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平县已获解放,全县已无敌伪,县里的各项工作正在迅速开展,争取时间赶上其他县的步伐,其中尤以耿捷三的三区和宋安南兼管的五区工作发展较快。三区紧邻滋博店区,在未公开设立政权时,就有一定的基础,一经解放,立即按照陵县四区的模式,把群众组织起来;五区靠近乐陵,农村中党的组织也早有基础,发展得更快。邻近德县中心区,是李玉池的回民大队经常活动的四区,工作情况也不错,县委、县府实际将主要精力去抓一区和靠近临邑、商河的二区这两个工作薄弱的地方。看到他们的工作进展如此快,真是令人振奋。
德县也是一样,县委、县府也在八区、九区老地方安了家,九区边上的钉子——义渡口镇伪军据点在德平未打下之前即已撤除。过去德州敌军重点设置的据点——边临镇,鬼子在春天就已撤到吴桥,伪军在青纱帐时期亦已逃跑殆尽,土桥依旧是当地伪军把守,不敢向东活动。而我方则积极向西发展,直逼近德州城区不远的村寨,背靠陵县二区和德平四区,德县东西纵横五六十里路的范围,已形成一大片根据地。全县的县区武装,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就得到了较大的充实和发展,区乡工作也按照区党委、地委的要求积极展开,时进、杨国栋和张龙(已到县府担任副县长)、张搏(已担任县武委会主任)、魏国光(县府科长)等个个情绪高涨,干劲十足,一扫几年来压抑、沉重、紧张的气氛。这是今年青纱帐起来以后,我头一回到德县,目睹这一带发生的巨大变化,欣喜万分。
德县此行,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来看望久病不起的县长郭毓芬。郭毓芬长期担任禹城县长,去年平、禹合并,改任平禹副县长,后被调至德县任县长,以代替调地委交通总站的曹茂生。郭毓芬在战争开始不久,即到八路军挺进纵队军训班受过训练,到地方工作后先后担任县大队长、县长,在禹城一带,也以能带兵打仗而在人民群众中威信卓著。到德县这一段时间,正是最困难的时期。他率领县区武装腾挪游击,坚守德县抗日的阵脚。但就在困难局面有所改变时,今年春夏之际,突发急性水肿病,眼珠和皮肤发黄,四肢无力,持续发烧,人也熬不住,躺下了。地县同志都关注着他的病情,担心他这种病难以治好。在我们来德县以前,时进在给地委的简报中,提到郭毓芬的疾病有好转的迹象,这使地委同志很高兴,觉得需要当面看看病情究竟如何。
地委同志来看望,郭毓芬自是格外高兴。我惊喜地发现,他的黄疸正在逐渐消退,人的精神也比上半年好了许多。本来农村医疗条件十分困难,开副中药还总是配不齐,只能托人到德州、济南等地去找,医治极难。而现在病情却突然好转,据他告诉,是近几个月得到当地老百姓介绍的一个偏方,收到了奇效。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地取材。德州本身是著名的西瓜之乡,夏天村里地头种瓜的人有的是。这个偏方就是吃两个大西瓜,实际等于喝两桶水,早晚按时,一回也不耽误,这样吃了三几个月,水肿逐渐消失,黄疸斑点也逐渐在褪掉,这使他本人和县里其他同志都信心大增,看来治好这一难症大有希望。
“其实还早着呢。告诉这个偏方的人还交代,一天不拉下,连续服上一年,才可能完全好。”
我算了算:“要到明年春天才到时候,西瓜能放到那时候吗?’’时进说:“那不碍事,及早把西瓜储存在地窖里,保存好就行啦,县里已作了准备,一定保护好每个西瓜。现在已经全部储藏好了。”郭毓芬却觉得时间太长,为他治病花费的钱肯定不少,这使他十分不安。他想争取病好点就出去,能有机会为战争的最后胜利做一点工作。
时进说:“花费百把块钱能治好你的病,并不算多,我看这事值得。”我也对郭毓芬说:“花费百十元钱,自然是个不小的数目,不过花的值得,治好一个同志的痼疾是一个更大的事,相比之下,百十元钱能算什么呢?你就安心治疗吧!治好了病,你准能赶上迎接战争胜利的日子,重新走上战斗的第一线!”
