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二野三兵团二十八师进军贵州片断(文/杜唐佑)

星语 发表于2019-12-02 23:16:22

一九四九年七,八月间,继渡江战役胜利之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各路大军又遵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开始了向西南,西北、华南的全面大进军。在这次大进军中,毛主席令二野以大迂回大包围的动作,从东南面直出贵州,进占黔东、黔西和川东、川南,截断胡宗南集团和川、康诸敌退向云南逃往国外的后路,并将其各个歼灭于川,黔境内。同时部署四野从川北、川东会同二野作战。这是一个使蒋介石百万人马插翅难逃的英明战略决策。我二野部队在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率领下,以三兵团十一军、二十军由湘鄂西直出川东,从正面进逼重庆;以三兵团十军和五兵团十六军、十七军,十八军担任左翼迂回。由湘西直出黔东,黔北、黔西北。进而参加成都会战。当时,我在十军二十八师教导大队任大队长,有幸参加了进军黔北解放铜仁、江口、石阡、思南、风冈、湄潭、遵义、赤水并入川作战的历史性大进军。现仅根据个人记忆。将当时进军的一些片断记述下来。

秘密集结于湘西

    进军大西南的部署,党中央是安排得十分周密的。在当时,为了造成我军由北面入川的声势,我们是由长江边的安庆北上。乘火车到达徐州再开往郑州的。一路上敲锣打鼓,歌声嘹亮。连我们自己的许多同志都以为继续向西,直出宝鸡,由北面入川哩。在郑州,部队突然又折向南下,锣鼓息了,歌声停了,连夜行军,转了个“几”形,于九月下旬赶到了湖南长沙市。在长沙下了火车,就背起背包,涉过湘江,向湘西开进,揭开了进军贵州,解放大西南战斗的序幕。第二天,部队进驻益阳。第四天到达桃源县城南三十来里的郑家驿。郑家驿是个富饶美丽的镇子,我们奉命在那里集结、休整、待命。根据中央的进军命令和上级指示。对部队进行进军大西南的动员教育。同时作必要的物资、给养补充。由于当时已值初冬,我们的棉衣还未运到,就在那里多住了些日子。在桃源的时候,上级指示我们:部队这次进军,主要经过贵州,贵州斗米斤盐,群众饱受缺盐之苦,各部都要千方百计多带食盐,以解沿途群众燃眉之急。我们在桃源人民的积极支援下,搞到大批盐巴,还砍来了许多粗毛竹。战士们将竹子截成尺多长的小节,装上食盐,捆在背包两侧。到十月中旬,部队一切准备就绪,但上级仍指示说:继续秘密集结,暂不行动。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许多同志都有些焦急了。

    就在我们秘密集结的时候,国民党政府的残余已逃往重庆,其它乱七八糟的敌人纷纷向西南流窜,一股股地往我们早已布下的大口袋里钻。

十一月初,刘、邓首长根据毛主席的部署和当时的敌情,下令担任在翼迂回的各部队向贵州进击,直逼贵阳、遵义,进而直驱黔西毕节,切断川境诸敌退往贵州的大道,然后向川南兜击。

昼夜疾驰入贵州

    十一月一,二日部队陆续西进。我部沿沅江而上,日夜兼程、三天即抵沅陵,再往泸溪,九日到达凤凰,凤凰县多系土家族、苗族同胞,我们沿途为了尊重兄弟民族风俗习惯,坚持野炊和露营。各兄弟民族看我们纪律严明,很受感动,纷纷到部队驻地叫我们进寨进屋。还送给我们米团、鸡蛋、肉食等,我们都婉言谢绝。群众看我们不收吃的东西,就从家里背来木柴,帮我们烧火煮饭。在凤凰县境内行军两天,沿途各村寨兄弟民族同胞吹着几尺长的大喇叭欢迎又欢送我们。我们的战士高喊口号,感谢乡亲们对我们的深情厚意。

    十一月十一日,我们跨入贵州省铜仁县境,一听说进入了贵州,部队上下情绪活跃,师宣传队员和各单位的鼓动员都有说有唱,鼓动部队以更快的速度前进,早日解放贵州各族人民。当晚部队宿营铜仁城外,次日晨向江口进发。沿途所见群众十分贫苦,我们赠送他们一些盐巴、宣传品等,继续西进,约在十四日抵石阡。我们进入石阡县城的时候,大多数群众由于国民党的欺骗宣传,都躲了起来。仍留在街头的少数群众,衣服褴褛,面黄饥瘦。还有不少吸食鸦片者,其景象十分凄惨。我们一边派一部分同志找老乡交谈进行宣传,一边组织人员把街道卫生打扫了一遍。接着,又往北向恩南方向开进。十七日,渡乌江占思南,在恩南我们没有多停,又顺着公路往凤冈,湄潭方向疾驰。十一月十九日,师司令部传达刘伯承,邓小平二位首长指示:“第五兵团和第十军加速行动。~二十日,军前卫已接近历史名城遵义。当晚,驻守遵义的国民党部队一个加强营,在营长陈家骥带领下,宣布起义,二十一日我军解放遵义城。

    当我们抵达遵义后,干部战士都希望能好好看看这座当年党中央在开过重要会议,毛主席在这里力挽狂澜的英雄城市。可是,当我们还未来得及打开背包的时候。上级传达刘、邓首长命令:“第十军十一月二十八日达茅台,十二月二日左右达赤水,求得先占领土城,争取主动。”随即,我们就离开遵义,向仁怀(茅台)方向开进了。

