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师部汇报
1940年10月,日军对运河南北我运河支队活动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经过一个多月的频繁战斗,部队损失近半。鲁南军区为了保存力量,命令我们运河支队除留五中队、八中队在运河南岸黄丘山套一带坚持斗争外,其余部队和地方党政机关全部撤到抱犊崮山区,靠近教导二旅五团整训,并对运河支队的领导干部作了调整。原支队长孙伯龙同志调任鲁南军区副司令,运河支队长由邵剑秋接任,政治委员朱道南同志调任峄县县长,政委由峄县县委书记孙振华同志兼任,文立正同志任副政委。
队伍进山后,日军对运河南北地区推行囚笼政策,在大小集镇及运河沿岸各渡口修筑碉堡、据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个地区的人民重新处于日伪统治之下。消息传来,大家的心情十分沉重。正在这时,接到了师首长的通知,要邵剑秋同志去师部汇报工作。一个土生土长的游击队干部,没见过高级首长。虽然曾听长征的老同志说过,罗荣桓政委平易近人,待人亲切热诚,但邵剑秋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心情不由得又激动又紧张,真恨不能一眨眼就到目的地,尽快见到罗政委。12月下旬的一天上午,来到了费北蒙山前师部所在地。一位科长当即带他到了师首长办公室。这是一座平常的农家草舍。室内仅有几件常用的桌凳。罗政委一见邵剑秋就亲切地握住他的手说:“你们在山外坚持斗争辛苦了!“这时一股暖流流遍邵剑秋的全身,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地说“罗政委你好”。罗政委身材高大魁伟,着一身整洁合体的灰色棉军衣,虽然戴着眼镜,却遮不住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他让邵剑秋坐了下来,上下地打量着这位年青人,邵剑秋上身穿着破旧棉军衣,下身是单裤打着绑带,腰扎皮带手枪,便关心地说:“你怎么还没穿棉衣呀?”邵剑秋说:“鬼子不给我们时间,棉衣没做好就扫荡了,队伍进山后还没来得及做呢J”罗政委当即叫人通知被服厂派人、来替邵剑秋量尺寸做棉衣,又叫机关管理人员安排吃住。然后对邵剑秋说;“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穿上棉衣咱们再谈工作。”
1941年的元旦,邵剑秋在师部里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他听了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同志和一一五师政治部主任肖华同志的政治形势、工作任务的报告。在新年后的一天清晨,邵剑秋接到去向师首长汇报工作的通知。早饭后,他来到了师首长办公室,罗荣桓政委、陈光代师长、陈士榘参谋长早已在办公室等他了。首长们和邵剑秋一一握手说笑着,互致问候。然后邵剑秋坐在师首长们的身边,详细地汇报了运河支队的情况。在整个汇报过程中,罗政委全神贯注,他的双唇时而轻轻颤动,象是要说什么,然而他始终没有插话,直到邵剑秋汇报完了,他才说:“听鲁南军区的同志讲过,你们在山外打鬼子很有成绩。”邵剑秋回答道:”运河支队是土生土长的部队,建队时间不长,不懂得游击战术,依靠家乡群众的支援,依靠熟悉地形,了解敌情,采用一些土办法,打了几次小胜仗。“罗政委接着说:。不要轻视土办法,广办法也是从土办法中总结出来的,你们要好好地总结战斗中的经验教训,加以提高。”罗政委话虽不多,却给了邵剑秋很大的启发,使他懂得在斗争中既要善于发挥群众的智慧,也要善于总结群众的智慧和经验,把它上升为理论性的东西。
罗政委一席话