整风学习告一段落后,地县委得以集中精力,发动群众,组织起来,开展查减反霸的群众运动。我们心里明白,在华北各战略区乃至渤海各地区中,二地委开展这项工作是最晚的,因而也是最落后的。在整风学习中检查我们的群众观点、阶级观点时,使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我们自身的落后,以及与其他地区的重大差距,产生了很强的紧迫感。除三边县而外,各县都普遍投入了这个运动。地委本身直接抓了盛刘家这个点,目的是直接进行基层的实践活动,取得第一手资料,以推动面上工作的进展。
这次运动普遍的做法就是:凡是村里有党支部的,都由区里同志做公开发动群众的动员工作,后续的具体活动由村党支部组织进行;多数村寨没有党组织的,则由区里派人去发动、组织,开展斗争然后再推动其他村开展活动。由点到面,有序地进行。由于干部不足,一般都是先选择几个点进行,再逐步扩大。盛刘家是一个有党支部、基础较好的村庄,我们在此蹲点,参加实际活动,帮助党支部掌握政策,保障运动健康地进行。
运动开始前,我们对盛刘家实际存在的问题估计不足,以至一开始就和村里原来的头面人物王顺发来了个遭遇战。这人在头两年对罗院据点的斗争中,曾和县区政府一起,对敌伪进行两面斗争。他在村中的底细不为上边所知,他在村里实际掌握有一定的权势。这次一发动群众,他在村里所做的一些坏事,对村民的压榨、盘剥被一点点地给捅了出来,对此他早有警觉,于是他和我们开展了针锋相对的反斗争,并唆使村中少数人为他当吹鼓手,想要摇身一变,成为村里农救会会长。我和刘秀峰、刘之光几人和村党支部的同志一起,摸清情况,明确是非,支持群众在农会大会上揭露他的斑斑劣迹,把农会的选举大会变成了对王顺发的控诉批判大会,使他想要钻人农会、窃取领导权的妄想落空。同时也向村民进行政策教育,对王顺发这样素有劣迹,但在对敌斗争中做过一些好事的人,权衡轻重后,既要进行批判和索赔,又不泯灭他曾做过的一点好事,给他以重新做人的机会。农会组织起来以后,也能顺利开展双减和复查工作。
我与刘秀峰和县里的姚少坚、罗素、曹明惠等人抓的点,经常互相通气,交流发动群众和执行政策的情况。我们发现在陵县老的中心区里,有不少村庄与盛刘家的情况类似。由于这个运动,只能在过去我活动中心区或近来已经扫除了敌伪据点、有了正常的工作环境的地区以及一部分过去较长时间为敌伪控制、最近才得到解放的区,如陵县和德平等地进行,但前后二者差别很大,所以我分别和在周围几个县蹲点的同志谈话,让他们在发动群众时,要区别对待,运用不同的方式进行工作。在运动过程中,也亲身体察到了在乡村中发动群众、改造乡村政权、并且初步改善人民生活的一些新的迹象。
又到地委定期召开会议之时。正值分区主力部队在齐济边界、徒骇河两岸集结训练,地委会也搬到司令部的驻地去开。地委成员只有龙书金、曾旭清、我和于梅先、新增补为地委委员的军分区副政委辛国治五人。于梅先又缺席,实际就只有在部队的三人和我,一共四人而已。曾旭清的意思是要我看看部队机关整风以及部队整训练兵的情况,说于梅先近日赶到,王其元随后也会赶到,他们到后再开会。并且商定在开地委会的同时,召开一次县委书记会议,检查前一段的工作,并部署下一步要进行的工作,以改变地委成员分别到各县检查布置工作的“手工业”方式,提高工作效率,也显示地区领导机关的团结一致。
在这个活动的空隙时间里,辛国治拉着大家去看刚组织起来的文工队,实际上是京剧班的演出。这个文工队吸收了从济南跑出来参加抗日部队的青年学生(其中有一个绰号“器皿”的是从伪军中跑出来的人),加上原来部队里几个京剧爱好者。文工队拉起来不过十来天,由分区机关政治部宣传股长孟哲生和一个曾是京剧票友的阎宗威带领,边学边练,竟然排出了三出京戏:《童女斩蛇》《失空斩》《打渔杀家》,其中孟哲生自演马谡,“器皿”演司马懿,阎宗威是孔明、萧恩一把抓,全队无女演员,由一个从未学过京戏的青年学生乔装改扮,童女、桂英儿一肩挑,有几个票友撑起,那些青年学生是热炒热卖,看起来还是有板有眼,说得过去。
