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7日是个悲痛的日子,我父亲被病魔夺去了生命。父亲1926年参加革命,之后又参加抗日游击队,为国家为民族的独立解放不畏艰难险阻辛勤奔波劳碌。
在一心为革命的同时,父亲又有很强的家庭责任感。在我幼小的记忆中,他总是来去匆匆,忙于革命工作。但他从不忘记常回家照顾家庭,探望家人。他在家中停留的短暂时间,有空就教我与弟弟识字或教我们抗日歌谣。是父亲引导我们爱国抗日走上革命道路。记得1945年的夏初,抗日第四中学在行军途中险遭不测,父亲为保护学生挺身而出,当时我很为父亲担心。后来得知是场误会,大家又继续前进。此后,每忆起这件事,更加敬佩父亲。危难时刻,他想到的是别人,而不是个人的安危。父亲个人生活极简朴,对需要救助的人却非常慷慨大方。就在他病故前不久,刚刚穿在身上的新毛衫,听说救灾,便立即脱下来捐了上去。
父亲身体不好,他常为胃病、便血等疾病困扰,离不开中药。父亲久病成医,他钻研了中医药经典,竟然亲手治愈了自己的陈年旧疾,甚至还有不少乡亲上门求医。一九四二年的大灾荒,要不是父亲想方设法借粮借款,我们兄弟姐妹一定会被饿死。母亲生前常常讲起这件事。每次家中的难关,都是靠父亲才维护了我们的生命。记得那年大旱,又遭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几乎要把庄稼全吃光。父亲和乡干部说服动员乡亲们组织起来打蝗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父亲没有时间干庄稼活,但那年为了战胜干旱,他招集众乡亲淘大井,还不惜代价请木工做出一层层的六边形木框架(当时叫“盘”),以阻挡井下的流沙。提及此事,母亲总不断夸奖父亲并为父亲感到自豪。
父亲参加抗日活动后,我们在家乡的日子极不安宁,毫无安全感,时有汉奸骚扰。因此全家人不得不寄人篱下,离开家乡,住在外乡或亲友家。我们的家曾被日本鬼子烧过两次,家中仅有的破烂也被烧光。记得第二次烧光是秋收之后,借住亲友的房子也被烧光了,我们身上穿的是逃难时仅有在身的一点衣服。冬天将至,全家人无农无食,真是穷困潦倒到极点。又是父亲借东借西才算渡过了第三次难关。借贷直到全国解放后才还清。
父亲真正做到了周总理的名言:“活到老,学到老”。他不放弃学习,直到晚年仍坚持不懈。他写了许多学习笔记,直到他去世后我们收拾东西时才看到他生前所写的学习笔记摞起来有一米多高。我从外地去看望父亲,若碰到是他的学习时闯,从不打扰,因为他的学习时阀是雷打不动的。四人帮横行时,他被戴上了几顶帽子,数次批斗,监督劳动。在“五七干校”他受尽折磨,但他仍然坚持真理,实事求是,宁折不弯。“四人帮”被粉碎后,他兴奋不已,对我们讲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我们国家的第二次解放。”他的冤假错案被平反后,他选择了去享有天堂之称的杭州去旅游,我深深的理解他是想让祖国美丽的河山抚平他心灵的创伤,让新鲜的空气驱除“四人帮”年代强加给他的浊气。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对“四人帮”祸国殃民行径的仇恨。而父亲每次谈起邓小平的伟大时,其崇敬赞赏都溢于言表。
我怀念父亲,每年父亲的忌日和清明节,都摆好父亲的照片,供上父亲生前喜爱的食品,点燃檀香,默默地说上几句心里话。
我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知道女儿在怀念他。
2004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