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剑同志离开我们已经20年了,我非常怀念他。每逢我在学习、工作、生活中碰到了问题,他那诲人不倦、谈笑风生的音容就会像一幅一幅的画面,活生生的浮现在我脑海里,回旋荡漾。
刘剑同志是我参加革命的引路人。
那是在1938年的秋天,山东省临沂县城、郯城县城已经失陷。这时,日本鬼子到处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社会上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人们见了面,互相询问打鬼子抗日的消息。忽然一天,一支大部分学生打扮的青壮年队伍,来到我们临沂县二区南头村,大多住在我村小学里,有的住在老百姓家里。他们是来发动抗战的“临郯青年救国团”。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是中国共产党临郯县委领导下的群众抗日团体。他们对外出面的负责人是丁梦荪同志,内部领导人就是中共临郯县委书记刘剑同志。他们白天走门串户,宣传抗日,晚上召集村里的青年和小孩教唱抗日歌曲。有时,还在小学操扬上召开村民大会演话剧。有一次演“流亡三部曲”,当演到“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这一段时,大部分观众都哭了,我也是其中一个。
为了广泛、深入地发动群众抗战,在刘剑同志主持下,临郯县委青年救国团在我村开办了两期青年救国团骨干训练班。刘剑同志不仅重视统一战线的工作,发动社会上层人物,更重视发动劳苦人民的工作。我村的西半部,有相当一部分是临沂县城大地主钱广汉的佃户,这部分人在社会上没有地位。刘剑同志白天给干训班上课,晚上就找我们这些佃农、贫雇农谈话、开座谈会。一个夜晚,月光照人,非常明亮,我村首先参加青年救国团的刘安民通知我们六七个青年,晚饭后到×××家的场上开个小会。我们都按时到了,每人扯了一把豆秸垫坐等侯开会。不一会,刘安民同志带着一个人来了,他就是刘剑同志。这个会主要讨论的是鬼子打进来了,咱们不能上学了,怎么办?我们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刘安民说:“今天我带刘剑同志来,就是想请他给我们讲话。”我们大家都表示欢迎。刘剑同志面对我们六七个青年,态度和蔼,讲话声音不高,却崭钉截铁。他说:“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我们东北三省还不甘休,又发动‘七•七事变’,企图吞并我们整个中国,叫我们亡国灭种。在这种情形下,我们有血气的有志青年怎么办,国家存亡人人有责,咱们应当不分男女老幼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人出人、有枪出枪,组织起来参加抗战。”他的这些话直到现在我记忆犹新。他讲完后,我们也敢说话了,表示想参加抗战,但不知到哪里去参加?刘安民说:“刘剑同志的讲话对我们是很大的启发教育,现在大家还年轻,还不能一下就参加拿枪打鬼子,况且还没有那么多的枪,等着集到了枪,大家再来。”刘剑同志马上说:"可以先组织‘失学青年读书会’,组织起来,选个小组长。”大家选我当了小组长。
这时,在临郯中心县委领导发动下,抗战的形势发展很快,临沂城南、郯城码头、重坊等地联成一片,广大农村的群众发动起来了,抗战的烽火燃遍了临郯。为了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临郯青年救国团在我村办了两期青年救国团骨干训练班后,转移涌泉。经刘安民同志介绍,我也随青救团团部转移到涌泉,负责由涌泉至码头、重坊等地的交通送信(包括文件、宣传品)工作。
刘剑同志待人、对同志总是满腔热情,特别对一些有缺点和错误的同志,更是耐心帮助教育,谆谆告诫。一九四七年夏季,我人民解放军外线出击,开始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华东野战军一、四纵队南下,解放费县县城。遵照中共鲁南区党委的指示,由我(县大队长兼公安局长)和靳耀南(县大队政委)带领县大队(实际一个连队)由滨海区返回费县县城。在这期间,我县大队与残敌、还乡团,经过大小战斗十余次,除费县东部二八区边缘尚有国民党王洪九部经常骚扰外,费县境内敌人基本肃清。经过几个月的战斗和工作,我们县大队在党的领导下,在广大群众的支持下,由一个连发展成三个连,再加上由以区公安员为主组成的短枪武装工作队,我们县大队成为名副其实的具有一定战斗力的县大队。