我们这些人几年来连洗个澡的机会都没有,看戏么连想都没想过,连村里老百姓也没看过什么大戏。只是过年时候,村里自己拉个班子唱个小戏,扭个地秧歌。自从鬼子来到这里,这几年是啥也没有了。一听说部队要演京戏,连邻近村庄的老少爷们儿到下午都跑来看坝坝戏。别看已是寒冷秋夜,大家觉得还是看戏过瘾,连后来的县委书记们都看得兴高采烈。他们中间的时进等人还能哼几句,姚少坚更是戏瘾大发,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还来了个小嗓“三堂会审”,人们都说他唱得挺带劲的。龙书金、曾旭清也和大伙儿一块儿看戏,龙书金只是看到热闹处笑笑,没有多做声。曾旭清却大声说:“政治部这项工作干得不错,部队、地方都需要有点文化娱乐嘛!过去环境不允许,现在有条件了,搞的也很快。”他还自个儿跑到演员中间聊天,说今年过年的时候,文工队可就派上用场了,到时咱们真得热热闹闹一番。辛国治和我唠闲话,说搞京戏,搞好不易,搞起来却不难,就是戏本子少,排这几个戏,都是阎宗威过去记得的。有些戏咱们不能演。听说延安有《逼上梁山》《三打祝家庄》,可我们弄不到,要是我们自己能编一点适合部队的戏就好了。我说我不会唱戏,但要编个戏本子,不一定编不出来。辛国治说,你要是能行,干脆就来试一下子,编个本子交给阎宗威,他准能排演出来。我说可以试试,反正参考老戏本,照着葫芦画瓢嘛。我们两人谈得很高兴。然后我就打了一个腹稿,还是水浒戏,名《呼延灼》,编选、增添一些情节,两人一同琢磨,觉得还行,辛国治催我立刻就编,似乎要马上交卷,我说你不要太性急呀,再快也得熬几个通宵才拿得出来,反正我离开司令部时,给你交卷不行吗?
没等到于梅先从区党委回来,县委书记们只开了两天的短会就结束了,他们各自返回。
于梅先带回了两条重要信息。头条是有关邹玉峰的事。此事我来司令部后,已从电报得知,邹玉峰夫妇在通过齐东游击区时遭遇敌军袭击,张金华受重伤去世。对此地委几个同志均感到意外和关注。于梅先在区党委见到了邹玉峰,他较详细地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邹玉峰原由三边县的区武装队护送到齐青县游击活动区后,改由齐青县游击队护送到垦区。就在齐青县境内,与前往“扫荡’’袭击的敌伪军遭遇。在向外突围时,骑在毛驴上的张金华,不幸中弹坠于牲口之下。虽然大家竭尽全力,背着她冲出火力圈,终因伤势过重去世。遭此巨大的打击,到达区党委时,邹玉峰的精神已濒临崩溃,情绪异常激动,大发脾气,同时还埋怨二地委置张金华于死地。区党委本想留他休养一段时间,他坚决反对,并且十分激动地表示一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区党委多次与邹玉峰谈话,他仍然转不过弯来,最后同意了他的要求。于梅先来区党委以后去看了他,表示对他的安慰。他的情绪仍是如此,对区党委、地委意见当然很大。看样子学习结束后,他是铁了心不回二地委甚至区党委工作了。
“这个同志怎么这么脆弱?事情临到自己头上,简直什么都不顾了。”曾旭清很不高兴地说。本来他对邹玉峰一直很关心,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但这次也沉不住气了,“把火也烧到地委门下来啦!”
