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波传记: 第九章 蒙冤22年(下)

无梁店de 发表于2019-12-08 17:29:44

    在苗岗子分场,张一波因为工作更有政绩,所以一待就是8年。这个分场的党支部书记叫王宏达,是解放军的一个转业干部。张一波来到苗岗子分场后,发现有很多困难户。困难的原因,有的是因为家里缺少劳动力,收入少,口粮也分得少;有的是因为家里有病人,长年打针吃药因病致贫。不仅如此,这些困难户每年到换季时,冬天没有棉衣棉裤,夏天没有单衣单裤。

    四家子村有一个姓李的农工,家里连炕席都没有。妻子生孩子时,在土炕上铺一层稻草,垫上褥子就把孩子生了。

    大民屯赵老三家更穷,因为孩子太多,吃不上,穿不上。3个儿子,3个女儿,6个孩子都挨肩儿。一家8口人,每年口粮都不够吃,穿的更让人揪心。因为买不起衬裤和袜子,3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只好穿着裤衩,光着脚丫子坐在炕上。

    有一天,张一波从小东总场开完会返回自己蹲点的四家子村。

    小东总场离四家子村足有20多华里,因为不通汽车,每次开会张一波都是来回步行。偏巧,走到半路,正好碰见赵老三领着老婆孩子往北走。张一波早就认识赵老三,见全家8口人全部出动往北走,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急忙撵了上去,故意问:“赵大哥!你们这是上哪去呀?”“上彰武。”赵老三回答。“上彰武干啥?”“那边好混。”真让张一波猜对了,原来他们是去逃荒。

    张一波忙说:“上彰武就好混啊?别去了。走!跟我回去。”“不回去!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去彰武了,我哪有脸再回去。”赵老三说。“那好!不回你们村了,跟我走。”“上哪去?”“上四家子村。”

    张一波把赵老三一家领到四家子村后,马上找王宏达研究怎么解决赵老三的困难。两人合计了一会儿,很快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正好,村里有三间公房,东屋住着光棍饲养员,西屋闲着,就让他们住西屋吧。村里还有几百斤包米粒,就给他们做口粮吧。

    吃的住的解决了,张一波连夜又写了一份救济款申请报告,第二天就让村里的通讯员交到了总场。解决了赵老三一家的燃眉之急,几天后,张一波又找到苗岗子村小学校长,说明了赵老三一家的实际困难,免费把赵老三没上学的两个孩子送到了学校去读书。赵老三的问题解决了,其他困难户咋办?

    张一波和王宏达最后又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先到各生产队走访调查,摸清底数,谁家最困难?缺粮的救济粮食,缺衣服和被褥的发救济款。经过对10多个村子逐个走访,最后确定了20多家困难户。接着,张一波立即向总场写了一份请示报告,为困难户争取救济粮和救济款。逢年过节,还给困难户发白面。从这一年起,张一波年年给他们申请救济粮和救济款。苗岗子分场的许多职工都打趣儿地说:“这些困难户简直都成了张场长的困难户。”

    1965年,《人民日报》发表长篇通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并连续发表社论,高度赞扬焦裕禄同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随即,全国掀起学习焦裕禄活动的高潮。

    在小东农场期间,张一波辗转于4个分场当场长。在每个分场,都出色地完成了总场领导交给的艰巨任务。

    其实,张一波在4个分场勤勤恳恳地工作和与农工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工作作风,早就深深地感动了总场的领导和职工。总场场长王国良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才是十七级干部,总场书记是十六级干部。而张一波不仅是十四级干部,还是一个老八路,这些年在分场当场长不仅干得那么好,还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真是让人打心眼里佩服。王国良心想,这样的干部不就是我们身边的焦裕禄吗?为此,马上派高科长去搜集张一波的先进事迹材料。