又过了几天,罗政委单独找邵剑秋谈话。问他上过什么学、干过什么事。当邵剑秋回答:“1933年曾到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干部学校当过学员,后因该军失败回了家”一节时,罗政委问:“校长是谁?”邵剑秋答:“校长是冯玉祥兼任的,副校长是张克侠。”罗政委点头道:“张克侠现在还很好”邵剑秋心里非常惊异,觉得罗政委对各方面的情况都很熟悉。罗政委接着扼要地讲了目前形势,然后对邵剑秋同志指示说:“地方部队不仅要坚持敌后游击战争,而且还要成为主力部队的后备军。蒋介石奉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政策,不仅不发给我们一枪一弹,还企图消灭我们。因此,我们为保卫和扩大抗日根据地,为将来抗日战略反攻作准备,这就必须扩大主力部队。党中央提出为第二次创造铁的模范军而奋斗的号召,现在教导二旅五团尚缺一个营,根据鲁南军区的意见,想把你们的一大队编入五团,你的意见怎样?“邵剑秋当即回答道:“没有意见。”罗政委笑了:“没有意见很好,你们是本地人,与群众有联系,还有一部分部队做基础,很快还可以发展扩大起来。经过师领导研究决定:运河支队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个地方地处徐州附近,地理位置重要,是华中与山东联系的枢纽,坚持这个地区具有战略意义。”邵剑秋听着不住地点头,禁不住脱口而出:“是啊!我们也想回去。”罗政委接着说:“可是你们必须注意,前一阶段虽然打了一些胜仗,却暴露了目标,引起了敌人的注意。你们好比在敌人头上跳舞,敌人能让你们跳吗?这次敌人集中兵力连续对你们进行扫荡,使你们遭受损失,应该引为教训啊l”邵剑秋听着罗政委的分析,从内心里佩服。罗政委又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要记住游击战术的原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分散隐蔽,机动灵活。这次你们回去,在那个狭窄地区,部队可改穿便衣,以连为单位分散活动。你们如果能够保持500人的精干部队,坚持到最后胜利,作为我军反攻徐州的前沿阵地,就算胜利完成了任务。”罗政委一席话使邵剑秋仿佛更聪明起来了,他心情格外激动,恨不能立即率领部队杀出山区。罗政委好象看透了邵剑秋同志的心意。又说:“现在运河地区正被日伪统治,碉堡据点很多,活动有困难,你想了没有?”这一下邵剑秋有点为难了,运河支队本来兵力就有限,再调走一大队,就更困难了。罗政委笑着说:“师部已决定,叫鲁南军区和教导二旅派部队帮助你们出山,到山外先打掉敌人几个据点,恢复游击根据地,工作就好开展了。”
邵剑秋听到这里心里暗想:罗政委考虑得这样细致周到,从战略方针到具体部署,从长远利益到目前安排,都进行了研究,难怪大家都佩服他,有这样的首长领导,我们能不胜利吗?就这样,他带着师长的信任、嘱托和必胜信念离开了师部。
首克周营镇
1941年1月,邵剑秋回到了鲁南军区。区党委书记赵镈同志、军区司令员张光中同志、政委邝任农同志,根据师首长指示,决定由峄县县委书记兼运河支队政委孙振华、县长朱道南和邵剑秋带运河支队出山,派教导二旅五团副团长王根培兼运河支队副支队长,带五团三营出山。
要想杀出山来,立住脚根,必须先打几个胜仗,造出声势。选什么地方突破呢?当时敌人对运河以北控制比较严密。周营是运河北的重镇,是敌人在峄城与津浦路韩庄东站之间的联结点,攻克周营可以狠狠打击敌人,影响较大,故此,决定首先从周营开刀。
周营镇是我们运河支队过去经常活动的地方,我们部队中还有好多的周营人,地形、民情都很熟悉。又据侦察得知,周营为峄县第四区伪区长兼大队长孙景义所盘踞,兵力有三个中队,分住三个据点。据点墙高沟深。:围墙高约三米,外有壕沟宽三米,深三米,壕沟外有铁丝网,围墙四角各有碉堡。夜间据点周围汽灯高照,明如白昼。农历正月十五夜间,部队越过枣台铁路,进驻枣庄南的放马场隐蔽,封锁消息,作好一切战斗准备。16日夜9时许,部队从放马场出发,夜半1时许到周营外围,部队很快做好了战斗部署。九连担任主攻,连长任振家和其他连干部一起带领排干部分别看了地形,了解敌人据点情况。另外两个连队准备阻击韩庄、阴平之敌。3时许,_声令下,突击队迅速地剪断了铁丝网,用梯子架桥越过了壕沟。碉堡里的伪军发觉后,便嚷叫着开枪。我掩护部队立即用机枪打灭了敌人围墙外的汽灯,用密集的火力压住碉堡内的敌人。突击队迅速爬进围墙,后继部队也冲了上去。东西两据点伪军缴枪投降。九连攻打中间据点,是一个伪军中队的住地。一排长巴堂华,班长陈桂友带领部队猛冲了进去,敌人纷纷缴枪投降。只有孙景义带几个护兵,据守在碉堡楼上。部队先是喊话,命令他们缴枪投降,孙景义仍然负隅顽抗。我们决定用火烧楼门。二班长陈桂友用两捆秫秸浇上煤油,在机枪掩护下,冲到了楼门。因楼门用铁皮裹着,火烧不着,故未获成功。双方相持不下已近中午,韩庄的日军来援,与我埋伏在河湾村打援部队交火,日军的炮声隆隆。阴平的敌人也已出动,情况十分紧急。