我知道地委对他完全是善意的帮助,这不成了血口喷人了么?他还和我们一起谴责王景芳当时的表现,他自己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知道他最后把矛头对准了我。心想:这个同志怎么这样走极端呢?走以前对我十分真诚谦逊,一遇事变就又把我当做仇人?一场灾祸就使人丧失理智,简直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对此我泰然自若,一个人在失去理性时对你的攻击责难,能给你带来损害吗?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他已经发誓不再回二地委,但如果组织最后还是要他回来,从内心出发,我仍然会一样欢迎他,毕竟是在一起工作了几年、休戚与共的老战友嘛。
于梅先还带回了更为主要的信息,则是有关他个人的。他这次参加区党委召开的城工会议,时间相当久,等于上了一期城市工作的训练班。参加会议的都是指明调做城市工作的十来个同志。中央把开展城市工作看得很重,把它比作和敌后战场的武装斗争类同的第二条战线。现在距离大反攻到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胜利的目标是把大城市的敌人最后消灭,解放和管理这些大城市,如不提前作好各项准备,到时候无论是解放城市还是今后管理和建设都会措手不及,形成巨大的困难。所以要求从分局到各区党委,立刻建立城工部,渤海区党委已经成立了,从分局调来张文通任城工部部长,并马上环绕济南几个方面建立济南工委,从四面八方向济南进行工作,西、南两处由鲁中和鲁西南两区建立管理,北、东两处由渤海区建立管理。渤海区的德州、沧州、周村、张店等小城市也要建立城市工委,分别由地委组建管理,区党委城工部派人参加有关工委的工作。这次会上既已明确,济南(北)立刻建立工委,主要任务是向济南进行工作。北工委以二地委为依托,直面泺口和济南,它对济南的辐射面最大,工委要有一支自己掌握的武工队逼近济南,并向济南派遣和发展秘密的城市工作,北工委书记由区党委民运部长彭瑞林调任,副书记由于梅先担任,为便于工作,彭瑞林、于梅先均为二地委成员,但精力主要专注于城市工作。二地委对北工委的工作应给予大力支持。彭瑞林需交接完工作才能去二分区,由于梅先先筹建并开展工作,逐步脱离二分区现有的工作。并明确由二地委组建管理德州工委,区党委将派参加这次城市工作会议的崔健担任工委书记,在崔健未来之前,由地委配备工委副书记,先行筹建组织并开展工作。
“这是一个不需要地委讨论,只能遵照执行的决定。中央有指示,分局有决定,区党委作出具体安排和措施。二地委的任务就是贯彻执行,支持再支持。”曾旭清首先表态,“我们只能是要人给人,要枪给枪,支持你老于的工作。不过这样一来,大小事全压在老郝的头上,连走了的老孙,四个人的活都集中到一个人头上,区党委对此有个说法没有?”
