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仲昌同志是在一九四九年五月大军过江后到达三门,首任解放后的三门县委书记,兼县人武部政治委员,全县干群都尊称他为葛政委。因此至今,我们仍习惯地称他为葛政委。后来,他兼任三门县人民政府县长,直至一九五二年春调离三门到黄岩县任县委书记。
在二O O六年一月二十八日(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的深夜,我接到葛妻王从军同志打来的电话,说“葛政委走了”。噩耗传来,我无比悲恸!长夜难眠,泪湿枕巾。他忠于党和国家、热爱人民、大无畏的坚强革命意志和积极奋进、刚强高效的工作能量及善于掌握政策、密切联系群众、实事求是、平易近人、公正廉洁的高尚品德,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是我终身学习的楷模。
在我心灵的深处,感受最深刻的是葛政委能全面掌握党的政策,注重统战工作,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只要有利于党、祖国和人民的革命事业,他就大胆启用干部,公平待人,不受唯成分论所限制和约束。我的家庭成分是地主,毕业于国民党南京中央警官学校正科二十期,但我在警校读书期间,因与在上海搞地下党工作的堂叔林淡秋(曾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及老师俞圣琪(三门县人民政府首任县长,后任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宣传部长)等有联系,因此思想倾向进步,在一九四九年一月份毕业后,就弃暗投明,参加革命。三门县人民政府成立后,组织分配我到县公安局做审判工作。三门地处沿海,匪特活动猖獗,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有些重大敌特案件,都是在葛政委的亲自领导部署研究下而破案的。三门县人民法院成立后,我被任命为唯一的审判员,当时的法院院长、公安局长都由县委常委、副县长吴星凉兼,实质上,由我主持三门法院的日常工作。在土地改革前夕,大批干部被外调整顿,而我没有因出身成份不纯而被他调。后来,组织反而派我到省公安干校学习人民法庭业务,回县后参与大张旗鼓的镇反工作。在以葛政委为首的三门县委正确领导下,三门县的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抗美援朝三大运动,齐头并进,轰轰烈烈地开展,成绩斐然,都受到台州地委的表扬。我在县领导的培养信任下,使我有幸能充分发挥工作的积极性和革命热情,除及时完成自己本职任务外,还负责县府俱乐部的文娱宣传,组织秧歌队、腰鼓队、演唱队等上街宣传,密切配合每个时期的中心工作,政治气氛活跃,颇受各界好评。
在我办案的过程中有几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一九四九年的深冬,三门县委的一个交通员王法顺,将一个海匪(下海为匪)留宿在县委宿舍。案情核实后,葛政委立即指示将案情上报。没几天,就经上级核准,给予严厉打击。这体现了葛政委对敌斗争的狠、准、稳。
另外两件则截然不同:一件是,俞圣琪同志的岳父陈正堂先生,家庭成分是开明地主,有一定的地方势力,但地下党组织以他家的有利条件,在他家设立交通联络站,使党在上海的若干革命人员和物资中转到枫坑村陈家,再辗转到四明山老区。同时,台州、三门地下党的一些领导,也都以他家为据点开展工作,对革命作出一定贡献。另一件是,本县泗淋村林迪生同志(曾任兰州大学校长)的哥哥林××,家庭成分也是地主。皖南事变后,项英同志牺牲,项的女儿由林迪生同志带到泗淋村交给其哥扶养长大,后在苏联留学,还有其他功绩,对革命也作过贡献。在翻天覆地的土改运动开始后,枫坑村、泗淋村的广大群众都要求将陈、林分别解押到当地批斗。为了认真贯彻中央的统战政策和立功赎罪的镇反政策,缓和群众对陈、林的激烈斗争,葛政委叫我将陈、林二人随同档案上交到台州专署处理,这是恰当的有策略的保护。
在取得土改、镇反、抗美援朝三大运动胜利后的一九五一年秋天,县里召开各界人民代表大会。一天下午,葛政委带领几十位代表到法院说:“我们镇压的反革命,都是土匪、特务、恶霸地主、顽固不化的反动党团骨干等,但社会上也有人怀疑是否有错杀的。今天不叫林再兴当法官,请你们当法官,请你们大胆地细致地审理罪犯的材料应否镇压?以事实来讲话。”这些代表兴高采烈地分别审查档案后都说:“根据审查材料没有错杀错判,葛政委领导水平高,作风民主踏实。”在解放初期,葛政委能将法院的镇反材料公开交由人民代表审查,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无疑是对民主法制社会的一种美好憧憬和有益探索。
一九五五年,我被错误地处理回家生产。直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组织先安排了我的工作。一九八一年冬,我去沪途经甬市,前去拜访曾任宁波市委书记兼市长的葛政委,他还像在三门工作时一样亲热和蔼地接待我说:“根据你给我的信中,知道你被处理回家的原因,一是读过伪警校,历史复杂;二是匪霸毛必汶被抢走,社会舆论对你有怀疑。这两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读过伪警校不是说就不能用,只要问题交代清楚,也可量才录用。那时我叫你办案,就是重用了你,实践证明,你搞得不错嘛!至于说匪霸毛必汶被抢走,怀疑你与毛必汶有什么勾勾搭搭,这是不现实的。你也知道,我办事是很果断的,如果你有通匪行为,那不是清洗问题,而是镇压问题。对毛必汶案件,不仅县委很重视,地委也很重视,我记得毛必汶腿部有枪伤出血,他狗命大,没有被打死。正因为你没有问题,所以叫你继续办案。不过匪霸毛必汶被抢走后,当地工作一时难以开展也是事实。这是你年纪轻,没有作战经验,惊慌失措所造成。如果今后组织到我处来了解,我会实事求是给你说话的。”葛政委的一席话,使我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在原三门县委各位领导和有关领导的实事求是证明下,我终于获得了平反,恢复工作,并被批准为离休干部。
流光如水,岁月易逝,葛公辞世,适值周年。追忆往事,历历在目,感慨万千!谨撰此文,以深表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