    从遵义到仁怀,山高谷深,道路崎岖,再加上贵州特有的连绵阴雨,部队行军十分艰苦。我们教导大队担负着掩护师山炮营的任务,不时还得推炮、抬炮、扛炮?更加大了行军的难度。当我们在通过一个叫蜈蚣岩的地方时,由于山坡太陡,道路狭窄,有两匹驮炮具的骡马失蹄,滑滚到山崖下的激流里,山炮营张营长的乘马也滚下山崖,落入江中。

    为了打捞掉到江中的山炮和炮具,我们只好在茅台镇住下,山炮营营长就住在茅台酒厂里。下午,他派通讯员把我和教导队政委王子英同志叫去,研究如何打捞掉在江中的炮具。正在商量着,突然来了七、八个穿便衣带武器的人,其中有三、四个带的是驳壳枪,一进屋就说要找这里的最高领导。我起来迎上去并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中年人说他们是滇黔游击支队,前来与解放军联系。我问他们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回答说要我们授给他们正式部队番号。我们对这几个突然出现的客人表示欢迎,但又因我们无权给游击支队授于番号感到为难,再说我们对他们没有更多的了解,当即给他们作了长时间的解释工作,鼓励他们坚持斗争,‘通过上级和组织与军队取得联系,并答应向上级反映他们的情况。几位游击队员走后,我们在当地群众协助下,将掉在江里的炮具打捞了上来。第二天,又向土城、赤水方向开进了。向土城、赤水方向开进的道路更难走。为了防止再发生山炮落江的事件,经过一番研究,决定把所有的山炮和炮具装在两只木船上。顺赤水河而下,直达赤水。部队和马匹顺山路行军。为了保证运山炮的船只不发生意外,我们专门安排教导大队政工队负责押运护送。

    当我们到达两路口时,人字形的两道河流摆在我们面前,河面虽然并不太宽,但水深流急,又没有渡船。当时正值严冬,水冷如冰。战士们没有犹豫,脱去衣服,渡过河去。一到岸上,许多同志冻得嘴脸乌青,牙齿咯咯直打颤。但谁也没有怨言,又生龙活虎般地投入行军。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初,我们离开赤水县境,向四川的泸州,自贡、荣县方向疾驰。

    当我师到达荣县西竹园铺附近时,正遇着国民党胡宗南部南逃的—个团。当天晚上,我师向该敌发起猛攻,经过一夜战斗,将敌全歼,俘敌两千余人。

竹园铺战斗后,我师奉命直扑眉山、彭山、雅安,配合各兄弟部队参加成都会战。十二月二十七日,成都战役胜利结束,我接到师部指示,教导大队进驻川南宜宾市。至此,由湖南开始的千里大进军胜利结束。

陈家骥谈遵义起义

    当我师参加成都会战后驻进宜宾市时,已是一九五O年初的事情。这时,上级调我到师作战科任科长。使我没有想到的是遵义起义的陈家骥也调作战科任训练股股长。陈家骥股长不只一次地给我讲述过他在遵义起义时的前前后后:

    陈家骥原是国民党第九绥区李延年部四十四军一四O师五四O团二营营长,在淮海战场上,陈家骥同其他几个侥幸逃生的残兵败将,急急忙忙向西南逃窜,途中又东拼西凑,抓丁、拉夫,又搞起—个营,恢复了原来的番号。并接受上级指派,驻守遵义城。在遵义,陈家骥对国民党的接连惨败并不感到意外,他看到解放军每到一地深得民心,而国民党军队民心失尽。特别是他对国民党政府的腐败无能,深有感受。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份以来,他听说解放军向全国大进军,心里更加矛盾,长江天险都守不住,南京都失守了,小小的遵义城能守得住吗?如果说要坚守,要抵抗,只能是自取灭亡。十一月中旬即悉解放军向贵州进军,=十日又得悉解放军即将到达遵义。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准备抵抗,而是把部队拉到城外,召集各连长研究出路。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再犹豫不决将失掉一个重要的机会。于是便询问几个连长:“怎么办?”几个连长平时和他关系不错,见面无话不说,在这时却都不吭声。最后还是陈家骥说:“解放军已经到了,再犹豫就等于灭亡,我看向解放军投降算了。"其中一个连长说:“营长看着办吧。"陈家骥就说:“如果大家不反对,就这样定了,现在需要派—个人去和解放军接头,你们看派谁去。”最后还是由他指定了一个和他最要好的一个连长到城外路口等解放军。这位连长只带了两个人,于二十日晚出城找解放军。陈家骥左等右等,久不见这位去联系的连长回来,恐怕出了问题。正在焦急的时候,这位连长带着解放军的消息回来了。他告诉陈家骥说:“解放军的二位团长说欢迎陈营长率部起义。”陈家骥听说不是叫投降,而是叫起义,心里十分高兴和激动,感到解放军的政策真是宽大为怀,令人钦佩。在解放军的干部找到陈营长商谈合编部队的方案时,陈家骥都一一照办,把全营四百九十人、六门六O炮、二十挺轻重机枪及全部武器装备编入我人民解放军序列,陈家骥仍任营长。陈家骥每谈起这些,总是流露出一种对我党我军的政策无比赞赏的心情,同时,也对于他自己过去打过共产党,打过解放军感到内疚。在作战科工作期间,他总是说要好好干,感谢共产党。在遵义起义的大部分士兵,是被抓壮丁到国民党部队的,在他们编入我军序列后,经过短时间的教育,觉悟提高很快,在后来的成都战役中,不少人为人民立了功,有的到敌前沿阵地喊话,劝敌投诚,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也有的为西南人民的解放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今天,祖国大西南同全国各地一样,各族人民正意气风发地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抚今追昔,我们更加无比热爱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我们一定要认真贯彻党的十二大精神,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人民军队现代化建设的步伐,为实现党中央提出的宏伟战略目标而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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