    高科长下到张一波工作过的4个分场,分别找那里的党支部书记和农工谈话。出乎高科长意料的是,他每到一个地方,大伙都发自内心地向他讲述,张一波不愧是一个老八路,一点儿大官的架子都没有,长年累月和我们老百姓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干活,不仅把我们分场搞得这么好,还为贫困户解决了不少实际困难。

    高科长骑着自行车,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连续奔波于4个分场。回到总场后,很快就把张一波的先进事迹材料写了出来。

    1965年10月,黑山小东农场隆重召开年终总结表彰大会,正式授予张一波“焦裕禄式好干部”荣誉称号。

    1970年秋,张一波离开苗岗子分场,回到小东农场总场。

    在小东农场下面的几个分场干了5年场长后,1975年,张一波主动提出不当场长了,要到小东农场总场供销科当供销员。目的是,供销员每年经常到全国各地采购物资,自己可以借机到山东老家调查父亲的历史情况,为家里申冤,为自己洗刷罪名。

    在小东农场总场担任供销员期间,有一次,张一波利用去山东采购物资的机会,终于查清了父亲的历史情况。

    1977年,由于工作需要,张一波被借调到辽宁省农垦局办公室工作,负责管理省农垦局的总务工作。回到沈阳后,此时的张一波终于可以和自己患病多年的妻子和没人照顾的孩子团聚了。

    2.妻子自杀

    张一波被错误地定为右派后,不久,妻子袁鲁毅也受其牵连被错误地打成右派。

    袁鲁毅也是一位老八路,抗日战争时期在山东蓬莱解放区进行抗战。抗战结束后,和张一波一样,也被调干到东北。先是被分配到大连市煤气公司担任人事科、财务科科长,后调到东北局党校担任教授,级别为十五级。

    也许袁鲁毅是个女人,天生脆弱,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莫须有罪名和沉重打击,不长时间就得了精神分裂症,精神失常了。袁鲁毅精神失常后,精神病经常发作,

每次犯病送到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又回到家里。回到家里待个把月突然病又发作了,又得送回医院。这样一来,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家里人整天为她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不仅如此,在病情复发时,她还多次喝药寻死,幸亏被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

    1973年,袁鲁毅的精神病再一次复发。像往常一样,每次袁鲁毅犯病后都是疯疯癫癫。嘴里不停地嘟囔:“我一生是清白的!我一生是清白的!我不是右派!我不是右派……”

    有一次,袁鲁毅的精神病又发作了。为防止她出现意外,有关部门立即通知张一波从黑山小东农场回家看护妻子。张一波回到家里后,抱起刚满3岁的小儿子张宇,再一次领着妻子袁鲁毅去兴城精神病院治疗。

    到了兴城精神病院,张一波把袁鲁毅安顿好之后,抱着小张宇来到了兴城县城内去找住宿的地方。为了省钱,张一波带着儿子住进了宿费最便宜的兴城县招待所。

    第二天,张一波又去精神病院看望妻子。听医生说,袁鲁毅这次犯病更为严重,至少得治疗几个月才能好转。此时,张一波的大儿子张阳和二儿子张伟都在上学,本来妻子得精神病后家里就没人照顾,现在自己带着个3岁的孩子在兴城看护妻子,顾了这头,顾不了家里,这可咋办哪?而偏偏在这个最闹心的时候,又听医生说妻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得在兴城待几个月时间,需要静养慢慢地恢复治疗。听到这些,张一波这次真是彻底崩溃了,这简直是不让人活了。想到这,张一波悲愤交加,怀里抱着孩子,目光呆滞,无望地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医生,低着头默默地走出了精神病院。

    离开精神病院,此时的张一波已是精神恍惚,脑子一片空白,抱着孩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突然,迎面驶来一辆大客车。张一波一招手,大客车停了下来。“同志!你要上哪?”售票员问。“终点。”张一波随便说了一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终点在哪。

    大客车开到了海边终点站,车内的旅客全都下车了,张一波抱着孩子毫无反应,还呆呆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同志!这就是终点,你咋不下车呢?”售票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一波,催促着。“哦!哦!这就是终点,知道了,知道了。”张一波边说边走下大客车。此时,已是上午10点多钟。

