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普陀区委党史研究室的访谈电话后,我彻夜未眠。躺在床上,我反反复复地回忆了过去的事,心中感慨万千。我是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1946年秋在苏州东吴大学读书时,我参与了学生运动,并参加了革命。1948年5月,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因为此事,我还上了苏州太湖卫戍司令部的黑名单,所以遭到了学校的开除处分。在此之后,上级组织要我转到上海隐蔽活动。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7月,我调到沪西区申新九厂工作。至1950年底,又调入中共普陀区委工作。当时,吴亮平同志是普陀区委书记。之后,我到区政府担任劳动科长。1952年,张敬焘同志到普陀区任区委书记不久,安中坚副书记找我谈话,调我到区委任轻工业部副部长,在工作中开始与区委的领导交往多了起来。我与张敬焘同志接触的这几年间,发生了许多令我难忘的事,至今,我仍然认为他是原普陀区最好的领导干部之一。
我记得他是1937年事变前入党的老党员,虽然有资历有权力,但他从来不摆领导架子,平易近人,生活更是艰苦朴素。由于我们工作、学习、吃饭都在一起,所以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当时我们工作热情非常高,张敬焘同志以身作则,工作抓得紧,要求又高,有时他为了突击完成工作,经常加班加点,从无怨言。在他示范引领下,大家也经常没日没夜地工作,区委形成了很好的工作氛围。那时候,大家不讲上下级别,都习惯称对方为同志,我到现在还是如此。张敬焘同志从不让大家叫他书记,有时候和他遇到,他都会亲切地与大家打招呼,无论是一般干部还是领导,他都一视同仁,待人非常和善。
昨天,我特地去找了原轻工业部属下的汇明电筒厂党总支书记丁文毅同志,他回忆说,在他印象中,张敬焘是一个非常严谨又可亲的人。有一次,他有事要向张敬焘汇报,希望领导能安排时间与自己见面。一天,办公室传来一阵敲门声,丁文毅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张敬焘同志已经站在门口了。原来,他得知电筒厂的情况后,决定亲自到厂里来听听意见。那天,张敬焘同志跟着丁看了厂区的情况,并到工人中间了解工作情况,倾听大家的心声。张敬焘和丁文毅谈了两三个小时,对一些工作提出了具体的指导意见。而对于那些棘手的问题,张敬焘同志认真地记在本子上。丁文毅说,张敬焘同志懂得深入基层,倾听群众意见,他重承诺,凡是答应的事总能按时办好,这种严谨务实的工作作风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现在谈起张敬焘同志的这件事,我们还是那样的感动。如果干部都能像他一样,到基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务实的作风去解决,那么,基层工作一定会做得更好,党和政府一定会在老百姓中拥有更好的口碑。
我在张敬焘同志领导下工作是非常愉快的,提高很快,收获也很大。他调走后不久,我就在反“右”运动中被打成“右派”,而且是“极右”。我从行政15级干部降为28级,只拿33元的工资,同时,在农村、工厂劳动了18年。这一次政治上的挫折使我差点家破人亡,我的家属和4个孩子都受到了牵连。我的一生中经历了许多坎坷,在普陀区工作的几年中,我饱尝人生的大喜大悲。在遭受磨难之时,我更加怀念张敬焘同志,怀念他的亲切为人,也怀念当时热火朝天的工作氛围。我想,如果他没有离开普陀区,我的命运也许不会这样,因为他对我的情况太了解了。后来,听说张敬焘同志在“文革”中被造反派残酷批斗,我们都非常痛心。1985年5月4日,我到北京国家民政部开会,特地到济南去看望张敬焘同志,电话联系后,他反而自己来招待所看我,一点没有副省长的样子。他还是老样子,对普陀区的老同志十分热情。我想,无论过多久,我都会把这份情谊珍藏在心里的。
(作者:原上海市民政局党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