于梅先说:“卓如同志没有谈得更多,只告诉我逐渐摆脱地委工作,现在还多少留了点时间。地委的空缺,将来是调人来还是由地委自己提拔,迟早总会解决的。我也向卓如同志反映,三边、陵县的书记都可以到地委来工作嘛,只是现在这段时间还不好动罢了。”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阵。于梅先讲到他这次在会议上听到的一个例子。一支部队前两年发展很快,司令员因病离职,正在此时部队奉令改为两个纵队。二纵留华北敌后坚持平原游击战争,五纵奉令南下支援苏皖地区,原有的政委、副司令、政治部主任、副主任四位领导干部也分到两下,副司令成为二纵司令,主任成为政委,副主任成为主任,原来的参谋处长也成为参谋长,五纵则只留下一人,司令、政委、政治部主任、参谋长全都空缺,成了一肩挑,当然只能由下边干部中逐一提上来,但司令、政委还是由他一人双任,据说这支部队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大师,还是师长兼政委。这个例子说明,在形势急剧变化和大发展的形势下,出现这种情况是不足为奇的。看来咱们二地委也快走到这一步了。
同时会上也联系到组建德州城市工委一事,由谁去担任德州工委副书记。于梅先和我都不约而同地说:“刘之光是最合适的人选。”凭借着他开展德县五区的工作经验,和他原在德州师范读书的经历,以及他在德州较多的社会关系,不让他去,于理不容。可他现在是地委秘书科长,在许多事情上,都能帮助我并起到我的助手的作用,这不等于把参谋处长给抽掉了。这该怎么办呢?
“要对革命事业负责,对发挥同志的作用负责。”我暗暗地对自己说,“不能为一己之便,而影响革命工作的开展,影响一个同志的工作能力和作用的发挥。还是下决心提出让刘之光去担任德州城市工委副书记的职务吧,地委秘书科长毕竟易于挑选合适的人,而德州工委更需要像刘之光这样的人呀!”
于梅先谈起了对这个新的工作的设想。当务之急就是工委本身需要有几个干部先搭起架子,建立一支短小精悍的武工队,依他说最理想的就是原来地委的小武装队。但那支小武装队已经转成陵县县大队一支正规连队,不宜抽回。只能以他在齐济县委时期经常率领活动的游击小组,加上从济阳县抽调的一支较有战斗力的游击队合并组成武工队。连我的警卫员蔡玉田也被他选中,调到武工队里当干部。
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在齐河、济阳、临邑等县的党组织中物色条件适合的党员,为打人济南城市、掌握情况建立多种关系。他们党的关系均由地委转到工委,由工委具体领导。特别提到三年前因病潜入济南就医的原德县县长张硕,他在济南治病期间也没闲着,他运用自己的一些社会关系,进行秘密的工作和活动,已经发展了六个党员,成立了一个党支部,一直由于梅先和他联系。这次城市工作会议中,他已将这个关系向区党委作了汇报,区党委对此也很重视,要地委即将关系移转至北工委直接领导,这些事都是需要地委给予支持并要马上解决的。此外分区敌工科也有一些济南的敌伪军关系,我们都可以让他们来联系,可以利用的加以利用,总之要以各种方法,在济南这座城市建立多方面的联系。济南方面的这些关系,工委也要通过敌工科予以掌握,以备在解放济南时使用。
于梅先提出的这些问题,除分区敌工科一事要和辛国治商谈处理外,其余要求我都立刻答复予以解决,这使他更为高兴。我从未见过他的情绪如此激动和高涨。我们已经一同战斗了几个春秋,彼此互相了解,互相关照,他情绪的高低时常让我关注。这一次他大变了样,我为他感到高兴。开展对大城市的工作,迎接大反攻的到来,表明胜利的曙光已经在望,我们终将取得伟大的抗日战争的胜利!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已是秋去冬来,寒气袭人,已经落过两场小雪,朔风刺骨,大地冻蛰无声。但在根据地中心,所到之处都是热气腾腾的,人们沉湎于大秋又一个好收成的喜悦中,村里重建农会,清霸查减的群众运动正在展开,识字班、青抗先、儿童团直到民兵都普遍组织起来,并且掀起冬季学习的热潮。地县的整风学习在立冬之前已经进行了一遍,部队的整风学习比地方稍晚一些,学习还在继续深入进行。同时整训练兵,提高攻坚作战能力。从分区到各县都在热火朝天的学习中。