    张一波下车后,望着眼前一望无边的大海,脑子里顿时萌生了跳海的念头。主意已定,他一声不吭,抱着孩子顺着海边向没有人的地方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张一波恍恍惚惚地来到了荒无人烟的一处僻静的海边。他前后看看没人,心里明白,在这个地方投海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他抱着孩子向大海深处边走边想,突然觉着偌大的世界竟然没有自己的存身之处,今天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此时此刻,从未有过的孤独、懊丧、愤怒、不平、委屈在心里交织在一起,往事一齐涌上心头——

    自己13岁时父亲就被日本人杀害了,母亲眼下在山东老家还在受坏人诬陷、迫害,自己被打成右派,妻子突然精神失常,孩子上学没人管;更让他伤心的是,明明父亲是地下党、是八路,自己也是八路,自从调干到东北为党做了那么多工作,可他们硬说自己冒充烈士子女,是地主子弟,是混进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突然间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现在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这是什么世道啊?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当烈士子弟,不如不到东北,不如不上党校,不如留在山东老家,也许就不会遭受这个迫害。

    他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懊恼,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活路,长时间郁积在心中的苦闷、压抑、委屈、愤怒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向外进出喷射,不由自主地大喊大叫,尽情宣泄:

    “啊!啊!我不活了,让大海卷走得了。”“啊!啊!啊!我不活了。”

    “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张一波一个劲儿地叫喊着,悲愤的泪水止不住地刷刷流淌。

    一阵阵海风迎面袭来,没腰深的海水已经淹没了张一波的衣裤,他和孩子浑身上下已被汹涌奔腾的海水全部打湿。张一波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抱着孩子迎着不断涌起的大海波浪,慢慢地继续向前挪动着脚步。此时,3岁的小张宇望着波涛翻滚的茫茫大海,看着爸爸一边流泪一边大喊,吓得嗷嗷直叫,也不停地大喊:“爸爸!我要回家。爸爸!我要回家……”

    不知何时,一个老渔民发现了他们。老渔民早已看出张一波要寻短见,在岸上一边拼命地奔跑一边大喊:“喂!快站住!快站住!别走了!别走了……”

    天无绝人之路。也许这是天意,张一波命不该绝,老渔民把张一波拽到岸边,听完张一波讲完自己的不幸遭遇,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亲自把张一波爷俩送回了兴城县招待所。1975年,已经到了“文革”末期。当时,已经担任河南省政协副主席的崔子明,得知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的老战友张传伦的妻子王风云和三个儿子正在遭受迫害和诬陷,十分气愤,拍案而起,立即给自己健在的老战友曹龙骧、马东和张一波等人写信,让他们马上搜集陷害张一波父亲那几个汉奸所犯的新的罪证,他将抽空儿回到老家山东泰安,协助张一波处理纠正他们兄弟三人和母亲王风云的冤假错案,对那几个汉奸旧账、新账一起算,建议当地司法机关介入此案,立刻枪毙那几个汉奸。可令人遗憾的是,因为张一波抽不出时间,这件事儿却没有办成。

    当时,张一波的妻子袁鲁毅精神病正在复发,张一波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这些。所以,这几个汉奸再次逍遥法外,逃过一劫,他们犯下的死罪再次逃过了法律的正义审判。以后,随着张传伦的战友崔子明、曹龙骧、马东等人年事已高,有的已经离休,有的已经辞世,有的已经相互间失去了联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与这几个汉奸旧账、新账一起算这件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等到张一波恢复工作后,经过大灾大难的张一波经过深思熟虑,反倒觉得自己和母亲、哥哥、弟弟的冤假错案已经得到平反昭雪,事实真相已大白于天下,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追究这几个汉奸的罪行了。更主要的是,张一波不想再冤冤相报,延续仇恨。所以,这几个汉奸犯下的旧罪和新罪就永远地被搁置起来,尘封至今。

