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5月,我运河支队归建八路军鲁南军区,参加了鲁南军区组织的讨伐叛军张里元的战役,全歼张里元的孙业洪部。接着南下解放了宿羊山西侧外围的坝桥和老淹子两个据点。这样,我们的活动区就和台(儿庄)、枣(庄)铁路东面的沂河地区联成一片。东与滨海区相通,南则直逼陇海路,西南迫近徐州,使敌人在陇海线上的各个据点都孤立地暴露在我军面前。
形势变化迫使日军不得不改变其“分散配备”为“重点配备”,将兵力龟缩于徐州以东的宿羊山和陇海路上的碾庄、八义集、大许家等据点。我们面临的主要敌人就是驻扎在这些据点的郝鹏举部。
6月上旬,我们取得了偷袭峄县城东关黉学战斗的胜利之后,部队集结在涧头集以南地区进行整训。战斗间隙时间虽短,但部队军政素质仍有很大提高,士气高涨,面貌一新。就在这种情况下,南线敌人对我们的骚扰行动开始了。
接到情报之后
7月7日下午5点钟左右,运河支队的主要领导人——支队长胡大勋、政委郑平、参谋长阎超和邢天仁等在旺庄的一间民房里举行会议。据我内线送出的可靠情报称:敌郝鹏举部1500余人将于7月8日从碾庄、八义集、大许家三个据点一齐出动,来我耿集子一带地区抢粮。为保卫和巩固新开辟的根据地,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必须粉碎敌人的抢粮计划。为此,会议决定:针锋相对,全军出动,在耿集子一带设伏,给进犯之敌以迎头痛击。并命令一营营长李明和、教导员王乐泉带一营为先头部队;二营营长丁瑞庭,教导员花如景带二营继进;另外两个连跟二营后出发。支队部位于一营与二营之间,指挥所设在魏庄。部队到达指定地点——汴塘后,立即派出警戒,封锁消息。营连干部到指挥所接受任务。
当天下午6点左右,部队由旺庄、高山后一带出发,隐蔽向耿集子一带运动。晚上9点左右,部队已按计划进至汴塘。这时,在支队指挥所——魏庄西头一间宽敞的房子里,两盏马灯亮了,一张二十五万分之一的地图边,围着支队领导和营连干部们。邢副支队长指着地图详细地介绍了敌情。接着他下达了战斗命令,一营进入耿集子东南的月里家、南楼、徐庄一带设伏;一营西侧,由柳河区中队配合。二营在耿集子东北前、后边庄一带设伏,另外的两个连由支队直接指挥,在茶棚一线待命,作二营的预备队。阎超参谋长带骑兵队指挥一营作战。最后,他又再三提醒:要告诉战士们,打伏击,关键的关键是耐心,沉住气。
7月的夏夜,繁星满天,劳累了一天的庄稼人早已进入了梦乡,但为了千百万人民的幸福,战士的脚步声,却轻轻而又匆匆地叩响了大地。
风暴前的沉寂
当太阳升起在古运河岸边的柳树梢上时,部队已按计划设好了埋伏。
广阔的大平原上,村子里升起了缕缕炊烟。几个拾粪的庄户人在村边转游着。远远看去似乎没有一点变化,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里,没有往常那样出来一些下地的农民了,即使有从村中经过的过路人,也只见进,不见出。那些拾粪的“庄稼人”腰里鼓鼓囊囊的,不是短枪就是手榴弹。原来,他们都是各营的侦察员在封锁消息。再仔细看看,还会发现,高大的树梢上。闪动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那是部队的侦察哨。围墙后,壕沟边,到处是冷峻的枪口和急切火热的眼睛。村中,区里的工作人员正带领着妇女们为部队做饭;民兵们守住各个进出的路口;指挥所里,干部们一次又一次地侧量着距离,默算着敌人来到的时间……
辽阔的原野上,撒开了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安祥的静谧中,隐含着震破敌胆的惊雷闪电。
太阳当空,烈日暴晒着潜伏的战士。远处,风摆动着庄稼,不见敌人的影子。战士们实在等急了,有些性急的战士说:“10点多了还不来,看样今天的欢迎会开不成了。”有的说:“是不是敌人的计划改了?”也有的说:“是不是敌人到别处去了?”有些老兵则很有把握地说:“大家放心好了,支队首长请的客是错不了的,好好养养精神吧,待会儿有的是热闹。”营连干部们只好一遍遍地向战士们传达支队首长的要求:“关键的关键是沉住气……敌人离这里很远,时间还不到,要耐心地等待……战士们在烈日下耐心等待着,忘记了烈日酷暑,忘记了舌干口渴。
指挥若定
此刻,中枢机关却是另一番景象:指挥所宽敞的大院,大门洞开着。在这大战的前夕,胡支队长和邢天仁正悠闲地坐在凉棚下的石桌旁对弈。胡大勋当时48岁,中等身材,很有派头。他因邢天仁刚到职不久,不太熟悉情况,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亲临战场。此时,他看出干部战士们产生了急躁情绪,便拉邢天仁下棋,来安定战士们的情绪。邢天仁听支队长喊他下棋,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治急躁病的。指挥员的行动是最好的良药。于是,他指示参谋长掌握部队,自己与支队长认真地对弈起来。
看到首长镇定自若地下棋,战士们放心了。这时,政委同区干部们谈完了工作,也凑过来看棋。他们一边下棋,一边谈论着当前的形势,分析着敌人来迟的原因。
邢天仁说:“我估计敌人现在正在路上了,他们离这里最近也有20里地,早上吃饭、集合、人多、拖拉,按他们的行军速度,得两个多小时到这里,不会很早的。”
