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九八五年到宁波市政协工作时认识葛仲昌同志的,那时他是宁波市政协副主席。听同事们讲,他过去曾是中共宁波市委书记、宁波市市长。在六十年代初三年困难时期,各类食品十分匮乏,他严格要求自己和家属,拒收下边送来的一切稀缺食品。他家上有老,下有小,孩子比较多,靠夫妇两人工资,日子过得比较紧。由于工作忙,没精力照顾孩子,你去幼儿园一看就知道,只要是穿得比较破旧,接得最晚的,准是葛家的小孩子。葛仲昌同志工作抓得紧,严于律己,他一向以身作则,一身正气,对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要求也很严格,大家都敬畏他。在全市干部大会上他作报告,很能震撼人心。不过,平时他对广大人民群众和一般干部是比较温和关心的。听了同事们的介绍,使我对他不由得肃然起敬。特别是一九八六年他被彻底平反、恢复名誉、享受正市一级的政治和生活待遇后,机关同志都仍像过去一样亲切地称他为葛书记。
因为葛仲昌同志是市级领导,开始时我很少和他接触,偶尔几次也仅是工作关系,当他一九八六年离休以后才有了频繁接触。葛书记离休是离而不休,他是党代表、人大代表,兼任市政协书画院名誉院长,还受聘担任了不少名誉职务,如宁波市老干部书画协会名誉会长,宁波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名誉主任等职。他每年经常被邀请参加各种会议。每次与会,他都事先认真作好准备。为了能与时俱进,虽已高龄,学习从未间断,笔耕不止,对我市经济建设和有关方面工作,他多次提出个人见解和建设性意见,供市领导和有关部门参考,为宁波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积极作贡献,曾多次荣获有关方面工作的先进个人称号。
葛仲昌同志晚年因视力极为模糊,写材料比较困难,他与市政协领导商量,需请市政协机关同志协助。经组织安排,那时帮他写材料去得较多的有方亮、王文心同志和我等人。葛书记家在屠园巷12号原市委机关老楼三楼,我第一次去揿了门铃,葛书记夫人王从军(我们称她王阿姨)开门把我迎了进去。环顾室内,只见陈设比较简陋。墙壁看上去已多年未粉刷,地板很陈旧,漆已几乎全部脱落,走上去还咯吱咯吱响。首先走过的是饭厅和较为宽大的客厅,客厅两旁是住房,没有几件家具,显得空荡荡的。王阿姨把我领到客厅尽头右侧的房间,看上去是间兼会客室的书房,里面有一张较大的旧写字台和旧沙发、藤椅、茶几、旧书橱,还有一台不大的彩色电视机和电风扇。写字台上放有报纸、纸笔墨和一只放大镜。葛书记见我来了,热情让坐。王阿姨给我端来杯热茶,并请我吃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坐定后,葛书记主动与我拉家常,问我什么地方人,家中有几口人,来宁波几年了,生活习惯不习惯?他们两老热情待客、和蔼可亲,使我拘谨的心情很快得到了放松。聊谈后,葛书记拿出一份放在写字台上的材料并谦虚地对我说:“我文化程度低,眼睛又不太好,写的这份材料可能有不少毛病。你们搞秘书工作的同志,文字能力比我强,请你修改修改并帮我抄写一下。”我接过材料,粗看了一遍,见字写得比较大,字迹苍劲,稍有颤抖,不潦草,易辨认,文字很通畅,没有大毛病。我遵照葛书记要求,回来帮他认真抄写,并对其中个别字和词句作了适当修改。尔后,送去请他过目,他很满意。以后,在较长一些日子里,曾多次帮他抄写材料。葛书记虽已离休,但对自己所写材料是很认真和考究的,无论是写意见还是写建议,用词反复推敲,直到认可为止。可见他过去在担任市长和市委书记期间,工作认真、严谨是可以想像的。
一九九七年四月的一天,葛书记让我去帮他抄写一封给市委的信,顺便谈起了他过去的一些经历和在“文革”中的遭遇。从这次聊谈中,我才知道葛书记是一九四O年加人中国共产党的老党员,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一九四九年担任中共浙江省三门县县委书记、县长。那时新中国即将成立,百废待兴。三门穷,条件相当艰苦,既要组织剿匪反霸,保卫刚刚得到的人民政权,维护地方治安和社会秩序,又要安排恢复生产,安定老百姓生活。后来,他调来宁波任市委副书记、市长。一九六六年“文革”时他才四十余岁,正当壮年,却被造反派揪斗180多次,隔离审查关押多年,惨遭迫害,身心遭到严重摧残,落下视力模糊、腰腿疼痛等残疾,家人也受到了极大牵连。他十分感慨地对我说:“‘文化大革命’过去多年了,我也被彻底平反了,但人已老了,身体不行了,离休了,想为党为人民多干点事已力不从心了。回想起来,十分遗憾啊!”
记得有一次葛仲昌同志来办公室找我,托我帮他寄封信。他说:“山东省莒南县委组织部来函,让我给一位老同志的政治历史情况写个证明,我写好了,请你帮我寄出去。”说着他拿出一元钱,让我替他付邮费。我说:“葛书记,您给老同志写证明材料,寄回信是给组织上办事,我们秘书处有公用邮票,帮您寄出就是了。”他却说:“这是组织上向我个人发的调查函,还是我个人付邮费吧。”事情虽小,但从中让我看到了葛仲昌同志这位老党员、老同志、老领导廉洁自律从小事做起的光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