    10多年过去了,袁鲁毅的精神病仍然没有治好,还是时好时犯。1988年1月20日晚上10点,张一波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书。妻子袁鲁毅突然从床上起来。张一波问:“你要干啥?”“上厕所。”妻子回答。张一波一点儿也没有多想,看着妻子从自己眼前慢慢地走出卧室。

    不一会儿,张一波听见“啪”的一声瓶子摔碎的声音。他急忙跑进厕所,顿时明白了,妻子喝硫酸了。平时,家里为了冲洗马桶,厕所里经常备有一瓶硫酸。张一波清楚地记得,早晨他冲洗完马桶,还有多半瓶硫酸没用完。 

    张一波马上跑出屋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党校办公室主任曹世海听见喊声,赶忙跑出屋迎住张一波问:“怎么啦?”张一波急切地说:“袁鲁毅喝硫酸了!”“快!赶紧找车送医院。”曹世海说完,领着张一波飞快地向司机家跑去。

    司机刘福臣连忙把车开到张一波家楼下,几个人把袁鲁毅抬上车直奔医院。此时的袁鲁毅五脏六腑被硫酸烧得剧烈疼痛,大喊肚子疼。医生想尽办法给她灌牛奶,可袁鲁毅牙关紧闭,疼得又蹦又踹,说啥也灌不进去。因无法抢救,不一会儿,袁鲁毅就停止了呼吸……谁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间带着满腹的悲愤和冤屈离开了人世。让人更没想到的是,一个当年与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的老八路,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竟然被她的同胞残酷迫害含冤而死。在袁鲁毅的灵堂前,张一波让三个儿子跪在母亲袁鲁毅的遗像前宣誓。张一波说:“你们的妈妈死得冤哪!你们要向妈妈宣誓,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成才。”

    张一波说完,大儿子张阳举起右拳大声说:“妈妈!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你死得冤。你把我们拉扯大不容易,我一定好好学习念完大学,长大成才,不辜负你对我的希望……”只说了几句,张阳已是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接着,二儿子张伟举起右拳说:“妈妈!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感谢你教子有方,让我和哥哥都上了大学,我一定好好学习,长大成才。”

    张伟说完,三儿子张字举起右拳接着说:“妈妈!我虽然刚上高中,但请你放心,我也一定会像大哥二哥那样,考上大学,好好学习,长大成才。”

    处理完袁鲁毅的丧事,张一波一连几天吃不下,睡不安,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我心里堵得慌,我心里堵得慌。袁鲁毅没死,袁鲁毅没死,我天天晚上能看见她……”

    到了晚上,为强制自己睡觉,张一波每次在睡觉前都是加大药量吃安眠药片。可是,吃过安眠药后,还是瞪大眼睛睡不着。

    也许是突然间受到强烈的刺激,几天后张一波也疯了。整天抱着妻子的遗像,在省委党校家属院内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疯疯癫癫地说:“袁鲁毅!你在哪里?我找你来了,你快出来呀,你快出来呀……”

    看着张一波也成了精神病,好心的朋友赶紧找来张一波的亲属,把他送到了精神病医院。从此,张一波和妻子一样,开始辗转于孤家子、兴城、大连、北京和济宁等几家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也许是苍天有眼,知道他的三个儿子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经过七八年的治疗,张一波的精神病终于治好了。

    父亲的精神病治好了,三个儿子也没有白向母亲宣誓,几年后,都实现了自己的誓言。

    老大张阳在中国医科大学毕业后,考上了研究生继续深造;老二张伟在浙江大学毕业后,也考上了研究生;老三张宇在母亲去世的当年高考中考上了辽宁大学。

    现在,张阳是大连医科大学博士生导师兼任肿瘤科主任;张伟是大连信息学院教授副院长;张宇定居美国,担任美国IBM电脑公司高级工程师。

    悲惨的生活终于结束,磨难终于熬到了尽头。

    张一波、袁鲁毅夫妻虽然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横祸,被定上莫须有的罪名,妻子含冤致死,但三个儿子都为他们争了光,成为响当当的让人仰慕的高级人才。如果袁鲁毅在天有灵,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3.平反昭雪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1978年,中共中央发布55号文件,对错划的右派一律平反。

