根据地军民心中,印在我们运河支队的伤病员的心中。

(未校对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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