专署和中心区的县区政权,则以抓住乡村政权为中心,恢复学校文教,做好财粮征收管理工作,保证部队扩大后军需供给等各项工作。在地委、专署的驻地还出现了一件新事——专署行政科长张绍周亲自动手办起了一个小的烧酒坊,此事是专署及各县为了增加收入,改变几年来乡镇无酒供应的状况而采取的一个办法。根据地内除了过去几个大据点而外,酒早已是无处生产,无处买卖。不许私家自己烧酒,而由政府确定几个点出售烧酒,做到个人有酒喝,公家有收入,作为眼下一个临时办法,还真使政府得到不少收入。张绍周直接搞的小酒坊,每天都能烤出百十斤酒,也可收入几十元钱,缴入公家财政,自然是个好事。他知道我平素爱喝两口酒,就用一个小碗,从蒸馏水中舀出小半碗给我干喝几口,使人十分高兴。要知道入夏以来,我们逐渐有了些制度,工作人员每月能有一至两元的津贴,能花几分钱喝上一小碗酒,那可是十分爽口的呀!
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出现了。区党委电报通知,召开一次全区高干会议,主题是发扬民主,深入整风,提高认识,统一思想,时间准备二至三个月,地委、分区、专署领导成员,由区党委、军区指定参加,县委要求书记参加,因工作实在离不开的,可由副书记参加,由地委决定。区党委、军区电报指定:二地委龙书金、曾旭清、郝炬均必须参加,分区由副司令赖金池、副政委辛国治主持工作,地委则由于梅先、辛国治两人主持工作。
“这回从上到下,可算是一场空城计了!”我对是否会耽误地县工作确有些担心。
“这是一次重大的决策,不能说是唱空城计。”曾旭清表现出他看问题比较敏锐的特点,“区党委、军区此次下这么大的决心也很不容易。看来这正是一个恰当的时机,集中全区的高级干部,贯彻实施发扬民主、深入整风两大主题,也是当前党中央特别强调的两件大事,等于进行一次干部的大整训,以达到统一政治思想、提高思想认识的目的,准备迎接新的更大的战斗任务,十分值得。目前在各区县、各武装队进行的一次较长的休整、训练和发动群众,打好了党和政府在群众中坚实的工作基础,也给下边干部独立工作、经受锻炼、提高工作能力的良好机会,所以这绝不是唱空城计,我们尽可放心。”
显然,他已感到我的态度有些犹豫。地委、分区几个人对赖金池自然不存在什么顾虑。他本来就是副司令员,司令员迟早总会回到军区,他接替指挥是顺理成章的事。辛国治看来是处之泰然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这位从军区下来的同志,在我的印象中,无论多大的事,他都不会说不行,短期主持一下工作,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真要说有问题的话,还在于梅先那里。要把过去几个人干的活,让他一人来顶一阵子,而他又明确要逐渐卸除地委的工作,使他感到为难。不过事已到此,别无他法。我对于梅先说:你用不着想那么多,熟人熟事,这里哪个县你没去过几次?近期的工作部署早已布置下去,照管一下能有多大困难?再说利用这个时间,把工委的架子搭起来,早些向济南开展工作,岂不更方便吗?咱们已经商定的地委为工委解决的事,你也可以两边一齐抓,这样办事更有效率嘛,谁也不会说你有什么偏心眼的。辛国治也说:老于同志敞开干吧!有事我们发电报给他们三位,日常工作的事,我帮助你,这不过是看看家嘛。从目前情况看,敌伪已不可能拿出多少力量向根据地进犯,我们暂时还不会向大城市、敌占区动手,这个时间正好大力进行根据地的建设和部队的整训扩大,看来是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