    这一年年底,张一波终于盼来了出头之日。辽宁省委党校经过全面细致的复查,认为把张一波定成右派是错误的,决定立即纠正这一冤假错案。现将中共辽宁省委党校委员会做出的决定全文照录如下,以飨读者。 

    关于对张一波右派问题改正的决定

    根据中发(1978) 55号证规定,对张一波同志在反右派期间被定为右派分子的问题进行了复查。认为,当时他在党的生活会议上给个别党员领导干部提的意见,是正常民主生活所允许的,因此,将其定为右派分子是错误的,决定予以改正。

    撤销原中共中央第一中级党校委员会对张一波同志给予开除党籍、撤销职务,降级(从行政十四级降到二十级)、留用察看的处分决定。

    恢复张一波同志的党籍、政治名誉和原十四级的工资级别。根据有关规定工资从一九七八年十月开始补发。

    中共辽宁省委党校委员会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三日其实,按照张一波口述,他被打成右派降六级,由十四级变成二

十级。1965年他被评为“焦裕禄式干部”时,农场给他提了一级变成十九级。而党校给他平反时,没有降六级恢复六级,只恢复了五级。辽宁省委党校对张一波的平反决定公布后,张一波不仅随即成为辽宁省右派平反的第一人,而且还恢复了他烈士子弟、八路干部等所有光荣的称谓。

    在张一波蒙冤22年期间,受张一波和袁鲁毅二人牵连,张一波和袁鲁毅的双方亲属当中,疯了5口,冤死6口。

    因为被无端迫害、诬陷,导致气疯后突然成为精神病的5口人是:袁鲁毅、张一波、张正庭(张一波大哥)、张正中(张一波弟弟)、袁承杰(张一波四大舅哥)。

    因为被无端迫害、诬陷,导致含冤致死的6口人是:杜广萍(张一波大嫂)、袁鲁毅、张小光(张一波夭折的二儿子)、张正庭的儿子、袁承杰、张正庭。

    张一波的大嫂杜广萍因为丈夫张正庭被打成反革命,在抓捕张正庭时,正在来例假,因受到惊吓突然闭经,得了“干血痨”病,卧床不起,半年后含冤而死;

    张正庭妻子杜广萍死后,不久,张正庭刚满5岁的儿子由于患感冒高烧不退合并成肺炎,因为无人照顾,得不到及时治疗也因病夭折;

    袁鲁毅因自己和丈夫张一波被错误地打成右派,在气疯得了精神病后喝硫酸身亡;

    袁鲁毅年迈的四哥袁承杰因为妹妹袁鲁毅、妹夫张一波被打成右派后,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考上大学后,受袁鲁毅和张一波牵连,因政审不合格,永远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袁承杰为此事气愤懊恼到极点,无处申冤,长期抑郁悲愤,一气之下也疯了,得了精神病,不久上吊身亡;

    张一波的哥哥张正庭在村里汉奸的迫害、诬陷下,被错误地打成反革命,押人山东淄博监狱18年,平反出狱后因气成了精神病,到处乱跑,后来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提起张一波二儿子夭折的经过,真是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时至今日,已经85岁的张一波回忆起那段往事,还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张一波在农场期间,妻子袁鲁毅被下放到农村担任凤城人民公社社长期间,他们两岁的二儿子因患肠梗阻,得不到及时治疗而夭折。1960年10月18日,张一波和袁鲁毅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了。在这个二儿子出生前,1957年张一波和袁鲁毅夫妻已经双双被错误地打成右派。儿子出生后,在给儿子起名儿时,袁鲁毅心想,自己是老八路,老党员,一生光明磊落,没有做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儿。为此,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张小光的名字。