郑平接过去说:“对,他们人少是不敢来的。这次,他们只是以为我们运河支队主力不在耿集子一带,想偷偷摸摸抢一下就跑。”
“正是这样,现在我们力量大了,根据地也扩大了,他们是又气又恨又眼馋,只好千方百计乘机抢点东西。可是,他们就没想想,偷鸡不成,反到要搭上‘米’的。”胡支队长风趣地笑着说。
三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时间悄悄地过去了,太阳已小晌午了。
“快有十点多了吧。”政委看了看太阳说:“看你们双方的棋势,不相上下,一时谁也难以取胜。我看,天不早了,先搞饭来吃吧。”大家拂晓时便吃了早饭,经这一提,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很快,炊事班的的同志送来了香喷喷的小米稀饭麦子煎饼,大葱和面酱。
正在这时,树上的观察哨跑了进来。“报告首长,敌人来了。”
速胜顽敌
战士们刚刚端起饭碗,观察哨发现前方一片尘土飞扬。敌人来了!慢慢地近了。可以看出,敌人共分五路,其中三路向一营所在的月里家、南楼开去,另两路则直奔二营所在的前后边庄而来。
战士们迅速放下饭碗,抓起了武器,奔赴战斗岗位。
敌人过了古运河,开始还成队形前进,后来就象漫山放羊一样,一团团、一群群地跑来了。看样象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原来,敌人说是抢粮,实际上是见什么抢什么,大至牲畜,小至鸡鸭、衣物,一扫而空,先跑到的可以抢得多。所以,一接近村子,就争先恐后地想多抢点东西,哪里想到我们正等着他们哩!战斗首先在二营阵地打响。
当时二营设伏的前后边庄,旁边不远是大郑庄。郑庄的群众不知道我们的埋伏,所以当敌人扑上来时,群众就胡乱跑开了,有的也向我埋伏地带跑来。群众前边跑,敌人在后边追边打枪。群众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受到很大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敌人还没有完全进入我埋伏圈中,但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丁营长一声大吼:“打!”顿时,围墙上、壕沟里、房顶上、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刚才还是凶神恶煞般的敌人,一下子吓得晕头转了向,满湖地里犬奔豕突,乱作一团。郑庄群众乘机隐蔽起来。
当敌人清醒过来以后,他们便倚仗人多,慌忙组织兵力向我反扑。接着,我一营二连也打响了。敌人依仗他们的兵力大,竞分别将我一营二连、二营四连包围,狂妄地嚎叫着:“土八路缴枪吧,你们跑不了啦。”
向这个阵地进攻的敌人是宿羊山伪军刘裴然部的第二大队。敌人离我阵地只有百多米了,连长单立珍一声令下:“打!”刹时,轻机枪、步枪一齐吼起来,打得敌人嗷嗷叫。随后单立珍、指导员胡林、排长褚福才率领战士高喊着:“冲啊!”猛虎般地扑向敌群。战士姬风山、王元胜、黄桂兰几个人冲杀在最前头。姬凤山一个人就用大刀砍倒了几个敌人,缴获了一挺机枪。随后把机枪递给朱孝春说:“你扛着,我们继续往前冲。”就这样,战士们挥舞大刀,勇猛地冲杀着,把敌人杀得又哭又叫,有的跪在地上举手投降,有的跪在地上哀告饶命。
这时,一、三、五、六连和骑兵队在支队首长指挥下,发起了凌厉的攻势。方圆十几里的战场上,马蹄翻飞,刀光闪闪,杀声动地。战士们憋了半天的劲一下子迸发出来,在坦荡的平原上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丧魂落魄的敌人只恨少生了两条腿。别看打仗不行,可逃跑却相当内行,有的扔下枪支弹药,有的跑掉了鞋子光着脚。我们的战士也来不及打枪了,撒开腿就追了下去。四连的李继得索性把步枪扔给营部的侦察员石老头,自己光着膀子提着大刀追上去,一个人就缴了两条枪。二营四连的一排追得最快,他们最先赶到古运河边,截住了30多个敌人。虽然这股敌人很顽固,但不到一小时就全部被消灭了。
这时,在整个战场上,侥幸逃出伏击圈的千余敌兵,在方圆十几里的平原上进行了一次逃跑大比赛。我英勇的战士追歼着,愈战愈勇。当战士们押着俘虏回来时,群众看到俘虏赤着脚,满身污泥的狼狈相,都笑着说:“鬼子都是属兔子的,来的时候跑得快,逃的时候跑得更快,连鞋都不要了。”
战斗迅速结束,当我们端起还没来得及吃的午饭时,饭还是热的。胡支队长风趣地说:“当年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只提回了一颗人头,可我们今天却是抓回了140多个活的哟。看,原来没想到‘客人’们真的没吃饭,这不,饭都不够吃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次战斗,共毙伤敌人120余人,缴获步枪150余支,轻机枪两挺。不仅粉碎了敌人的抢粮计划,保护了耿集子附近几十个村子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而且,也打出了运河支队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