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领导葛仲昌同志共事中,他那种“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的高尚情操,至今仍记忆犹新。斯人去矣,即无谀颂之嫌,这里只是为了表达我的怀念之情,且撷其几则看似平常却不平凡的故事,以说明他“心里装的全是老百姓”。
群众生活的开门“七件事”他要求“必须百分之百做好”。
他刚从台州地委调来宁波时,我主管市委财贸部工作。记得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他和王从军同志带着儿子建国到我家走访,当谈到财贸工作时,他说:“财贸工作是一项涉及面广的工作,不仅是一项重要的经济工作,也是一项重要的政治工作,来不得半点官僚主义。关系到群众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开门“七件事”,要求“百分之百做好,做好百分之九十九也不行,只能是百分之百。”他还说:“财贸工作是管钱、管物的,打铁要靠自身硬,政治思想工作一定要过硬、要做细,不能只见物不见人。”他的这些话,后来就成了我和我们财贸工作者的座右铭。
他告诫我们“必需品断档,群众就没法生活”。
在三年经济困难期间,他最不放心的是群众生活必需品的供应问题。那时,除粮食实行统购统销外,群众生活必需品样样凭票证供应。他多次叮嘱我:“必需品断档,群众就没法生活。既然发了票证,就得保证有货供应。如果有了票证仍买不到东西,就会严重损害党和政府的威信。所以,市场每天供、销、调、存各个环节,都要抓得很紧很紧,要百分之百的落实到位,一个品种也不能缺。”他不仅这样说,而且亲自抓情况。因此,我除了不定期的向他汇报外,还同蔬菜公司经理钱芝荪商定,由钱将每天蔬菜市场供应量及第二天货源落实情况直接向他汇报,或要他的秘书施培康转报,以便让他心中有数。从此,钱芝荪同志便成了市委书记家里或办公室自由出入的“座上客”,这就是有些人所说的“一个小经理和市委书记的特殊关系”之由来。
他与群众同甘共苦,不搞特殊化。
在国家经济最困难的一九六O年,中央和省委号召党政机关带头自力更生、克服困难。当时,住在机关宿舍的地、市委领导同志家属自己养猪、养鸡,并由粮食部门供应十至二十斤细糠作饲料。他当时认为,这是特殊化,是脱离群众的,但又不便公开反对。那时,他的老岳父也养了一头小猪。可是,当小猪还未长大时,他就叫家属把这头仅三十市斤的猪给宰了,并硬是要家属把一半送给了机关大食堂,另一半则送给了几位老同志,只留下一个小猪头“慰劳”自己的岳父。
又在一九六二年的一个下午,我去市委汇报工作、,碰到百货公司经理张祥琦也在。张谈到最近到了一批毛线,我问有没有细毛线?张说有。我便托张买一斤,打算织一件毛衣;其时,旁边另一位同志也顺便托张买一斤。这件事,后来被他知道了,便严厉批评那位同志是搞特殊化。这位同志打电话问我:“能否退货?”我说:“购买这类商品是不凭票证的,只是不必到柜台前排队而已,商品离柜不退,有责任就由我来吧。”然而尽管如此,这件事仍被他视作“特殊化”——因为与群众相比,至少不需要排队购买。足见他对己对人要求之严格!由此,我也受到教育,以后每次到食堂买饭买菜,也总是同大家一样排着队。
他要求“买盐的钱,绝对不许你去买油”。
在他看来,国家地方财政的钱,是工农群众创造的价值贡献,按照现在的说法,那是“纳税人”缴的钱。因此,他一向信奉这样一条原则:必须严格遵守财务制度,“买盐的钱绝对不许你去买油。”他在市委书记、市长任内,个人从来不批条子搞制度外开支。每年的财政预算定了之后,他总要向我交代一句话:“你要严格监管,制度外的钱一分也不能开支,即使是我批的条子,如不符合制度,也不要执行。你要替我把好关。”那时候,副市长贾山分管市府接待工作,每年春节驻甬部队首长到市府来拜年,总不能只是清茶一杯,于是向他要求批三五十元钱的接待经费,他就把这个“球”传给了我。我想他曾有言在先,“买盐的钱绝对不许你去买油”,我也无权叫财政局出钱,但又想想贾山同志确有难处,就只得临时来了个“脑筋急转弯”,说服财政局的同志,允许在市府行政科卖废旧报纸的钱中列支。这样,才总算解了贾山同志的燃眉之急。
遇到公事接待客人,他却自己掏钱请客。一次,省商业厅张处长来宁波检查工作,结束后要我陪着再见见市长,我们就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谈完工作后快要下班了,他便告诉秘书,拿着他的饭菜票和十元钱,到食堂买来三个人的饭菜和一瓶酒,弄得张处长也很不好意思。省里几位老厅长和杨彬同志等来宁波调查研究,他接待后都是邀他们到自己家里吃饭,从来不到市委招待所以个人名义用公款招待客人。这几乎已经成了他多年一贯的老习惯。
而他因公到外地去,却总是做到“吃饭付钱”。一九六二年,有一次我跟随他去普陀,途中由舟山地委书记王裕民安排我们在当地招待所吃中饭,饭后他就叫秘书去付饭钱,那位所长不收,说:“王书记交代好的,他会付的。”后来推来推去,总算只收了钱,没有收粮票。那位所长走后,我说:“为二元多饭钱也没给王书记留个面子。”他不以为然地说:“这又不是在他家里吃饭。招待所里吃饭就该付钱,不能给主人添麻烦,你这个财贸部长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想了一想,点点头说:“对,你说得有道理。
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他之所以一贯如此,主要是他非常珍惜工农群众所创造的价值贡献:地方财政开支务必用在老百姓真正需要的“刀刃”上,自己只有为他们管好、用好这些钱的义务,决没有任何凭借权力随心所欲、挥霍浪费的权利!
他一贯淡泊名利得失,对家属的要求近似“苛刻”
他的夫人王从军同志于一九四四年参加革命,南下前就任区妇委书记。她来宁波后被分配到财贸部工作。一九五六年调整工资时,根据她的工作表现和当时的定级政策,经财贸部全体干部评议,并征得市委组织部同意,部务会议决定调整为行政十九级。这个决定向大家公布后,她两次找我说:“老葛不同意,要我退回来。”我说:“这是干部政策问题,是大家讨论通过,由部务会议决定的,我无权改变,也不应改变。”这件事,算是我头一次“冒犯”了葛书记的意愿。事后,我又问王从军同志:“原来台州地委为什么给你定二十级?”她这才告诉我:“不是台州地委给我定低了,是老葛坚决不同意,才定的二十级。”
一九六三年又调整工资时,王从军同志时任市供销社干部科副科长,按照那时的调工资政策,市委组织部认为应定为行政十八级,并将这个意见向市委常委会呈报。但在常委会讨论前,他看到组织部的呈报表,就提笔在呈报表上把王从军的名字划掉了,其所谓的理由是:这样处理,你们工作容易做。可以这么说,由于他的原因,王从军同志现在享受的仍旧是建国前的职务等级工资待遇。
葛仲昌同志虽然已经走了,但他一生所实践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却永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