1947年秋天,我县大队驻四区埠下村东一个村子时,刘剑同志又到费县任县委书记。这时,费县境内虽然肃清了国民党残敌和地主还乡团,但是工作困难重重。首先是生产遭到严重破坏,人民生活非常困难;.其次是没有干部,当时除县大队外,下边区、村干部都没有,原有的区、村干部一部分带领群众支援前线去了,一部分在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时北撤渤海区,还有.部分在国民党重点围剿鲁南时突围到滨海去了。
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刘剑来找我商量。他笑着对我说:“现在我们的区、村干部有的在渤海、有的在滨海、有的支前去了,有的村支部党员牺牲,有的村干部被还乡团活埋,下边有很多工作需要我们抓紧去做,需要我们去解决群众的困难。现在正是秋收秋种季节,收不好群众冬天没得吃,种不好明年春天也没得吃;更重要的是还要继续发动群众支前等等,这些工作非做不可。可没有人去做怎么办?”我说:“怎么办?我听你的。’’于是,他就坦诚地说:“我们县大队的武工队原来不都是公安员吗?你为党保存了干部,做了一件大好事,是不是把公安员下放到区里去负责抓区的工作(意思是当区长或书记)。”我一听要调“武工队”的干部,思想上就有抵触。我以为公安保卫干部有专业性,我好不容易就地坚持,把他们带到现在。我与他们共同战斗,出生入死,建立起深厚的阶级感情,实在舍不得他们走。我很为难,既不能拒绝,又不好表示同意,只好勉强地表示让我考虑考虑。我想如不同意,他是县委领导,是个组织问题,他又是老上级;如果同意了,今后整个县的公安保卫工作如何开展。真是左右为难。当他再次找到我时,我从部门小圈子考虑问题;强调公安保卫工作的重要性,表示了不同意。又一天晚上,刘剑同志叫通信员把我叫到他的房间,在小油灯前促膝谈心。除了谈工作外,又谈到干部问题,他特别给我谈到要“识大体、顾大局”,“要站得高、看得远”。接着他向我提问,全县的工作重要,还是一个部门的工作重要?在他的耐心启发教育下,我经过思想斗争,终于想通了,回想自己参加党时,就接受了“党的利益高于一切”的教育,向他表示同意,请县委决定,并且作了自我检讨。他当时还笑着对我说:“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不久,又一件事发生了。这时华东野战军由外线出击将要转入战略反攻,需要补充兵员充实主力。上级党委决定我县大队升级到主力。刘剑又找我谈话了。他深知我这个人的个性特点,年轻直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通就通,不通就不通。所以他很注意谈话方法。谈话开始,他鼓励表扬了我一番说:“你就地坚持了费县的解放战争,并且还发展了武装,保卫了群众,成绩很大。但是,仅我们费县解放,还不能算最终的胜利,还要解放全中国,这就需要扩大主力,上级决定我们县大队升级到主力。”我一听很高兴,并且马上表示我愿带队升级野战军。因为我不愿在地方工作,认为地方工作复杂,不如到部队,既单纯又干脆。他继续说:“不全部升级,还要留一个连作县大队的基础,你还是留下,在县里工作。”我一听这句话,怔了一下。我想,上一次调走了武工队干部,现在又要编走我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县大队两个连,这比割我的肉还要痛。因为这些干部战士,都是我通过战斗结下的亲密战友,真舍不得。于是,我就公开向他提出“不叫我走,我们县大队就不能升级,不能编走两个连。”听了我这句犟话,刘剑同志不起火,仍苦口婆心的做我的思想工作。他从来没有扣大帽子乱批评。在他的耐心教育、谆谆告诫下,终于使我深刻认识到对党、对人民的革命大业,要识大体顾大局,要服从党的领导,执行党的决议。最后经过我亲自动员,县大队两个连顺利升级到主力,承担更大的任务。
刘剑同志对党忠心耿耿,对群众、对同志无限热情,对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实事求是,勇于开拓,不愧是中国共产党的模范干部、优秀党员。在我们相处的战斗岁月里,他对我的言传身教,使我铭记在心,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