    1961年,小光已经两岁了。此时,因为张一波在黑山苗岗子农场当场长,袁鲁毅被下放到凤城县凤城人民公社当社长。两岁的儿子在沈阳没人照顾,为此,张一波只好让母亲从山东老家来沈阳照顾孩子。此时,张一波的母亲王风云已经63岁了,又是小脚女人,加之体弱多病,但接到儿子的来信,得知没人照顾孩子,还是答应了。来到沈阳后,张一波年迈的母亲不顾自己年老体弱,行动不便,一边侍候小光,一边还要照顾张一波刚满5岁的大儿子和张一波大哥的女儿。此时,张一波的大哥张正庭已得精神病,张一波的大嫂杜广萍已经病故。张正庭的儿子病故不久,11岁的女儿因没人照顾,只好被送到了沈阳张一波的家里。

    一天,张一波两岁的二儿子小光突然得了急病,肚子疼得直打滚。奶奶王凤云不知孙子得了什么急病,被吓得一时不知所措。当时,省委党校孙安石处长正好与张一波住邻居,得知此事后,赶紧给张一波和袁鲁毅二人发了电报,让他们火速赶回沈阳。可是,那个年月的交通不像现在这样便利,各市县之间的长途汽车和火车每天只通几趟。不管是谁,再有急事儿,远隔千里,要想回家,如果赶不上上一趟的车,就只能等下一趟的车。

    袁鲁毅接到电报后,因为担任凤城人民公社社长,首先请了假,接着将工作安排好之后,就急三火四地往凤城县火车站赶。

    第二天早晨,袁鲁毅回到沈阳下了火车,大步带小跑回到了家里,一看孩子不在家。听邻居说小光已被孙安石、张秀琢等人送到中国医大二院,二话没说,转身立马来到医院。小光见妈妈回来了,不住地大声叫喊:“妈妈!妈妈!我肚子疼,我肚子疼。”袁鲁毅见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一个劲儿地翻身打滚儿,又抓又挠,疼得满头大汗,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一把把儿子抱了起来,不住地说:“儿子!别怕,妈妈回来了,大夫马上就会给你治好。”“妈妈!妈妈!我肚子疼,我肚子疼。”小光依偎在袁鲁毅的怀里,还是不停地喊叫。

    张一波的母亲王风云站在一旁,看着儿媳袁鲁毅满脸泪水,抓心挠肝,悲痛欲绝,孙子小光疼得又哭又叫,也急得心如刀绞,一边哭泣一边抹着眼泪不停地念叨:“一波怎么还不回来呢?一波怎么还不回来呢?”

    张一波接到孙安石处长的电报,已是儿子小光被送到医院的第二天了。张一波看完电报,立刻把工作向苗岗子农场书记作了交代,随后赶忙起身向距离苗岗子农场30华里外的小东火车站大步流星地走去。到了小东火车站,开往沈阳的上一趟火车早已错过。当时,张一波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是毫无办法,只好焦急地等待下一趟火车。几个小时后,开往沈阳的晚上8点多钟的火车终于进站了,张一波急忙登上这趟列车,终于在当夜10点多钟赶回了沈阳。此时,小光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满脸泪痕,早已断气了。张一波下了火车,大步带小跑,急匆匆地赶到医院,见此情景,一下子扑在小光身上,号啕大哭……

    不仅如此,张一波山东老家的其他亲属当中,因受其右派社会关系影响,当时这些亲属的子女入伍参军、上大学的权利也全都被剥夺。更令人发指的是,张一波的侄子张广新去王士店小学读书的权利也被无情地剥夺,最终张广新成了新社会的文盲。

    张一波的右派冤假错案平反后,重返中共辽宁省委党校,回到党的理论教育战线,再一次挑起党史教研室主任的重担。从此,张一波教授与党史教研室的教学人员,除了完成繁重的教学任务,同时还对中国近现代史,特别是对东北抗联史进行全面、深入的研究,几年后就取得了重要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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