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炳才追忆董振堂军长牺牲前后经过

英雄战死错路上， 令我深怀董振堂。 猿鹤沙虫经世换， 高台为你著荣光。 这是叶帅《建军纪念日怀战烈》组诗中的第三首。读诗怀战烈，不禁使我想起了军团长董振堂在甘肃省高台浴血奋战、壮烈牺牲的情景。  
一九三七年一月一日，红五军军长董振堂率领三十九、四十五团加上军直部分干部战士，解放了高台县城，歼灭国民党马步芳部一个保安团，俘敌九百多人。战斗结束后，对俘虏进行了政策教育，把愿意留下的补入我两个团。 马匪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乘我立足未稳，于一九三七年一月十二日凌晨开始，调集全部主力部队和地方民团，用十倍于我的优势兵力，对高台发起猛攻，形势十分严重。  
面对敌人的包围，董军长果断地作出坚守高台的决定，立即召开领导干部会议，研究部署守城方案。会议最后决定把城东门、西门、南门堵塞，修好防御工事；北门关死后，在城墙下挖几个洞，准备在紧急情况下突围。同时，向部队作了守城动员。董军长还领着干部深入各点，检查每个防御工事、每一个射孔。 不久，战斗打响了。
敌人首先用密集的炮火向城内倾泻，城里立刻成了一片火海，许多工事被摧毁，部队伤亡很大。就在这个时候，董军长亲自到前沿做思想工作，组织补修加固防御工事。敌人炮击之后，又用骑兵轮番攻城。董军长又带领大家，边修工事边组织反冲锋。这样一连三天，一天内要拼杀几十个回合。
在我英勇顽强抗击下，敌人丢下了一大片尸体。经过几天的激烈战斗，我们部队伤亡也很大，有的连队只剩下三分之一，有的连队只剩下一半人，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在与外面失去联系，缺粮、缺弹药的情况下，董军长收拢了部队，号召大家要坚定信心，克服困难，与县城共存亡，人在高台在，坚决与敌人血战到底。子弹不够，他组织部队，集中砖头、石头、木棒作武器；把树木砍倒，锯成一截截，搬到城墙上，准备对付敌人。  
第四天，敌人以为我军没能力抵抗了，骑兵步兵一拥而上。这时，军长站在城墙上指挥，待敌人靠近城墙时，机枪、步枪、手枪、手榴弹一齐开火；没有武器的，就用砖头、木棒、树块往下丢，打得敌人人仰马翻。 到了晚上，敌人又从西北面扑来，连续攻城，整整打了一夜。由于新补入我部的俘虏叛变，与敌人里应外合，加上我军连续苦战了四天，部队伤亡惨重，形势急剧恶化。 二十日拂晓，敌人从西北面攻破了县城，占领了城的东北角，我军突围的路被堵死。
三十八团虽然英勇抗击，但因寡不敌众，丢了城的西门、南门。剩下人员不得不边打边撤，退至东南角。这时，我们正从西南往东打，先到了东门城楼。就在城门楼上，我看见了董军长带着二三十人从大街的西头往东边来，上了东门城楼。在城楼上，董军长组织指挥部队继续抗击敌人，由于东门原来已堵死，出不去。董军长指挥部队沿着城墙往东北方向冲，又因敌人阻击，不得不退了回来。就在这危急关头，董军长在城门楼上，作了血战动员，他说：“共产党员们，干部们，敌人上来了，为了民族和人民的解放，我们要血战到底！”讲完后，便带头向敌人冲去。
我们紧跟着军长，从东门城楼沿着城墙向东南角冲去，在我们冲出大约四百米的地方，敌人一颗子弹飞来，董军长被打中，只见他身子一晃，就从城墙上摔到了城墙外脚下，警卫员见军长中弹，立即沿着城墙壁也滑了下去，接着，寇惠民科长和我们几个也跟着滑了下去。我们到了城墙脚一看，董军长身上灰蓝色的衣服已染满了鲜血，躺在离墙脚几米远的地方，我们立即把他抬到城墙脚下。警卫员和我扶着董军长的头，让他半躺着，孔建光把军长的衣服撕开一看，子弹从他左胸穿过，鲜血喷涌。这时，军长已昏迷过去。我们摸他的鼻孔，发现还有点气，于是我们猛叫：“军长！军长！”
过了一会儿，军长稍微苏醒过来，听到我们的喊声，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用很微弱的声音对我们说：“我不行了，别顾我了，不走就冲不出去了，要血战到底！……”
他断断续续地讲完后，头一歪，就停止了呼吸。我扶着他的头猛摇，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警卫员抱着军长的头痛哭，我们也难过地哭起来。我们围着董军长的遗体，想把他抬走，但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天已亮，敌人又冲过来了，我们不得不迎上去与敌人肉搏…… 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我一直深深怀念着军长。他虽然在高台壮烈牺牲了，但其雄风犹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作者简介：林炳才，文中身份为红军西路军第5军董振堂军长的勤务员。）