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剑同志离开我们已经整整20年了。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我第一次接触刘剑同志是1974年6月。当时,我刚从上海调来浙江医院,他也刚由北京出差回到杭州,因“感冒”高热,家门未进就住进了浙江医院。当时我是刘剑同志的主管医师。他告诉我正在筹建宁波港,任务重、时间紧,问我“能否抓紧点,在几天内把热度压下来?我好出院抓工作”,我说“可以”,当即开始治疗。一个星期过去了,刘剑病情非但没有减轻,症状反而越来越重。我开始感到他的病情比较复杂,决非我当初(也是他当初)估计的那样轻松。当时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同志来医院探望刘剑,我向他汇报了刘剑的病情。省委决定成立专题医疗组,由浙医大王季午教授任组长,郁知非教授任副组长,成员有洪瑞淦、吴维敏等医师。从成立专题医疗组,到刘剑同志病故,有两个来月时间,在这60多个日日夜夜中,刘剑同志与我们一起,向死神做了顽强的抗争。前后共有32位国内知名专家来院会诊,参与了这场生死搏斗。在这些难忘的日子里,刘剑作为一名优秀的共产主义战士,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记忆。
最使我敬佩的是刘剑同志顽强的斗争精神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治疗是十分紧张繁杂的,四条输液管子分别插入刘剑同志的四肢,不停地进行肌肉注射,中间还插着复杂的、有些还是很痛苦的医学检查,如肝穿刺、骨髓穿刺等。病情转入后期,会阴部溃烂及褥疮的煎熬,给病人带来巨大痛苦。但刘剑对此视若等闲! 他非但丝毫不惧怕、不疑虑,反而不停地鼓励医务人员:“胆子大一点,一针穿不准不要紧,可以多找些血管做预备队嘛。你们要解放思想,思路要广一些。”当看到某些医务人员有急躁情绪时,他还循循善诱,给我们讲一些革命战争的故事。他说:“有一次我们攻占敌人的一个据点,久攻不下,指战员产生了厌战情绪,其实欲速反而不达。你们要耐心,要多搞几个方案,一个一个的试一试。”后来我们采用了股静脉输液,把两只手“解放”了,刘剑同志非常高兴,乐呵呵的摆动双手:“解放了,这下可好了,又可以看文件、写材料了”。
刘剑同志重病缠身,仍忧国忧民。他在与疾病艰苦斗争中,还关心国家大事,天天听秘书汇报,询问生产建设情况。对“四人帮”的干扰破坏,他忧心如焚,不时地喃喃自语:“这怎么得了,将来国家怎么办?”
最令人感动的是刘剑面对死神的威胁,依然从容不迫,无所畏惧。刘剑同志最后被确诊为癌症,而且是晚期,已广泛转移。虽然我们对他“高度保密”,但他心里却很清楚。他从我们某些同志的愁容中觉察到自己将一病不起,仍一如既往地坚定乐观,还不时地对我们讲几句幽默的话,反而把有的护士逗乐了。有一次他问我:“我在这世上还有几天好待?”我面对这样的突然问话,很不自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搪塞道:“你怎么这么想?”刘剑同志严肃地说:“毛主席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为党为人民尽到自己的责任,也就死而无憾了。只想知道我还能活多少日子,以便交待一下身后的事。”态度极为安详,语言平静朴实。他这种视死如归的气概,表现了一个彻底的辩证唯物主义者无私无畏的革命精神与高尚情操。
在刘剑同志离开我们之前的一小时,他要求我把医疗组全体同志召集到他的床边,招呼王季午教授、郁知非教授和我坐到近前,很吃力的、断断续续的,但却非常清晰地对我们讲了下面一段令人毕生难忘的话:“你们不必瞒我,我知道,这病医不好了……我很感谢你们……辛苦了……希望你们在我死后,进行解剖,好好研究,以为后来借鉴……我愿意献出一切……”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潸然泪下……。
刘剑同志,安息吧!
(注:王炳焕同志现任浙江医院主任医师、老年医学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