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个人,由一个参谋长率领,骑着马出发了,道路侦察好了,往回返。
为了让马歇歇气,我们牵着它走。到了距沙河铺只有二十多里路的一个村庄,我们想,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打算休息会儿,弄点水喝,把马也喂喂。但是,太阳已出来很高了,当时我们没有表,太阳就是时钟,这时,正是敌人猖狂的时候,所以得趁早赶回宿营地,于是又立即牵马出了庄子,才走出不远,只见右前方一溜浓烟遮住了天,几百名敌人骑兵像群豺狼向我们冲过来了。
双方都看得很清楚,来不及隐蔽了,只有和敌人干,但总部今晚的行动,全靠我们的侦察,又不知首长安全如何,我们是又不能和敌人硬拼下去的,必须从敌骑中冲过去!尤其我,当时是徐向前总指挥的警卫员,出来侦察,就是为了晚上行军时好保卫首长,现在敌人冲来了,我恨不得马上就跑到首长身边去,哪怕敌骑再多。“上马!”参谋长一声令下,我们就像箭一样向敌人心脏穿去。混战开始了。
敌人使的是麻雀战术,没有个队形,蜂拥地嚎叫着,放着枪,挥动大刀冲过来。枪声混合着厮杀声,战马腾起的尘土搅得乌烟瘴气。我们冲杀了一阵,便分散了。
一个头戴黑羊毛大帽子、满脸黑胡子的家伙,骑匹长鬃黑马,杀气腾腾地追着我,企图把我拦住;我回头看,后面还有好多匹马追上来了。我不能恋战,得赶快冲回宿营地,我知道我的马跑起来很快,就拼命地打马向前冲。敌人见这样,仗着人马多,更加拼命地追赶,看样子企图捉活的,于是两匹马齐头奔跑,谁也不相让。
我见敌人这样死命地追,不管敌人再多也决心干掉他!我就时用刀砍,时用枪射击。这样互相厮杀,拼了好几千米,敌人的马跑得白沫飞溅,我乘敌人刚冲上来,就势一刀,把他砍下马去了。
这时,我见前面有片枣树林,就直奔树林而去,想摆脱敌人,我的马跳过一道壕沟,又从一匹死马身上蹦过去,进了林子。
忽听到有个伤员在喊叫。而这时右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又有两个家伙在向我射击,我当时也顾不得死活了,只想救起伤员,我们都是爬雪山、过草地、同生共死的阶级兄弟啊!长征以来,好多人拖垮了,现在人就是宝贝。我连忙用驳壳枪还击,幸好,两个家伙都被我打倒了。
我跳下马来一看,原来是陈学品同志,他右脚负了伤,身上、脸上蒙满了尘土,衣服裤子都撕得稀烂,显然是他在负伤后又爬了一段路啊!我赶忙扶他上了马,就一手拿枪,一手牵着马走。
马累得就像雨淋过一样。我们在弹雨里,在厮杀声中,在敌骑的追击下,借着树林的隐蔽,边战边走,终于摆脱了敌人,回到了沙河铺。进了沙河铺不久,追击的敌人就从四面八方围拢起来,渐渐地越围越厚——沙河铺周围尘土蔽日,到处是挥动着马刀的敌骑—二据说,马彪的一个骑兵旅全部赶到了。
估计敌人已经知道这里住的是西路军总部,便疯狂地展开了攻击。。沙河铺四周有四尺来厚三丈多高的围墙,门又大又厚,用铁皮包着,活像座古城。我们依仗着围墙,阻击着敌人。
虽然有高大、坚实的围墙,但总部净是些机关干部,警卫部队又少,敌众我寡,不可能坚持到后续部队来增援,所以,首长决定当晚突围。大门被敌人封锁了,要突围必须挖墙洞子。天煞黑,首长、机关干部、女同志、战士都动手挖开了。
工具不够,有的用刺刀,老百姓也用门板、竹筐帮助抬砖土。突围前,每个人都准备块白布或者白手巾,围在左胳膊上,以便黑夜识别。我们警卫员怕马在突围中惊跑,都上了“马嚼子”,并研究了保卫首长的方法:分左右两路,让首长在中间,敌人只要不全砍倒我们,休想接近首长。我们当时都清楚,不死拼是难以突出重围的,因此,都下了“誓死保卫首长”的决心。大概是晚上九点来钟,突围开始了。
首长们分散着和总部人员从各个墙洞一起往外冲,四面开花,把敌人冲了个蒙头转向。我们这些警卫员,把缰绳缠在胳膊上,腰里别着上了膛的驳壳枪,手提着大刀,分左右两路,保卫着徐向前总指挥,乘敌人混乱之际冲出了大门。
密集的敌兵,被我们这一冲,像劈开的波浪一样往两边闪开,接着步枪,机枪,手枪一齐开火了,喊杀声震天动地。我们的脚前脚后,马蹄子的前后净是火星子,我们好像是踏着火星子向前冲击。这时,我的心特别紧张,生怕首长发生意外,不时回过头去看,同时,我的眼睛一点也不敢松懈,紧紧地搜索着前后左右。刚冲出来的时候,敌人像窝蜂一样紧紧地包围追随着我们,我们有时用刀砍,有时用手枪射击,迫使敌人无法接近。
渐渐地夜深天黑,对面辨不清人,我们就乘机高喊:“冲!抓活的,杀!”来蒙蔽敌人,使他们弄不清我们是谁。这样冲杀了二十来里地,敌人终于被我们甩掉了。枪声、厮杀声也渐渐落在后面,我们终于保卫首长安全地突出了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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