王根培同志是红军老战士,他看孙景义不投降,战斗未获全胜,便大喊一声:“孙景义你投降不投降!”楼上反射出几发子弹。此时王根培同志胸中怒火中烧,命令部队搬梯子,机枪掩护.陈桂友、赵庆云、王大洋等同志,敏捷地把梯子靠上了碉堡.王根培同志抢先登上了梯子,登到楼的水藩子附近,向楼上连扔了两颗手榴弹.孙景义被炸伤,在楼上哀叫:。我投降,我缴枪!’战斗至此胜利结束.支队当即通知河湾村我打援部队利用沙河地形撤退,部队安全撤至周营北十里以外的王楼。韩庄的日、伪军进了周营。盲目地向北发了几炮,未敢北犯。再克六里石
部队在王接体息后,当晚10时许又向南出发了.17日夜2时许,部队到达运河边.当时,渡船已被敌人控制,只找到一只渔船用来渡河。到天亮时.部队才全部渡完,进住新闸子。为避免暴露目标,决定就地宿营。吃早饭时,忽然传来枪声,九连长任振家、一捧长巴堂华急忙命令部队说:“台儿庄的敌人乘汽艇来到,已登岸,迅速占领阵地。”部队立即利用地形地物,就地展开。二班长陈桂友、副班长赵庆云带领全班占领了园沟、土岭。几十个日军冲了过来。二班是九连有名的战斗勇敢青年班,当敌人进到二十米左右时,二班同志们用轻机枪、步枪猛烈射击,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在激烈的战斗中副班长赵庆云腿部受了重伤,但他坚守阵地,不下火线,准备好两颗手榴弹,打算与日军拚命。
战斗相持约两个小时,支队作战参谋褚雅青同志带上了一个排,利用地形,迂回到敌人后侧。我正面部队发起冲锋,敌人腹背挨打,慌忙撤退,窜上汽艇,向六里石方向急驶而去。六里石,是运河线上的闸口之一,驻有伪军一个中队。碉堡建筑在运河的月河圈内,四面河水环绕,形势险要。据点前是运河大闸,闸口宽6米,水流湍急。当我部队追至六里石时,伪军急忙把闸口跳板抽掉,妄图凭借运河天险抵抗,一场激烈的战斗又开始了。一直打到黄昏,我部队始终无法接近据点。支队立即召开战地会议,研究分析了这次战斗的意义,决定动员部队发扬红军强渡大渡河的精神,强渡闸口,拔掉六里石据点。
十一连王连长主动接受了任务,组织突击队,强搭跳板。机枪组以密集火力掩护突击队,终于用二十多块门板搭起了跳板。部队通过闸口,向敌人碉堡进攻。敌人被我军歼灭大半,其余跳河泅水送命.我们当即发动群众破坏了碉堡。
经过周营、新闸子、六里石战斗,我虽有部分伤亡,但运河支队在运河南北声势大震,为恢复运南游击根据地打下了基础。战斗之后,部队稍作休息,于正月十八日拂晓前进入黄丘山套。
恢复运南游击根据地
黄丘山套地处苏鲁两省的峄、邳两县边区,山恋青翠,清流涓涓,林木茂盛。黄丘山套人民更是勤劳勇敢,有着光荣的革命斗争传统,在这一地区建立抗日游击根据地,既有地利,又有人和。出山部队与坚持在该地区斗争的胡大勋、胡大毅、马瑞祥、谢绍唐、陈荣坡等同志和五中队、八中队汇合后,群情振奋。坚持在山区斗争的同志们激动地说:“自从库山战斗后,这几个月我们受尽了鬼子、汉奸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欺负,现在你们回来了,要狠狠打击鬼子,惩办汉奸,反击顽固派。”当时,峄、滕、铜、邳的斗争形势极其复杂。我们回到黄丘山套后,虽然很快在运河南北建立了两个大队和两个游击区政权,并控制微山岛,但日、伪、顽的力量大于我们,他们乘我立足未稳之际,进行了反复频繁地扫荡,妄图把我们从黄丘山套挤出去。这时,五团三营因有新任务,由王根培同志带领返回了鲁南山区,归回原建制,运河支队在艰难的处境中开始了新的征程。我们坚决执行了罗荣桓同志的指示,依靠当地群众,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尽量减轻人民负担,受到了群众的拥护和好评。当时群众中广泛流传着一首慰劳军队小调:
我们的八路军啊,那可真正好,
纪律严明八项注意件件能做到,吃的是煎饼,铺的是干草,
穿的衣服更是谈不到,冷热只一套。
为了求解放,为了把仇报,
英勇杀敌为国立功劳,立功劳。
这支歌以真挚、淳朴的语言唱出了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赞扬和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